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苗炜 40年前，青年运动席卷全球。马尔库塞在西柏林大学发表演讲，这样来定义“自由”——“自由从来还没有出现过，还没有被意识到和认识到。”从1967年1月西德学生的游行示威，美国学生的反战集会，法国学生的性启蒙运动，延续到1968年法国的5月革命，全世界都见证了青年人对抗现存体制的造反精神。1967年，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回到新几内亚塞皮克河畔的坦布南村，村民们问她:“带录音机了吗？”他们说:“我们从收音机里听到了其他民族的歌声，我们也希望他们听听我们的。”
玛格丽特·米德以一种更深邃的思考能力穿透喧闹的60年代，探讨一种新的世界文化的可能性，她的《文化与承诺》在1970年出版，后来人们用一个更简单的名字来称呼这本不足7万字的小册子——“代沟”。按照米德的理论，人类发展有三种模式，她将其分别命名为“后象征文化”、“互象征文化”和“前象征文化”。后象征文化是老年人的文化，在这种文化中，年轻人事事得向老年人学习，而未来总是重复着过去。互象征文化主要靠人们相互的学习与讨论，而前象征文化则可以称为青年人的文化。米德认定:“我们进入了这样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由于年轻人对依然未知的将来具有前象征的理解，因而他们有了新的权威。”她说，“年轻人按照自己的首创精神自由行动，他们能在未知的方向中为长者引路。” 尽管那时候计算机还和普通人没什么关系，但米德老太太已经在《技术带来的希望》一章中讨论过这个稀罕物。她当然不会想到，若干年后，电脑行业和互联网行业最为典型地阐明了什么叫“前象征文化”。 2005年7月，默多克以5.8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社交网站MySpace。2006年，有消息称，雅虎有意以10亿美元收购Facebook，但遭到其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的拒绝。2007年10月，微软出资2.4亿美元，只得到Facebook1.6%股权，这使得这家社交网站的估值高达150亿美元。微软的盖茨和雅虎的杨致远也曾是青年文化的“代表人物”，但他们似乎在急速的老去，更新的互联网偶像不断用更高的价码来解释“前象征文化”，尽管大家还难以分辨谁是马克·扎克伯格，谁又是麦克斯·拉夫琴，但人们需要推出并塑造这类青年数字英雄，以显示这个产业激动人心的变化。 如果冷漠一点，我们可以说，Facebook不过提供了一种新的广告样式，让广告主得知隐私更方便地找到投放对象。但如果从社会结构上考虑，Facebook记录5000万人的琐碎生活，他们买了什么东西看了什么电影，Twitter和“饭否”则让你用几十个字随时表达自己的感受，告知朋友你的行踪，人们以自己的志趣形成小圈子，信息的传播变得碎片化。 网络世界总是模仿现实世界，两年前，就有一个叫“小世界”的网站，采用精英俱乐部的方式吸纳会员，必须经人推荐方能入会，富翁们在网上讨论去巴黎哪个饭馆吃晚饭参加哪一个击剑俱乐部这样的话题。然后，又有了“钻石舱”（Diamondlounge），号称比“小世界”有更严格的会员准入制度，一位科威特商人是这两家网络精英俱乐部的会员，但他说，他的不少生意和有价值的建议来自更大众化的Facebook，“说来奇怪，但我的许多朋友都加入了Facebook，许多人在现实中根本没机会接近我，但在网上却能给我反馈”。 我们可以说，网络让这个世界变得平等了一些，或者说，网络世界提供了一个“自由社会”的可能，40年前，马尔库塞说，“实现自由社会所必须的一切物质力量和知识力量都已经具备。但这些力量还没有被运用起来，这是由于现实社会被彻底动员了起来，反对自身的解放”。那么40年后，网络世界发生的最好的变化就是控制权的转移。以个人为中心的媒体正在形成，有数据显示，各年龄层中电子邮件的使用者增加了6个百分点，但青少年中，电子邮件的使用者下降了8个百分点，50%以上的青年人更愿意用即时通讯软件沟通，围绕着个人的信息流让网络世界更加自由与分散。 人与人之间，交流与表达的界面在发生变化，这是Facebook、Twitter、Last.fm这些网站在2007年给我们的启示。而苹果的iPhone更像是一个象征，塑料键盘代表的规则被你灵活的手指取代，你更有主动性。互联网刺激了全世界人们参与的要求，这种参与的要求得益于技术。通过这一要求，可以找到保持多样性的新路。 2007年4月，尼古拉庞帝开始向发展中国家的政府提供这种140美元的笔记本电脑。他表示，100美元的价位到2008年年底才有可能实现，这种100美元电脑具有无线上网功能，运行FedoraLinux操作系统。在印度南部城市钦奈，更多的家庭开始使用Novatium的产品，拉济什·基恩（RajeshJain）在1999年以1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他的“印度世界”网站，然后在全世界搜罗二手电脑供应印度市场，直到他创办Novatium，推出没有硬盘的电脑，价格100美元（他希望降低到70美元）。实际上，各种企业提供着各样形态的ThinClient，即最低限度功能的低价格专用的计算机，应用软件等资源由服务器一元化管理，拉济什·基恩的思路也是这样，网络提供软件和网络存储，人们也不再需要硬盘，一切都在网络上进行，基恩提供计算机维护、互联网接入等一揽子服务，每个月收费10美元。他认为，低价电脑是“下10亿网络用户的入口”，而未来网络上的革命性变化将由下10亿网络用户来决定。 40年前，玛格丽特·米德说，凡是在一个文化中、一个宗教中或一个意识形态中，控制权在政治家、科学家和教士的手中变得过于特殊化，都会可悲地危及整体的安全。任何一个排他的群体为了一己之利而掌握了控制权，那么这个国家就如同人身上长了瘤子一样。生存的平衡不仅要求那些暂时掌握了部分权力的人的参与，而且要求系统各部分的所有人参与。40年后，维基百科的创始人威尔斯说，我的梦想就是让这个星球上的每个人都能接触到人类知识的总和。一个津巴布韦的孩子能和一个阿拉巴马州或阿尔巴尼亚的孩子一起分享知识。维基百科在2007年推出了搜索与社区，创立了维基基金会。威尔斯说，10年后，也许维基百科并不存在了，但维基的这种社会构架还会存在下去。在他看来，这种“维基架构”意味着，人们可以分享一切，不论是一部百科全书，一部字典，还是人们多样的生活方式。PtoP意味着对每个生命个体的尊重。认识到每一个独立个人的生存价值，尊重他们创造与成长的权利。 新的技术带来新的创造精神，新的创造精神也带来新的社会理想。现在全球的网络用户只有10亿，还会有下一个10亿和再一个10亿人进入互联网。这不等于说，加入网络世界就得到了虚拟的解放，但这一进程意味着一种全球化的社会环境的确立——鼓励我们中间那些最优秀的人为人类知识做出贡献，鼓励那些能够惠及大多数人、改变大多数人、界面更加友好的产品与设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