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祁斌 终于拥有庞然大物 中国资本市场经历了巨大跃迁。2006年初的中国资本市场，市值在3.2万亿上下，年底将近9万亿，一年间增长将近3倍。截止到2007年9月7日，中国资本市场总市值超过23万亿。 为什么要如此关注它的规模呢？ 2006年10月，我们去土耳其和英国访问。土耳其证监会给我们讲他们市场的发展，排了一个新兴市场的表。在这张表上，中国位列第四。结果就是在那一周中国变成了第三，然后变成了第二，最后变成了第一。所以说，中国资本市场最大的变化和贡献是市值规模的增加。尽管我们可以谈与成熟国家资本市场的差距，但至少我们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一个市场IPO的活跃程度是另外一个层面的标志。以前的中国资本市场没有深度，有恐新症。每次发新股都很担心，因为上市公司的供应多了，资金的供应不够。 2003年华夏银行发行了87个亿，市场掉了200点。而现在，工商银行是迄今世界资本市场历史上最大的一次IPO，结果扔到中国资本市场的池子里，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现在说流动性过剩，但两年以前还在说中国资本市场缺资金。 一个市场的IPO活跃程度意味着什么？举个例子，巴西过去5年没有IPO，这个市场就停滞了。巴西的公司去哪儿了？全去美国上市，实际上等于巴西将自己的金融体系外包给了美国。这是一个小国的行为，而中国是一个大国，绝对不可能如此。中国资本市场没有新鲜血液肯定是不行的。 机构投资者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基金发行，用年轻人的话叫“超火爆”。嘉实一天发了419亿。什么概念？是全世界第28大基金，亚洲第4大基金。但是全世界的第27大基金可能花了20年才成长为这么大的规模，而中国只用了一个晚上。所以中国的事情只要搞对了，就很快，因为它的规模效应太大，人太多，地方也很大。 上市公司结构趋于合理，代表性增强。原来大家经常争论一句话：资本市场是不是经济的晴雨表？前几年中国经济欣欣向荣，股价却天天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上市公司的结构不合理，不代表国民经济主体。美国财富前100强，八九十家是上市公司，美国经济就是上市公司的经济，所以资本市场很自然地反映美国经济的变化。经过改革后，今天，中国资本市场的上市公司的结构终于开始逐渐代表了国民经济。4年前，我们列举中国资本市场上市公司结构时，可以看到金融板块只占到8%，今年是38%，而发达市场是50%以上，我们在往这个方向接近。即使很多年后，相信人们对这样的重大变化还是会记忆犹新。 美国崛起背后 美国是诠释资本市场与大国经济的最好例证。 从1970年代到现在，欧洲国家没有走出阴影，而美国，1980年代初期一直到现在，基本上实现了可持续增长。为什么美国能够突破瓶颈、走出困境、实现增长？而且一旦走出后，就相对比较稳定？ 如果研究一下科技产业占美国GDP的比重，我们会很惊讶。1970年前，这个比重基本上为零，但在1970年代，一下子快速提升了，达到7%～9%左右。科技产业对美国经济的贡献大致在20%～30%，拉动美国经济成功突破初级消费增长模式，向创新型经济转型，而可持续增长一旦出现后，就会滚滚向前。 研究历史，我们会发现，美国之所以能够产生这么多高科技产业，实现经济从初级增长模式向比较高级和可持续增长模式转型，是因为它有强大的资本市场。欧盟有一个新的统计，通过一系列指标算出来，欧洲国家在经济综合实力上落后美国20年，在创新型领域落后美国28年，这能说明一个比较真实的感觉。 再看一下直接融资与经济可持续发展。数据很直观：日本是以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体系，其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的比例是39%，而美国是110%。1980年～2004年 25年间，日本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体系帮助它的经济实现了平均每年2.39%的增长；德国同日本金融结构类似，平均增长1.89%；而美国则实现了3.43%的平均年增长。 从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体系对经济的拉动和可持续增长有很大贡献，资本市场的发展的的确确能够帮助金融体系分散风险，帮助经济实现可持续发展，帮助推动创新经济的形成，这确确实实有历史依据。 如果再从两次大的历史进程看美国这个世界头号经济强国，我们就能更加清楚地了解，在美国崛起过程中，资本市场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第一次是1870年～1900年间美国重工业化进程。1860年，美国人还不会炼钢，没有钢铁业，而到了1900年，美国的钢铁产量超过英国、德国和法国的总和，当时这些国家可都是欧洲列强！ 30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资本市场的拉动：1870年，美国资本市场还没有工业股票，而到了1900年，它的工业股票已占据资本市场主流。1900年，美国GDP首次超过英国，而英国在此之前还是日不落帝国。在这一过程中，资本市场拉动了重工业兴起，最终国家崛起，华尔街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再看看资本市场与大国战争。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北方经济比较发达，文化比较先进，主要以工业资本家为主导，而南方则是种植园经济。因为打仗要钱，南方不停地印钞票，结果到战争后期，南方的通货膨胀达到9000%，而北方只有140%。显然北方经济稳定多了。为什么？因为北方利用了资本市场发国债，结果一举两得：第一因为发行了大量债券，前方战争残酷，后方交易踊跃，资本市场异常活跃，华尔街一下繁荣起来；另外，它把全世界的资金全募集上来买债券，因此不打也不行，只能全力以赴，所以全民革命热情高涨。所以我们说资本市场是一种先进文化，其先进的制度设计对历史进程具有巨大影响。 我们还要研究美国三件事情：第一，华尔街为什么成为华尔街？第二，纽约为什么成为纽约？第三，美国为什么成为美国？第一个问题是说美国为什么能够发展出世界上最强大的资本市场，第二是说为什么纽约，而不是巴黎、伦敦、或费城，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金融中心。第三是为什么美国，而不是别的国家，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经济强国。这三者之间紧密的逻辑关系是：当华尔街成为了华尔街，也就是说当美国资本市场成为了世界第一，纽约就自然成了世界金融中心；当纽约成为世界金融中心，美国就自然成为了世界第一强国。 如果上海证券交易所超过东京股票交易所，中国就超过日本；如果我们的A股市场超过美国股市，中国经济肯定就超过美国。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互动，这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不发展金融体系，不发展资本市场，建成一个世界强国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可期的中国步伐 我们要走过美国一百年走过的历程，只能走得快一点。 我们能走得快一点吗？那就说说格雷厄姆(Benjamin Graham)和茅台酒。 以前一家公司应该值多少钱，就像不知道一个杯子该值多少钱一样。你可以说这个杯子全中国只有两个，珍贵异常，但这完全是想象的。一百多年前美国就遇到这样的困惑。格雷厄姆说清楚了这个问题：研究纸值多少钱，水值多少钱，塑料值多少钱，加在一起不就完了？所谓基本面研究就是这么简单。
美国用了140年才搞明白这个道理，而中国只用了6年。并且，现在QFII也得向中国学习，有些东西他们就弄不明白，比如“为什么茅台这么受欢迎”。他们哪里知道当时红军经过遵义喝了很多茅台，结果现在所有军队里的高级将领都要定茅台？茅台能够涨一百多块，全世界都感到匪夷所思。事实上，这也一下把中国市场更加拉向基本面，也就是说更加实事求是了。 另外，中国的资本市场一定要成为国际性市场。10年、15年之后，中国资本市场必须是国际性市场。 最明显也最悲哀的反例就是日本资本市场。日本资本市场规模是我们的3倍，可是第一，日本经济继续滑坡，资本市场对经济的支撑很无力，因为市场效率低下；第二，日本资本市场是完全封闭的市场，谁也不爱去玩。因为东京交易所是全世界最差的交易所之一，境外企业到那里上市，它不愿意让步任何条款，更懒得做出调整，而纽交所和伦敦交易所则两眼放光地跑到中国来，到处搜寻上市公司。中国的交易所10年后要跟他们一样，哪儿经济成长就跑到哪去，让当地企业到中国来上市，这样才有希望。如果我们变成了类似日本的市场，搞得很大，但仍然是一个封闭市场，那还只是世界第三流，跟我们的大国地位不相称。我们要跟美国比，把自己放在比较高的标准。虚拟经济是世界经济，中国的实体经济2.5万亿美元，是美国的1/6，现在还是进步非常快；我们虚拟经济约3万亿美元，也是美国的约1/6，但债券市场中国根本没法比，应该尽快发展。 必须看到资本市场与大国博弈背后的事实。看一下全球最大的资本市场规模之间的比较，纽约、东京、伦敦、法兰克福、香港、沪深，背后是谁？美国、日本、英国、德国、中国，除了印度和俄罗斯，世界七大强国全在上面。今天的世界竞争已经充分反映在资本市场的规模和效率上。看一看交易所并购风潮背后的大国博弈，包括海外交易所对中国上市公司资源的争夺，讲的就是一个问题：谁控制了金融高地，谁就控制了制高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