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丁琳 叶丽雅 企业家英年早逝唤醒了中国的健康管理产业，然而这个新兴产业能在诸多政策限制中茁壮成长么？ 几年前的一次求医经历，对元化医疗咨询服务（上海）有限公司总裁赵雷来说，是个“恐怖”的回忆。2003年，年近40岁的赵雷患上了慢性萎缩性胃炎，由于他一开始没有找对医生，光痛苦的胃镜检查就接连做了2次，而且在就诊一个半月后他才弄明白，要治愈此病，首先得持续吃药治疗幽门螺旋杆菌感染。“因为之前并没有医生提示我要注意这个。”赵雷摇着头，“对普通患者来说，医疗常识等信息是非常不对称的。” 在发达国家早已非常成熟的健康管理产业，在中国还处在非常初期的阶段 塞翁失马，焉之非福。这次经历让当时正在考查国内医疗投资项目的赵雷明晰了方向：医疗机构良好服务缺失，健康管理产业大有可为。2004年，赵雷开始筹备公司成立事宜——就在这一年，均瑶集团原董事长王均瑶英年早逝，也唤醒不少企业家对身体健康状况的重视。 于是，2005年1月，定位企业高层等高端健康管理市场的元化医疗正式成立，其投资方为美国私募投资基金——Avantalion。Avantalion由北美华人首富、美国CA（冠群电脑）公司创始人王嘉廉和Cablevision公司主席ChuckDolan共同投资创建。 元化医疗在中国首次引入美国成熟的管理式医疗模式概念——HMO（HealthMaintenanceOrganization），这是一种将医疗服务与所需资金供给结合起来的系统，即收取固定的预付费用后，把客户的医疗行为管理起来，对客户采取疾病预防的主动性健康管理措施，对就医过程进行指导，从而降低疾病发生率和减少客户的总体医疗开支。 今年第二季度，元化医疗即实现总体收支平衡，预计全年收入将超过4000万元人民币，是去年的4倍左右。不过对元化来说这些也许仅仅是个起步，赵雷表示，由于受中国医师不能独立注册等现有政策制约，元化目前的运作方式只是限于先同医院签约、然后构建自己的健康顾问和私人医生团队等。 而在本月初，国内最大健康管理服务机构之一——爱康网健康科技(中国)有限公司与中国首家专业体检中心国宾医疗控股有限公司宣布合并，HMO模式在中国进一步实现“落地”。 打通产业链的“婚姻” 据新成立的爱康国宾集团董事长兼CEO张黎刚介绍，这是迄今为止国内健康服务产业最大金额的一笔运作，合并之后，爱康国宾的资本规模达到近1亿美元，双方各控股50%。 爱康公司成立于2004年2月，创办人张黎刚有着搜狐和e龙网的投资背景，爱康以IT技术为平台，整合健康和医疗服务资源，提供预防疾病和跟踪管理的健康管理服务体系。国宾则在长三角和珠三角构建起实体医疗网络，是中国高端“健康体检”机构。 张黎刚表示，爱康国宾合并后的首要任务是加快医疗实体扩张 业内人士认为，对正在摸索中的中国健康管理产业来说，这个国内首次出现的网络与实体的合并，其重要意义在于真正地打通了部分产业链。 此前爱康主要收取中间费用，业务集中于为客户做定期体检；生病时提供排队挂号预约医生服务，建立客户档案等。与此同时，还为GE、Intel等大型企业客户度身定制企业员工健康管理解决方案。 不过，爱康的营业额虽增长较快，却并未能达到预期的目标，经过分析张黎刚发现，关键在于缺乏可以控制的医疗资源。“由于只有虚拟管理，没有实体的医疗机构，爱康就像浮在半空中一样。”2006年10月，爱康投资上千万元人民币收购了北京一家实体涉外医疗机构，但是，爱康在全国多个城市都有客户，这家局限在北京的医疗机构显然不能满足需求。 如今中国的情况是，大众对健康管理的概念还比较模糊，但定期做体检的概念正逐渐形成，实际上预约体检服务正是爱康业务中最主要的一块，如果有自己的体检中心，不仅仅能增加收入来源，还能够为客户提供更有针对性和信服力的服务。于是，国宾被列入张黎刚的“追求”名单。 创办于2000年的国宾医疗，推行的是“医检分离”（医院跟体检中心分离，病人跟健康人分离）理念。2004年之后，国宾开始筹建连锁，如今在北京、上海等地拥有5家体检机构，一年可接待15万人次体检，营业额过亿元人民币。 然而，公司的发展开始让国宾越来越不满足仅局限于体检业务。事实上，此前国宾也曾尝试过自己建立完整的健康服务体系，“操作起来却非常困难。”国宾医疗总裁黄宁坦言。而爱康在全国400多家医疗机构建立的客户服务网络，正是吸引国宾之处。
于是，双方有了这个“互补型”的“婚姻”。婚后，将通过对上下游资源的整合，提供从体检、医疗、专家会诊到家庭医生、慢性病管理等全方位个性化服务。比如，下个月爱康国宾将推出“家庭医生计划”，为会员家庭外派家庭医生，提供健康维护指导服务。 种种迹象表明，张黎刚还希望通过此次“婚姻”，去打通更多的产业链。 产业延伸 借助国宾几百号医护人员的“家底”，张黎刚眼下的另一大行动，是开始与60多家保险公司谈判，希望能够为保险公司的健康险客户提供管理式服务，之前，爱康已同几家保险公司有一些合作尝试。“相信不久后，这块业务会成为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张黎刚称，去年下半年保监委发布的有关健康险的条款中，第一次专门提到了从事健康管理的第三方机构。 事实上，由保险公司与医疗服务提供者联合提供服务的医疗保险形式，正是美国的三大医疗保险模式之一。管理式医疗介入保险的好处在于，通过实施健康管理，保险公司可以将被动的事后理赔转变为全过程的健康管理服务。这样，通过对被保险人的健康教育和预防保健等风险控制措施，能够达到有效降低被保险人的发病率，从源头上减少医疗费用支出的目的。而在传统的保险合约下，作为承保商的保险公司处于第三方位置，只是在病人自己寻求并得到医疗服务后，承担相应医疗费的责任，但这种模式势必导致医疗费用的不可控。国外有数据显示，管理式医疗保险模式与传统的医疗保险模式相比，保险公司要少支出15%~40%的医疗费用。 而国内商业健康保险的现状是，虽然都知道这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但经过数年发展，目前其在所有险种中所占比例仍不足5%，主要原因即是被保人诚信的不可控以及因此而频频出现的理赔纠纷。 “我们在其中发挥作用，不仅仅能降低保险公司的赔付率，还可以保障双方的权益。”赵雷表示，元化已经与中国人寿等数家保险公司进行此类的合作，对被保人的健康管理服务，可以细致到陪同被保人去医院就诊。 定位于高端市场的元化医疗，另一大收入来源是为银行的贵宾客户提供健康管理增值服务，目前元化已同建设银行、招商银行等3家银行签订合作协议，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据透露，眼下元化与更多的银行的谈判均在进行中。 对此，业内人士认为，银行将健康管理引入零售银行的增值服务，将成为一个趋势，“各家银行的产品基本一致，那么如何吸引客户，特别是个人客户，靠的正是健康管理等具有吸引力的增值服务。” 而这块“肥肉”，爱康国宾也颇为“垂涎”，同样在争取银行客户。“我们可以跟银行的合作内容包括，提供健康咨询、健康状况评估和检查等服务。”张黎刚强调，“除了此前一直在做的大众市场，我们也开始瞄准中高端市场。” 可以看到的是，在处于起步阶段的中国健康管理市场，与大众产品相比，高端产品的成功概率会大很多。上海一家三甲医院的副院长坦言，就预约挂号等大众市场来说，同健康管理公司没有多大合作兴趣，因为医院本身病人就很多了。而医院欢迎的是高端市场上的合作，比如介绍病人看特需门诊，住特需病房等等。原因很简单，特需服务利润高，收费比普通服务至少高3倍。而且，体检服务等中低端产品虽然市场容量大，但竞争非常激烈，因为眼下各家医院也都在推出体检服务套餐。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做中高端产品就不需要掌握医疗机构。元化医疗北京分公司副总经理周大建认为，对健康管理公司来说，如能控制医疗机构等资源，在中高端产品上显然会有更大的话语权和发展空间。 为此，爱康国宾的策略是加快实体扩张速度：按照设想，今年会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新设7家体检中心，还打算并购2~3家国内同行小企业；到明年年底，网点将扩充至20家。爱康国宾的底气是，近期将收到一笔来自国际著名风投基金3000万美元的资金，这也是目前国内该产业最大一笔融资。 资本的观望 国外知名HMO运营商，比如美国联合保健集团（UnitedHealthGroup）、Wellpoint公司，年收入均超过400亿美元。而这些HMO运营商，除了可以控制大型医疗机构，还控制着保险公司、养老院等一系列资源，真正打通了整个产业链。知情人士透露，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越来越多的风险投资基金将目光瞄向了中国内地的健康管理产业。比如，眼下与元化医疗正在接触的就有红杉资本、鼎晖投资等等。能让众多风投都看上的产业，也许还是一个待挖掘的“金矿”。 黄宁指出，目前国内有大部分健康人群是无人为其提供医疗服务的，“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消费者对医疗增值服务的需求越来越大，健康管理产业的增长空间不可限量。”张黎刚说。另有消息称，国家相关部门正计划设立健康管理师职业，今后也将会有一系列的培训。 尽管如此，目前绝大多数的资本还处在“按兵不动”的状态，尚未有深入参与该产业的迹象。“对风投来说，现在还没到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位业内资深人士分析，从政策风险角度来看，现在国内健康管理产业链拓展空间还不是很大，比如保险公司投资政策限制，医疗体制改革也存在诸多难以预期的风险等等；另一方面，国内现有健康管理公司的业务模式还不足以支撑未来的成长空间，具体来说，客户资源和定位还未形成一种良性循环，由于尚处在起步阶段，服务被客户认可还需要时间证明。此外，规模和品牌也需要进一步的提升。 这位资深人士认为，国内健康管理行业迄今为止还没有所谓的领导者。事实上，大多数公司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 2004年王均瑶病逝事件后成立的上海亚健医学科技有限公司，3年来的发展并不太顺利。业内人士认为，原因在于该公司提供的服务较为单一，主要业务是给会员预约体检、帮助安排医生等，而且由此导致过于依赖不可控的医院。 即便是走在前面的爱康国宾，在上述资深人士看来，其扩张策略也存在一些潜在危机，“爱康国宾接下来准备通过特许加盟的方式在各地开连锁体检中心，这是不太好的伏笔。”他的理由是，对于连锁经营的服务性行业来说，特许加盟方式容易导致可控力度不够，从而难以保证服务的一致性。“一般来说，在这个行业资本认可的特许加盟比例不宜超过20%。” 实际上，张黎刚此前一直在积极运作海外上市融资事宜，由此也可以理解爱康国宾借特许加盟方式快速开网点的动机——医疗实体数量和营业额的大幅提升，显然可以加大筹码。 而爱康国宾的扩张冲动，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中国健康管理产业的启动已然箭在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