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纽约证券交易所集团总裁凯瑟琳8226;金尼：“我们欢迎所有合格的中国公司，不论规模和行业”
周阳
今年以来，以历史悠久和监管严格著称的纽约证券交易所在全球市场上的表现异常活跃。 2007年2月1日，纽约证券交易所集团首席执行官约翰8226;赛恩与东京证券交易所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西室泰三签署意向协议，宣布双方结成战略联盟；4月4日，纽约-泛欧交易所集团股票在巴黎和纽约正式挂牌上市，成为全球最大的上市交易所集团——此前，纽约证券交易所集团和泛欧证券交易所集团成功实现了合并。 另一个引人注意的是，纽交所对“中国概念”的青睐前所未有。 2007年3月16日，以“TCM”为代码的中国中药企业同济堂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正式挂牌，这标志着这个全球最大的股票交易市场迎来首家中药企业；5月3日，以电视直销闻名的橡果国际和移动通信设备制造商侨兴移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开创了两家中国公司同日在纽交所上市的先河。至此，2007年在纽交所进行首次公开上市的中国企业数量已达4家，这些公司的股票都受到了美国投资者的追捧。 6月5日，江西省省长吴新雄和江西赛维LDK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彭小峰再次共同敲响了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开市钟声，庆祝总部位于江西新余的光伏企业赛维LDK在纽交所成功上市。 据了解，纽交所在中国设立代表处的工作正在进行中。 作为已经是世界最大最具流动性的现金股票交易所，越来越激进的纽交所意在何方？对此，记者专访了纽约证券交易所集团总裁兼联席运营官凯瑟琳8226;金尼（Catherine R.Kinney）女士。 取信之道 记者：市场资本的规模对于一家证券交易所意味着什么？ 凯瑟琳8226;金尼：以纽交所为例，我们是世界上最具深度、流动性最强也是最全球化的股票市场，这一优势使交易者和投资者可以在大多数时间里享受到最好的成交价格，并使在纽交所上市的公司从中受益。他们不仅能直接接触到世界上最大规模的资本，而且还可以获得好的口碑——因为他们上市的地方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公司聚集的地方。 记者：那么，作为交易所如何确保投资者和交易者总是能获得“最好的价格”呢？ 凯瑟琳8226;金尼：在过去的三年里，我们一直致力于建立一个混合市场（a Hybrid Market）。即让我们的客户自由选择，既可以进行匿名的实时的电子交易，也可以通过交易场提交交易指令——有的时候，人类的判断更加有利于实现交易的最佳目标。 上个季度，我们终于全面完成了混合市场的建设，现在超过90％的交易都是自动完成的，而在此前，这一比例只有10％。 这意味着交易完成的平均周转时间是大约100毫秒——相比较以往的9秒，这是一个重要的进步。而我们还在努力争取到年底的时候将这一时间进一步压缩到不超过10毫秒。 目前，我们的交易场专家也已经适应了电子平台，但他们仍然是市场结构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为他们具备独特的增值能力，他们的存在使纽交所在价格发现方面的表现更加卓越和与众不同，尤其是在开盘和收盘的时候，而且这样的结构还有利于平抑暂时的供需不平衡，缓和一天内的市场波动。 最近的研究成果表明，在过去三年内，从纳斯达克转移到纽交所的67家公司股票交易价格的波动平均下降了大约50％。 对于上市公司而言，较平缓的股价波动意味着较低的资金成本。Elkins-McSherry，一家优秀的独立研究报告提供商，在其有关世界上主要交易所的研究报告中指出，纽交所是世界上交易成本最低的通道。 记者：纽交所是如何取信于投资者和公众的？ 凯瑟琳8226;金尼：对于纽交所而言，当我们的CEO约翰赛恩（John A.Thain）于2004年就任的时候，就针对恢复投资者和公众对美国的交易所和金融市场的信心与信任做了大量工作。我们基于独立、分权和透明三原则建立起一套全新的监管体系。 我们任命了新的董事委员会，所有的成员都是完全独立的，独立于我们的会员企业，经纪人交易员和所有上市公司的CEO。 我们建立了在董事会主席和CEO之间进行了相互独立的分工，以确保市场监管和交易所运营两者不会发生重叠和交叉。 第三个原则是透明——今天，我们不仅要披露我们五名最高负责人的薪资，还要披露其主要的慈善和政治捐款。 同时，美国证交会已经批准RickKetchum成为“纽交所监察”（NYSE Regulation）的CEO，这是一家独立的非营利性机构，他们有自己的独立董事会，通过执行NYSE的相关规定和联邦证券法律规范会员公司的行为。 正是新的监管体系使我们恢复了市场的信心和信任；而当纽交所最终成为一家公开上市公司的时候，则进一步促进了我们确保独立和繁荣。 至于市场的参与者和我们的上市公司，纽交所一贯坚持：上市公司必须遵循世界上最严格最高标准的监管和透明度；交易商也同样如此，他们要接受“纽交所监察”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双重监管。 记者：一个良好的证券文化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征？
凯瑟琳8226;金尼：美国是具有证券文化传统的国家。美国人口中有相当大比例的居民将自己的退休金投入资本市场（包括股票市场）。这导致了超过9000万的投资者对金融市场有着浓厚的兴趣并且参与市场交易，由于他们的退休金都和这个市场密切相关，因此他们的兴趣和利益都是长期的。这也有利于建立强大的机构投资者文化。因为大量的机构投资都是代表散户的，这些散户每星期每个月都会向这些机构提供自己的退休金。 全球化 记者：并购与上市给纽交所带来了什么？ 凯瑟琳8226;金尼：公司化、多元化和全球化。首先，公司化——以前，纽交所是一家私人股本的会员制机构；现在，我们是一家公众持股、以赢利为目标的企业了。 其次，多元化——实际上，通过与Archipelago的并购，我们一举两得实现了公司化和多元化。我们增加了一系列高增长、高附加值的业务，除了纽交所的上市股票外，Archipelago还拥有20％的柜台交易市场；我们增加了期权交易，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业务领域，现在已经拥有了大约12％的期权市场分额，而且在不断创新下，这一市场份额还在增长。 我们还巩固了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ETF）的市场领先地位。今年第一季度，我们就有31个新ETF上市，到目前一共已经有178个ETF，相当于在美国交易的所有ETF管理资产的56％。ETF市场每年以30％的速度增长，我们拥有排名第一的市场份额，处理美国45％的ETF交易。 而且我们还获得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对我们的债券交易平台的批准，我们的目标是发行6000只债券。 可以说，你们终将看到，在纽交所可以进行上市公司整个资产负债表上可能涉及的资产或者负债交易。为此，我们也将提供一个更加包罗万象和组合多样的产品以及更多的价值增长点。比如，NYSE Arca还为暂时还不能满足纽交所上市条件的规模较小的企业提供了一条新的筹资通道。 第三个战略性变化是我们的全球化。这主要是通过和Euronext的合并完成的。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现金股本市场。我们有来自55个国家的4000家上市公司，他们的资本总规模已经达到28.5万亿美元。现在，我们将世界上两个最大的现金市场联合起来，同时也分别代表了世界上最强大的两种货币：美元和欧元。NYSE Euronext比其后四大交易所合起来的规模还要庞大，日均交易量1234亿美元，比第二大交易所的两倍还多，全球最大公司中有80家都在这里上市（超过其后的三大交易所合并数据），并且拥有Interbrand的最佳全球品牌调查中56％的公司。 除了规模，我们也在打造一个完全不同的市场。和Euronext合并后，我们的现金股权收益比重在欧洲为13％，在美国为12％，20％以上来自于衍生市场——这是金融市场的增长之星。在过去的4年里，衍生交易每年增长率为30％。2006年金融合约价值超过450万亿美元，相比较，股权市场交易价值为40万亿美元，债券市场为65万亿美元。 记者：据称东京证券交易所将在2008年上市，这将加快你们在亚洲的合并进程吗？ 凯瑟琳8226;金尼：我们在印度有股权投资，我们也和东京证券交易所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在上市方面，我们向东京证券交易所提供帮助，并协助他们完成电子化。可以说，我们在亚洲的印度和日本都有自己的战略位置。当然，我们希望有一天在中国市场也有良好的发展。 取道中国 记者：纽交所CEO约翰8226;赛恩先生曾经说，非美国公司第一上市地点应是他们的国内市场。那么，中国公司为何要到纽交所上市？ 凯瑟琳8226;金尼：到纽交所交叉上市的好处在于，上市公司可以接近世界上最大的资本池，可以参与到最高质量的市场中，近距离接近投资地的散户投资者，最大化公司价值，创造美元并购货币，向公司的美国雇员提供薪资激励计划，降低股票的波动性风险，帮助公司降低资金成本，提升公司的声誉和知名度；向市场传达公司监管的高质量…… 我们并非要和当地资本市场进行竞争，我们希望为中国公司提供一个本土市场之外的优秀的全球上市平台——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事实上，很多中国企业被吸引到纽交所，正是因为存在诱人的估值溢价。 记者：纽交所欢迎什么样的中国公司？ 凯瑟琳8226;金尼：我们欢迎所有合格的中国公司，不论规模和行业。我认为，作为公司而言，最重要的领域包括财务表现，纽交所在这些方面有详细的标准。现在很多来交易所的企业都符合我们的收益考察或我们对全球市场资本规模的考察。事实上，近来，上市公司都同意接受最高治理标准的严格要求。 记者：如何评价到目前为止中国上市公司的表现？ 凯瑟琳8226;金尼：我们已经有六家中国上市公司，中国企业在美国的最佳IPO有四分之三都是在纽交所实现的。就我个人而言，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Suntech）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2005年，我认为施正荣先生给纽交所带来了一个重要的公司，美国投资者对于这个公司的成功十分感兴趣，而且也带来了对中国公司的整体关注。还有一家企业，新东方。现在，这样的优秀中国企业越来越多。 记者：纽交所将为中国上市公司提供哪些服务？ 凯瑟琳8226;金尼：我们的服务主要表现在三方面： 第一，信息。我们提供一个叫Nicenet的产品，给所有的上市公司，向他们提供准确的交易信息，包括公司、公司交易和参与交易该公司股票的经纪交易商的信息。我认为这些信息对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投资者关系。当一家公司第一次来到一个公开市场上时，我们给他们建议和信息以帮助他们建立和纽约投资人的关系，比如我们邀请公司举办股东会议和分析师会议等。 第三，媒体和知名度。由于公司业务的性质不同，很多来纽约上市的公司在全球还不是知名度很高的公司，我们会邀请他们和媒体见面，后者可以向全球市场投资者介绍该公司。 记者：关于美国资本市场的监管，中国公司应该了解什么？ 凯瑟琳8226;金尼：上市公司的监管在美国是非常严格的，在纽交所上市的公司必须严格执行世界上最高的治理标准和透明度。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卖点。但是近来，萨班斯法案，尤其是404条款，饱受争议，但大多数法案还是好的，对于恢复人们对资本市场的信心是极其重要的。 404条款只是简单地规定公司应该有良好的内部控制，同时拥有对这些内部控制的过程的一个良好的监督。404条款的问题出在它的执行过程中。在执行过程中缺少对会计公司在判断什么是重要和重大问题的判断标准上。这被会计公司看作一个扩大收入的好机会。 我们很高兴美国证监会正在试图改变404条款的执行情况。我们认为新的实施程序将更加理性、针对风险、费用降低、耗时减少。 记者：NYSEArca相比较纳斯达克有何不同，对中国公司有何意义？ 凯瑟琳8226;金尼：NYSE Arca为小企业提供一个新的上市通道。这些企业可能还暂时不能符合在纽交所上市的条件。NYSE Arca在市场质量的领先地位、更深的流动性和更低的波动性方面都更具优势，加上经得起考验的强有力的监管，公司在NYSE Arca上将获得更高的市场估值。在NYSE Arca的市场模式中，股票发行者参与选择“领先造市商”，其职责是保持较合理的价格区间和价格改善的机制。依靠良好的价格空间和高效的成交速度，NYSE Arca已经获取Nasdaq股票交易的相当份额。 NYSE Arca的上市标准是纽交所理念的延伸，即为高质量的公司提供上市和交易的通道。因此，在NYSEArca上市的公司能够无缝转接到纽交所上市，成为NYSE Euronext家族的一员。 记者：中国公司能从你们和Euronext的合并获益吗？ 凯瑟琳8226;金尼：中国公司可以从这一交易中获得以下几方面收益：首先，对于公司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尽可能接近最广泛的潜在投资者，如果一家中国公司在本土上市，同时也能够在欧洲上市或者美国上市，无疑将获得最大的股东群；第二，我们发现投资者往往希望用自己的本币在自己的本土市场上进行交易，因此，一个真正现代化的全球企业应该是在三个时区同时上市的公司；最后，尽管Euronext市场的治理和监管是非常细致的，但是一些规模较小的中国企业可以通过我们提供的一个叫Alternext的产品到这个市场上。 记者：中国的一些大型海外上市将回归到国内的A股市场上，您对此怎么看？ 凯瑟琳8226;金尼：我们一直都是鼓励公司同时在本地市场和一个全球市场上市的。因为这样能够给与公司最好的估值、最好的接触股东的方式、股票交易的最佳流动性。因此我认为，从海外再回到A股对公司来说，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但仍然改变不了的是，在美国上市可以拥有更高的知名度并且获得强有力的并购货币。 记者：在北京设立代表处意义何在？ 凯瑟琳8226;金尼：代表处的主要职责是将纽交所信息和能够给公司带来的价值传达给公司。我们也会和一些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合作为他们的客户提供服务。要知道，当你拥有一个特定地区的上市公司的时候，在当地建立起一定的关系是十分重要的。比如，我们在加利佛尼亚有一个办事处，我们为来自那里的上市公司服务。我们也将在北京做同样的工作。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他们的时区为在纽交所上市的中国企业服务。 记者：如何定义纽交所和中国本土交易所之间的关系？ 凯瑟琳8226;金尼：我们的关系是良性的，开放的。我们参观过这些交易所，也有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员工到我们那儿交流工作，比如纽交所的治理，如何维系与上市公司的关系，如何考量上市公司等等。 记者：对中国本土交易所的表现你如何评价？ 凯瑟琳8226;金尼：我认为中国的股票交易所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它们有很好的机会，因为有很多很好的中国公司需要募集资金。我认为，股票交易所是这个国家经济发展一个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在A股融入到世界市场中，它们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们希望在这方面能够提供一些经验和帮助，因为这个市场对于中国未来的经济成长真的很重要。 （摘自《经济》2007.7.38～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