爱华网■李潼军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商品牛市中还有没有没被人发掘的处女地，我会毫不迟疑地回答——原糖及其精炼品白糖，同样也请关注国内A股市场如南宁糖业、贵糖股份这样与之相关的股票。不过今天笔者不是来分析股票，而是来讲两个故事的，虽然故事发生的时间离现在有些遥远了，但温故而知新却是永恒不变的真理。透过他们的智慧与勇气，我想读者收获的将不仅仅是金钱。 截止2007年12月27日，纽约原糖期货价格近期合约收盘价格为10.97美分/磅，而在上个世纪60年代末期，原糖最低价格曾到过1.33美分/磅，但只用了不到5年的时间，就飞涨至66美分/磅，在这轮令人咋舌的原糖牛市中，我们从公开资料里见到了两只“采蜜”的超级“工蜂”——马来西亚人郭鹤年和美国人史丹利·克罗，他们的背景迥异，参与市场的出发点也大不相同，但却都从这轮牛市中成就或夯实了他们未来的道路，获利惊人。 亚洲糖王郭鹤年 郭鹤年25岁时出任整个家族公司的总经理，可谓是能力超群的青年俊杰，不过那时郭氏兄弟有限公司的生意并不是很大，只在贸易和航运上开展业务。在马来西亚本土白糖买卖中还曾经与来自中国大陆的国有外贸公司有过短兵相接的贸易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郭鹤年最终战胜了强大的对手，同时也获得了中国商人的尊敬，这为他以后进军中国市场赢得了广泛人脉，此是后话。 郭鹤年早年在新加坡留过学，但真正的资本市场知识是在1954年远赴英伦进行学习和考察后才得以开窍的，除了学习当时管理方面的先进理念外，他主要对期货市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传统的期货还是以农产品为主，白糖、土豆、咖啡是3个主要的品种，到郭鹤年去英国学习的时候，伦敦已经有了金属、谷物、塑胶、砂糖、羊毛等9个商品交易所，做生意时大家也已经习惯用期货来敲定最终买卖交货价，如此发达的期货市场为现货贸易提供了广泛的流动性，也让曾经在白糖市场上有过斩获的郭鹤年找到了新的赚钱机会。 我们没有找到郭鹤年最早开始参与期货交易的记录，瞬息万变的期货价差一定让他尝到过甜头，但更多的可能是亏损，这似乎是所有现货商参与期货交易的必由之路，而最终走出失败阴影的现货商，一般都会在期现两个市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显然，郭鹤年正是这样的双面强人。 1968年，痛感自己没有初级产品的郭鹤年向马来西亚政府租借位于玻璃市州约1.44万英亩的土地，开垦为种植园，种植甘蔗，并成立玻璃市种植有限公司，从事甘蔗的种植和提炼。马来西亚虽然土地肥沃、气候宜人，适合甘蔗生长，但却主要种植稻米、胡椒、可可、烟草、腰果等经济作物，很少种植甘蔗。因此，可以说郭鹤年开创了马来西亚大规模种植甘蔗的先河。随着甘蔗面积的扩大，郭鹤年糖厂的产量迅速增长，使马来西亚迈出了糖业自给的第一步，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完成了从一个纯贸易商向白糖的种植、生产、加工、贸易通吃的跨越式转变，为70年代初的这波白糖大牛市做好了充分的期现进退准备。 1970年，在觉察到世界糖价有上升趋势之后，他大胆决策打进国际糖市，以东南亚为主要基地，把经营战线延伸向欧美，从古巴购糖转手销给印度尼西亚，从泰国进口原糖提炼后，通过香港经纪人之手转卖给中国内地，赶在世界糖价上涨之前收购了大批原糖，并积极投资糖的期货交易，后来随着糖价的上涨，他当年就赢得了600万马元的巨额利润，这为他今后的版图扩张打下了关键的资金基础。这600万利润当然不都全来自于期货市场，但可以肯定的是与之相关。 郭鹤年所持的交易思想既不是纯粹的套期保值，也不是单纯的市场投机，因为他在市场上既做多头也做空头，很难分清他的真正角色是什么，现在看来他更像是在操作一家商品对冲基金。做多时他是一个需要货物的贸易商，做空时他又是一个生产商品的保值商，他把期现两个市场的价格对冲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我们清楚的是，郭鹤年比别人更早地意识到了这波牛市的到来，并充分运用了期货杠杆功能扩大持有头寸，在很短的时间内掘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大桶金。一家颇有影响的经济杂志曾经这样评论：“郭鹤年在伦敦和纽约的糖市买卖活动中很有技巧，这为他带来不少私人财富。伦敦糖业经纪商说，郭鹤年不愧为亚洲糖王，他对糖的买卖真是乐此不疲，不论是贱买贵卖，或从中抽佣，他总能赚取大笔的利润。” 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无疑是从事商品贸易的黄金时代，郭鹤年就是在这10年中悄悄崛起。所有的这一切，都为他赢得了丰厚的利润，为日后扩大经营提供了资金保证。郭鹤年的郭氏兄弟公司不但掌握了大马糖业市场的80%，而且通过多边贸易，国际市场每年买卖的1600万吨糖中，来自亚洲的糖王郭鹤年控制了150万吨，约占当时国际糖业市场的10%。这个时期他在伦敦以及纽约的糖业买卖中大有斩获，成为伦敦糖业联合会的会员，并且和美国糖商的来往也很密切。因此，郭鹤年的名字不仅为本国人及东南亚人所熟悉，在国际商品经纪中也逐渐窜红。 美国“牛”仔克罗 史丹利·克罗1968年刚三十而立，他找人借了1万美元买入3个交易所席位，自己当老板成立了一家清算公司。之前他一直在投行美林做客户联络员，很像是目前国内期货公司职员的工作内容，只是替客户跑跑腿，自己并没有参与交易，但他有一个便利之处就是可以经常到芝加哥期货交易所观摩场内交易的火爆景象，那些疯狂的抢单场面在他血液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这个穷小子急着建立名声，让大家都知道他是很优秀的分析师和经纪商，于是使出忍耐功夫，一直等到几乎百分之百的稳赚机会才把客户和朋友的钱投入市场。那么，他当时选择的是什么市场呢？ 没错，正是被郭鹤年盯上的原糖。
克罗使出浑身解数研究市场研究图形，每天工作超过12个小时，为自己和客户建立了庞大的原糖多头仓位，平均价格是2美分/磅，他计算得非常精准：单是交割装糖用的麻布袋成本加上装糖的人工就超过袋里面所装原糖的价值，以那么低的价格买进，怎么可能赔？ 现在好戏开场了，市场价格并没有如他所料的触底反转向上，而是继续下跌，一直跌到1.33美分/磅，投入的保证金账面损失了1/3。克罗重新检查了长期和季节性图形，坚信原糖处于历史性低点，于是抱紧多头仓位不动，只做一些换月移仓的调整，直等到1969年大多头市场降临，牛市持续到1974年才告一段落，显然，克罗比郭鹤年更早地持有了原糖期货多头，这可能是投机者比生产和贸易商人有更敏锐的市场直觉所致。 各位看官，历史回过头去看都一目了然，但身处其中的滋味却不像事后说说那样的轻松，对于一个“市场看客+新手”来说，我不知道那半年多克罗是如何说服他的客户继续持有？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伴他到天明？但我想，若干年后他总结到：“在衡量了巨大的财务风险、紧张、寂寞、孤立、疑虑，甚至莫名的恐惧，当然这几乎都是期货操作者的经常伴侣，你不应该只以获利为满足，暴利必须成为你的目标”，确是肺腑之言。 克罗没有透露他此役获利的具体数目，只知道平仓了结后他从江湖上消失了5年，如果仅从价差、保证金扛杆和不断移仓的成本来粗算，应在500倍之上，也就是说当初如果投入1万美元，差不多5年后会魔术般地变成500万美元。尊李费佛为老师的克罗常把这位不可能谋面的神秘作手的口头禅挂在嘴边——“市场只有一个方向，它既不是空头，也不是多头，而是对的方向”。 事隔40多年，经历了又一轮波澜壮阔的商品和股票大牛市，轧出了陈久霖（其故事可参见2004年第49期、50期“人物故事”栏目）和刘其兵（据传为国家储备局海外期货投资交易员）这样的操盘手之后，我们似有感悟，行情的底和顶有着本质的不同：那些试着摸底的交易者，成就一番功业的机会远远多于抓顶的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市场上用来交易的商品不可能没有价值（商品价格不可能为零，某些糟糕的股票理论上却有），而在所谓的历史新高处叫卖却经常会伤痕累累，我们不知道天空会有多高，今天的价格同样会成为明天的历史。 对于大多数交易者而言，曾经辉煌的战绩和经验将会深刻地影响他今后的交易方式和风格，如果他用错误的方法赚了一大笔钱，他很可能在今后的岁月里赔掉更多的钱，相反，如果一开始他就使用了正确的方法并且幸运地掘到了真金，他将一辈子受用无穷，克罗无疑正是后者。 当5年后重返市场之际，史丹利·克罗故伎重演，再一次抓住了又一轮原糖的上涨，虽然最高点只到了45.50美分/磅，但却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完美收场。其间传为佳话的是，为了避免市场短期波动的干扰，克罗带着太太到瑞士的乡下住了大半年，不接触日内行情，回到纽约后即刻全部清仓，当天下午就买了一辆崭新的劳斯莱斯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太太，真是快意人生！ 克罗当之无愧地进入了长线大师级人物的殿堂，曾有人问他仓位应该持有多长时，他回答说：“亲爱的，要多久就应该持有多久，只要趋势继续对自己有利，或者让你上船的理由并没有发生改变，你就必须抱紧仓位，不管是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几年。”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北京CBD中心的国贸写字楼，你餐桌上的金龙鱼食用油，还有名字好听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这些庞大产业的背后都与一个名字有关，那就是郭鹤年。这位中国血统的马来西亚产业大亨在一个小岛上开创的事业，具有东方商业成功楷模的标杆意义，特别是在上述那场原糖牛市中，郭鹤年实际上已处于一个糖业垄断者的地位，在他赚进了大把钞票的同时却没有留下骂名，反而赢得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与事隔几年后美国的亨特兄弟垄断白银市场所遭遇的全球围剿可是大相径庭。也许，我们只能揣测是他的东方智慧发挥了作用吧！ 而史丹利·克罗，也借着这波原糖大牛市奠定了成功的基础，这个曾经一文不名的美国牛仔，除了他写下的书，我们现在已无法找到他的任何踪迹（据传1998年克罗曾到过北京任职于一家投资公司，谁知道是不是就在国贸写字楼呢？），他的故事更像是一个美国梦，通过个人奋斗和自律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成为郭鹤年过于艰难，而效仿克罗则相对容易。然而，知道跟做到根本是两码事，想必中国的投资者最近两年对此已深有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