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詹姆斯·古特曼：全球原本就紧张的供求基本面，又因为“中国因素”而变得更加迷离。2007年中国的消费已经超越了衣食阶段，消费升级导致所要消耗的金属产品增加
朱凯栋/文
油价扶摇直上
2007年初，谢国忠先生认为2007年是全球大宗商品价格“大泡泡”破灭的一年，并言之凿凿地预计油价将在一年半内跌破30美元。“当商品市场的泡沫扩大到一定程度以后，就没有足够的资金来维持其扩张。”谢国忠预计，“大宗商品价格在未来12个月至18个月内，再跌个50%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瑞士信贷经济学家陶冬也预计，随着急剧扩张的“煤转油”，油价在2007年将不再被看好。 然而，环顾中国，一切都在涨。猪肉在涨，股市在涨，房价在涨，货币数量在涨（流动性过剩），GDP在涨，外贸顺差在涨，投资在涨，用电用油用煤在涨…… 具体到石油，没有等到中国消费者习惯低油价的惬意，油价就开始了一路小跑。4月，WTI原油期货均价突破60美元每桶；7月，达到72.72美元每桶；10月，达到83.02美元每桶；11月均价终于达到94.76美元每桶，到100美元只有咫尺之遥。 从2002年到2007年的5年间，石油价格上涨了340%以上，这已不能完全靠技术面如投资者炒作，也不能靠消息面如中东紧张局势来解释了，这背后有决定性的基本面原因。 虽然石油和其他大宗商品的价格周期变动不尽相同，但它们遵循着同样一个规律：如果在20年的时间里由于投资回报率的降低，对这些核心商品的产能投资没有太多增长，那么现在市场收获的只能是高价的商品。 纵观上世纪100年油价的长周期波动，就是在产能利用阶段和产能投资阶段交替演变，在产能利用阶段油价会保持低位，如1980到1990年代；在产能投资阶段油价则一路上涨，眼下及1945-1957年和1972-1982年的石油牛市既由此造成。 由于新增需求已不能靠现有生产设施产能利用率的提升来满足，只能重新加大投资进行扩产，但此时的资金成本、劳动力成本、设备和技术成本都已水涨船高，更重要的是，过去低成本的原油储备已难以获取，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和投资去深海和荒漠找油。因此，供应趋紧和生产成本高企是促成油价长期上涨的最根本原因。 目前石油业虽然已经经历了5年的繁荣，但通常一个产能投资周期要持续10到15年，如建一个深海钻井平台要5年时间，建一座世界级规模的炼油设施需要7年时间，所以还有很多路要走。 铜价回归理性，黄金价格走向新高 自2002年以来，金属铜价格上涨380%，但是2007年下半年以来表现最抢眼的非黄金莫属。 2007年，全球铜期货市场整体表现稳定，虽然铜价依然受到“中国因素”这个故事主题的支撑，但是美国愈演愈烈的次贷风波导致全美住房需求数据大幅缩减，铜价在年底前开始萎缩。 “这是个好事情，铜价也许可以逐渐回归正常价位。”美国最大的期货公司FuturesOne副总裁SterlingSmith表示，“此前的铜价已经超过了市场需求的支撑，2008年我们期待更为合理的价格出现。” 可以说历史上的供求失调，都清晰地反映在铜市场价格曲线的变化上：近年中，铜近期价格升幅远远大于铜远期价格的升幅。比如，伦铜3个月期价对60个月期价的价差，在过去几年中几乎从零一路飙升到如今的每吨1900美元。这种现象称为远期对近期贴水(backwardation)的加深，或形象地称为“远期贴水曲线的变陡”。历史上，远期贴水曲线的变陡是供求暂时失衡的经典表现。过量的货币供应和通货膨胀的预期，使人们在2007年下半年想起已经冷落已久的黄金。7月份开始，国际黄金市场开始显现牛市，各主要金属期货市场上的黄金价格纷纷进入上升通道。美国纽约商品交易所黄金期货价格重新回归800美元/盎司的历史高位，于此同时中国市场因为没有相应的期货品种，所有的价格压力集中反映在了现货金条之上。 “一个下午，确切的是4个小时，40公斤高赛尔金条就销售一空了！”南京招商银行市场部经理告诉记者。 “这一记录很快在广州的银行网点被打破了，60公斤黄金在一天半的时间内告罄，即使这样还有大量的客户在后面排队等待。”高赛尔金银有限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告诉记者，“现在广州地区没有现货了，现在交付订金之后下个月可能提到货。” 60公斤黄金是什么概念呢，以金价每克188.4元计算，大概价值1130万元。“在6月份之前，这是广州这样的中心城市一个多月的销售量。” 统计显示，高赛尔金条7月份全国的销售量是500多公斤；8月份销售近一吨，几近翻番；9月一举突破一吨大关。十一期间上海黄金交易所的休市使高赛尔金条暂时停止了销售。但一些投资者积蓄的购买力从10月8日开始爆发出来，高赛尔仅10月8日至11日4天时间，就售出近200公斤黄金。 2007年下半年开始，全国各主要城市的高赛尔金条都处在短缺状态。 “像北京、上海这样的中心城市每月一吨的需求量已经形成，但是国内各主要标准金条生产企业的供给能力不可能短期内跟上。”高赛尔金银有限公司销售经理告诉记者。 现在解决的方法就是这个月北京供货，下个月上海供货，所以银行的一些网点在销售的时候已经开始收取订金了，伴随着流动性的进一步过剩和通胀压力的预期，短期内标准金条供不应求的状况很难得到改变。 现在市场内坚信因为美元的持续贬值，黄金价格在短期内不会掉头调整，而对于国内的投资者来说黄金已经成为对抗通胀的最好工具。 BMOCapitalMarkets的全球商品战略师BartMelek在采访中告诉记者：“年初对黄金700美元/盎司的预计过于保守了，明年黄金价格将创下上世纪80年代初以来的历史新高。” Melek认为：“黄金和美元走势互逆的关系不会改变，但即使明年美元会反弹，因为全球通胀预期依然严峻，黄金价格将继续带给我们惊喜。” 1000亿美元养老基金涌入大宗商品市场 2007年的有色金属市场可谓涨跌互现，进入高位震荡调整期，铜、镍、铅在市场上都扮演了明星金属，但下半年爆发的次贷危机给予金属市场拦腰一击，悲观气氛笼罩。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潘家柱表示，中国需求增长会抵消发达国家需求疲软的影响，虽然铜供应有所增长但对市场不会有转折性影响。 高盛公司执行董事兼高级商品分析师詹姆斯·古特曼（JamesGutman）认为，全球原本就紧张的供求基本面，又因为“中国因素”而变得更加脆弱。新世纪以来，大宗商品的生产能力已经耗尽，而重新建立生产能力需要高昂成本，必然导致生产成本上升。高成本意味着高价格，体现在大宗商品的期货价格上，就表现为短时间内价格的大幅度上升。 詹姆斯·古特曼认为，2007年中国的快速发展对金属市场的影响越来越明显，中国的消费已经超越了衣食阶段，消费升级导致所要消耗的金属产品增加，比如中国对铜市场的影响就比较大。中国的巨大需求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金属产品供给瓶颈到来的速度，但根本原因还是由于之前的投资不足。也就是说，大宗商品的基本面并没有因为中国因素发生根本改变。除高盛公司外，许多国际投资机构仍在铜价高位震荡的时候不断调高价格预期。澳大利亚国民银行日前称，因需求增长超过供给，全球镍、铜等工业金属价格升速将超过先前预测。该行矿业和能源经济专家在报告中称，因不锈钢需求上升，现货镍2007年每吨均价可能达1.98万美元，较前次预测高32%;铜2007年均价预计在6900美元，比上次预测高22%。报告还调高了铝、铅和锌的价格预测。而全球钛行业正步入复苏期，2004年以来，钛加工材料和海绵钛实际需求量远大于实际生产能力，因而拉动了市场价格，海绵钛紧缺进一步加剧了这种态势。 而还有一些分析师指出，机构投资者大量进入大宗商品期货市场，是持续推高其价格的另一关键因素。根据权威的有色金属投资银行，澳洲的麦格理银行公布的数据显示，约有1000亿美元的养老基金涌入大宗商品市场，成为形成此轮大宗商品价格增量的主要推动力量。英国《经济学家》的文章近期则称，美国第一大养老基金——加州公务员退休基金(Calpers)很快就会决定是否要在大宗商品领域进行投资。假如这个有名的“保守派”都甘愿冒险，那么从某种角度来说大宗商品市场还会继续走牛，这一轮“超级周期”何时结束还不得而知。 中国购买美国大豆，抬高了中国CPI 2007年5月，为了给即将举行的第二次中美战略经济对话(StrategicEconomicDialogue)送上一份厚礼，由中国商务部副部长马秀红带队的中国贸易投资合作促进团紧张地穿梭在美国各大城市中。 其中大豆采购团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与美国大豆出口商签订27份采购合同，总共向美国购买3亿蒲式耳的美国大豆，相当于826万吨，为美国历史之最。其中当即签订的8家美国出口商的15份大豆采购合同数目为2.09亿蒲式耳美国大豆，相当于576万吨，总价值约20.7亿美元。交货日期是在2007-2008年度。 随后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份带有“礼物”性质的合同带来的就是中美两国期货市场大豆价格的持续飙升，而导致的是整个产业链的振动，甚至包括中国CPI的一轮轮悸动。 “美国农民正积极努力地耕作来完成中国的采购数量。”美国大豆基金会主席埃里克(EricNiemann)表示，“对于中国的大举采购，我们感到非常兴奋，相信今后我们会更好地满足各方的需求。” “大豆价格的上涨直接导致食用油价格的上涨。”一家国内粮油企业的经理告诉记者，“向消费者转移成本是唯一的方法，毕竟色拉油的消费弹性在临界年节的时候非常低，就是国内消费者买单吧。” 2007年12月，美国期货市场大豆价格创下了34年来的历史新高，而中国国家粮油信息中心12月份预测，2007年中国大豆产量为1400万吨，较上年的1597万吨降低197万吨，降幅为12.32％，这显示年度国内豆类供需偏紧格局未有根本改变。 中国大连商品交易所大豆期货合约的交易量屡创历史纪录，大量原来没有参与期货交易的榨油企业因为不堪价格上涨过快而纷纷入市套保，更多的散户投资者更是看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而长线做多。 巴菲特大量买入小麦大豆橡胶 2007年成为农产品牛市的第一年，持有这样观点的不单单是国内外的生产商和期货投资者。“买入糖、棉花、玉米”，这是投资大师吉姆·罗杰斯两个月前在北京大学演讲时着重强调的观点，他说糖的价格在未来还要涨几倍。而“股神”巴菲特日前也公开表示，大豆、玉米、小麦这类农产品并未出现泡沫，但金属和能源价格波动则太惊人。他拿灰姑娘的故事作比喻说:“明知道一到午夜12点，所有东西都会变回原状，但你还是想‘再跳一支舞吧’，现在大家都是这种心态。”据称他最近在大量买入小麦、玉米、大豆、棉花、橡胶、白糖等农产品。 一大批指数基金、对冲基金也看好农产品市场，人们对全球通胀的忧虑吸引不少资金选择价格相对低廉的农产品来投资保值，基金持有大规模的玉米多头头寸（即未来看涨玉米价格），农产品价格上涨一触即发。在玉米期货和小麦期货成交量飙升的推动下，全球最大的农产品期货交易所——芝加哥期货交易所（CBOT）第二季度农产品期货和期权交易量创下纪录。 欧洲最主要的农产品期货市场——泛欧交易所衍生品市场（Euronext.Liffe），农产品期货交易量大增17%的背后推动力，就是生物柴油需求，而菜籽油期货也成为该交易所表现最突出的品种。作为欧洲生物柴油的重要原料，菜籽油期货成交量2007年增长了17%，价格在6月创下两年高点256.50欧元/吨，期权成交量几乎增长了3倍。 “需求的增加要求农产品种植面积和产能的大幅度提高，但实际上，目前在农业领域全球来看都是缺少投资的。从本世纪初开始，人们一直热衷于讨论新经济、数字化、和.COM公司等等。但我们看到，现在价格不断上涨的都是那些代表旧经济的基础商品。”高盛的詹姆斯·古特曼说，“未来至少要花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弥补过去我们在农业领域减少的投资。” 巴克莱2007年12月的调查显示，美国150家机构商品投资人大多认为2008年农产品收益最好。谷物价格则因库存创下30年来新低，前景看好。其资本商品研究主管凯文·诺里斯（KevinNorrish）强调，小麦价格2007年以来上涨了78%，在9月28日创下历史新高，预计2008年将走跌。大豆及玉米价格可能继续走强。 而与之同时发布的美国农业部的报告则预计，2008财年美国粮食以及饲料出口预计达到创纪录的275亿美元，比8月份的预测值上调了32亿美元。2008年农业出口的前景要比先前预期的更为强劲，主要因为世界需求坚挺，供需趋紧，而且粮食以及油籽价格大幅上涨，美元汇率下跌。 可以想象,在2008年国内外农产品特别是豆类供需格局偏紧的状况难有根本缓解，国内外农产品涨势即将被引爆。 中国的钱为什么“涨”了 过去28年中国的改革开放大致可分成两阶段，第一阶段是从1978至1990年代中期，核心是给老百姓选择生产什么、到哪里卖、如何卖的自由，包括劳动力市场与创业市场上的自由，那是从计划到市场的“市场化”阶段。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特别是1998年之后，可以概括为“资本化”时期，就是让企业资产（包括有形资产和未来收入）、土地和各类自然资源、劳动者未来收入，都可通过产权化、证券化或者金融票据化转变成流通的资本，把死资产和未来收入变成随时能变现、变成可以花的钱。 我们知道，一个国家的核心资本源在三方面，第一是土地和自然资源，第二是企业财产和未来收入，第三是社会个人和家庭的未来劳动收入。但，把这些资产、未来收入转变成“钱”或“资本”的前提条件，是这些资本源能被买卖，最好是能自由买卖。而改革开放前的中国是一个有财富但没有资本的社会。 1978年后，即使不算外资的进入，中国政府每年只要让部分国企民营化并把它们未来的收入证券化，或者出售部分国有土地的使用权并让土地产权自由交易，或者通过住房按揭贷款、消费信贷、信用卡等让老百姓将部分未来收入资本化，每年做一点这三类资本化运作中的一个或两个，即可给中国提供大量的资本，即可让中国的“钱”多很多。 ——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金融经济学教授陈志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