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本刊编辑部
2006年创意产业风起云涌，北京、上海高举起创意之都的大旗，站在创意产业的浪尖。然而，细看京沪两地的创意产业，走在风口浪尖的则是众多的创意产业园区。这些星罗棋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创意产业园，或似空降兵由政府大力推动，或如大树般深深植根于某一特定区域文化，还有许多的园区是由企业摇身演变而来。
尽管这些创意园区源于各种不同的方式，但在推动一个城市的创意产业的发展上都起着积极的作用。对于创意企业而言，园区就像一个妈妈在孵育孩子的成长；而一些长大的孩子，也赋予了园区更强的生命力。 然而，透过遍地开花的创意产业园，人们不禁开始担心，创意产业园区热是否能真正促进创意产业的发展。 政府推动 王亚迅，北京石景山区科学技术委员会副主任，他名片上另一个头衔是北京数字娱乐产业示范基地推进办公室副主任。这几年来，为了使首钢搬迁后的北京石景山区找到新的经济增长动力，王亚迅操了不少心。如今，石景山区的数字娱乐产业已初具规模，在海内外小有名气，而北京数字娱乐产业示范基地更是北京最早的一个创意产业园区。北京数字娱乐产业示范基地代表了很多园区的发展轨迹，都是由政府大力推动，在某区域内空降下一个创意产业聚集区。
对石景山区而言，面临着一个严肃问题：首钢搬迁后，谁来填补这个巨大的产业空白？未雨绸缪，早在2003年底，石景山区就启动了发展数字娱乐产业的软课题研究。通过分析国内外产业发展现状及市场需求，决定从网络游戏、手机游戏和动漫制作等产业切入，建立北京数字娱乐产业示范基地。 之所以选中数字娱乐业，王亚迅说，石景山区在单纯的文化和科技产业方面优势并不明显，单打科技或文化牌相比其他区都未必有优势，但娱乐业却有着较长历史，比如石景山游乐园等。因此，在传统娱乐基础上，我们就提出发展现代娱乐，将科技、文化和娱乐结合在一起，在这个结合点上发力。 2004年，经过北京市科委的报复，北京数字娱乐产业示范基地正式挂牌成立。数字娱乐基地一期建设以政府推动为主，成立了基地建设领导小组，区领导亲自挂帅。按照产业链要求，基地以运营、体验、竞技为重点，带动研究与开发，确定了“248”的发展思路：即技术和服务两个支撑体系，科技研发区、运营体验区、人才培养区、科技文化创意区四大功能区，网络游戏孵育中心、移动游戏研发中心、数字产业信息中心、展示体验竞技中心、人才培训中心、动漫制作中心、数字交易中心、游戏测试推广中心等八大特色中心。 政府不仅规划了数字娱乐基地的发展方案，在资金上也给予了大力支持。据记者了解，北京数字娱乐产业示范基地分别获得科技部、市科委、市发改委500万元、2000万元和1000万元的资金支持，石景山区政府还专门拨出2000万元用于政策性的资金支持。 经过两年多的发展，目前，北京数字娱乐示范基地已入驻数位红、光宇维思、三辰动漫等业界颇具规模企业100余家。同时，基地还获得科技部“863”计划支持，成为国家科技部“国家数字媒体技术产业化基地”和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国家网络游戏动漫产业化基地”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电子竞技运动发展中心”也落户基地。 石景山区也从转型数字娱乐业获得了回报。2006年1月～5月，数字娱乐产业建设相关行业实现收入98.3亿元，上缴税金2.2亿元，同比增长23.6%。 与数字娱乐基地类似，上海张江文化科技创意产业基地的发展一方面依托张江科技园，另一方面得益于上海政府的大力推动。记者在一份名为《浦东新区扶持文化发展的若干意见（试行）》文件中看到，有一章的标题就是“重点发展张江文化科技创意产业基地”。其中，提到“张江高科技发展专项资金和浦东新区宣传文化发展基金、科技发展基金每年按4∶1∶1的比例出资，用于扶持文化科技创意项目。2005年和2006年每年投入6000万元。” 而对注册在基地的企业，“如果使用浦东软件园软件增值服务平台进行软件开发，还将享受7折的优惠，由浦东新区科技发展基金给予补贴。” 目前，盛大网络、第九城市国内两个网络游戏的巨头已落户张江创意园区。据介绍，目前，仅张江园区网络游戏产业产值就占全国75%以上，园区一期入住企业64家，2005年直接产值就达到40多亿，带动相关产值300多亿。 还有北京中关村创意产业先导基地的背后是海淀区政府和中关村科技园管委会，北京德胜园工业设计创意产业基地身后是北京市科委和西城区政府，国家新媒体产业基地是北京大兴区政府等等，我们都看到政府那只有形之手在创意产业中的巨大作用。 自发形成 与政府自上而下推动相反，以北京大山子798、上海四行创意仓库为代表的一批创意产业园区则是由于艺术家在某区域内聚集，渐渐形成浓厚的文化艺术氛围，而成为自发形成的创意产业园区。 798艺术区以前更多的当地人称为718联合厂，是聚集了797、718、798、707、706等几个工厂的厂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和第一颗人造卫星的许多关键元件、重要零部件就生产于此，因此这里也被称为“新中国电子工业的摇篮”。 上世纪90年代以后，由于难以适应市场经济环境，产品不能适销对路，这里的工人大批下岗，各厂均出租部分闲置厂房以渡难关。这时候，一批艺术家发现这里的厂房空间大，租金又不贵，便租用厂房搞创作。很快，798就在艺术圈中有了名气，大批艺术家冲着这里宽敞的空间和低廉的租金，纷纷租下一些厂房作为工作室或展示空间。798艺术家群体的“雪球”就这样滚了起来。 目前，798已经成为让中外艺术界了解中国当代艺术的窗口，一个交流互动的艺术平台。这里聚集着200多家各类艺术机构、画廊、展览仓库、酒吧等，吸引了一批海内外的艺术家。灰色的厂房建筑和随处可见的艺术活动招贴、标志相映成趣，艺术家们的工作室散布其间。著名的北京“胡同游”策划人、摄影家徐勇，被称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发端《星星美展》的发起者之一黄锐，著名传媒人、章士钊的外孙女洪晃等都在这里有着自己的工作室。2006年1月15日，在北京市发改委向两会代表下发的材料中，798艺术区被列为北京已形成的6个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之一。 与798从厂房走出来的创意产业园区相比，上海很多创意产业园区与798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上海创意产业协会会长厉无畏指出，上海的创意产业园区大多位于原来的旧厂区，可塑性强，企业运营成本低，还会影响和带动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 这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上海最早的创意产业集聚区——四行创意仓库。1999年，留美设计师刘继东成了四行仓库的第一个房客。他租下5000平方米做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宽大得近乎奢侈的空间，足够刘继东的设计理想任意驰骋。但理想还得靠“面包”支撑，拼死拼活的设计费收入不足以支付仓库每月十几万元的房租。熬了几年苦日子的刘继东决心变独自承租为转租分摊，凭着一个“创意仓库”的概念，他融到了毕生第一笔风险投资。用这200万元风险投资，他按现代建筑艺术理念对老仓库重新装修、布局，很快就吸引了境内外知名设计公司纷至沓来，创意仓库的名头一炮打响。 创意入驻令老仓库身价翻了好几番。刘继东算了一笔账：他没有入驻之前，四行仓库租给人家做商场、仓库，年租金不过140多万元；如今他的转租费加上临时活动场地租金，一年收入近千万元，除去他自己每年付给房东300多万元租金，颇有盈余。 由于上海市中心地段寸土寸金，动迁改造成本太高，加上老厂房的历史底蕴、高大空阔的房屋结构，比市中心商务楼低许多的租金，种种因素的结合使源自厂房的创意工作室成为艺术家理想的办公环境。与刘继东的创意仓库一样，上海最早的几个创意集聚区多是设计师的创意灵感与老厂房的历史底蕴碰撞出火花后，自发形成的。从脱胎于弄堂工厂群的泰康路田子坊、改建自上海窗钩厂的昌平路传媒产业园，到八号桥、1933老场坊等等更多的创意产业集聚区都是如此。 企业行为 在政府行为和艺术家自发形成之间，以企业为主体的文化创意产业区也不在少数。北京欢乐谷主题公园和三辰卡通动漫网游产业基地代表了两种不同发展类型，但这些创意园区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从一开始企业就是运作主体，走的是市场化路线。 欢乐谷这个由深圳华侨城集团投资开发、今年7月9日才开门迎客的大型主题公园，在第一个黄金周就创下喜人业绩，接待游客12万人次，营业收入1700余万元，仅次于久负盛名的京城旅游业老大——故宫。 作为提供休闲娱乐的主题公园对于一个大都市来说似乎总是相生相随，然而对北京这样一个大都市来说，虽然有着极其丰厚的旅游休闲文化资源，但更多的都是历史人文和静态的景观，似乎缺少了一些供人们更加放松愉悦的元素。华侨城集团正是抓住了这样一个市场空白，填补了北京城市休闲娱乐发展的一个缺憾。北京欢乐谷开园迎客仅84天，收入就突破了一亿元。 其实，主题公园本身就是一个多产业的聚合体，欢乐谷通过聚合多种品牌，连接多种业态，使得多个产业依托主题公园在这里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和稳固的供应链。比如，园内播放的国内第一部自主创新的四维电影《超级明星》，就是由北京欢乐谷与国内公司合作，不但降低了影片成本，而且使电影的故事内容、技术效果能够按照自身的创意要求加以实现。该影片已经被国际四维电影发行商IWERK公司看中，要求成为本片的国际发行代理商。 欢乐谷不仅仅是一个供人们休闲娱乐的公园，而且是文化产业的生产者，也是文化创意产业生发与实现的平台。正是因为它承载着文化创意产业的众多功能，2006年7月，北京朝阳区出台的文化创意产业十一五“规划”中，欢乐谷与798艺术区等一起被列入12大文化创意产业园区。 如果说，欢乐谷更多的是企业在市场运作中不经意搭上了文化创意产业的班车，那三辰卡通动漫网游产业基地就是企业为了能进一步发展而埋下的一颗文化创意的种子。 作为中国最早进行产业化运作的动漫公司，三辰是中国动漫公司中少有的具有盈利能力的公司，不管是动画产品的制作还是衍生产品的开发都已是国内同类企业中的佼佼者了。这样的一家公司想要超越自我，必须要有大动作。集团常务副总裁陈越光说，其实，公司一直希望能超越现在这种单一企业发展的模式，如果能在国内搭建起一个公共技术平台，营造创意社区，形成一个产业集群就好了，这对他们公司也好，对整个动漫产业链都是好事。 一开始，三辰打算将制作基地放在长沙，因为北京的成本相比长沙至少要高出一倍多，但最终选择在北京通州，与地方政府支持密不可分。2006年初，北京市市委宣传部部长蔡赴朝来三辰调研，第一次提到希望他们能在通州区建动漫产业基地的想法，陈越光说。 三辰公司很快对项目进行立项调研。在离政府规划中的动漫网游基地以西2公里的地方买下了一块500亩的土地，投资1500万元，又用了2个月的时间就在土地上建成了一座3千多平方米的两层房子。原来在北京的公司就在8月1日正式迁到了这里。 在对整个项目的规划中，将重点关注产业价值链的首尾两端，即创意部分和盈利再投资部分，而不是仅仅关注中间大规模复制生产的部分。未来，在三辰卡通动漫网游产业园区中还将通过搭建公共技术平台、培育创意职业阶层、营造创意产业环境、完善创意产业链条、生成创意产业集群，来推动“技、艺、贸、资”的一体化，三辰集团不仅能从中受益，而且将从企业上升到产业，引领一个企业集群的发展。 冷思考 无论是政府推动，还是艺术家、企业的行为，创意产业园区正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园万园遍地开”。然而，创意产业园能否真正启动创意产业的繁荣，有待观察。 在政府推动的园区中，我们不难发现，这些园区各项硬件设施都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但政府园区规划由政府主导，缺少与企业的沟通和对话；园区规划多集中在硬件和形象建设上，对于软件方面，诸如商业模式、发展方向、园区定位等问题仍旧以粗线条勾勒，没有深入和细化等等。 而由艺术家聚集形成的产业园区则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问题，如何解决日益涨价的房屋租金，当初选择厂房是除了旧厂房独特的历史沉淀，低廉的租金是一个重要因素。如今，名声在外，房屋租金也水涨船高，很多艺术家面临着是否再次搬迁的困惑？而且，列为产业园区，政府的管理是否会使得园区失去活力，也是很多人担心的问题。 至于企业创意产业园区，毕竟盈利是企业最核心目标，如何摆正盈利与文化创意所需要的投入之间的关系。毕竟，文化创意企业在初期所需要的投入往往是不小的开支，企业是否愿意承担这部分成本。北京某著名文化企业建设的大厦，几经变更成为创意产业园区，但是高额的租金和房屋产权的不清晰使得这个项目招商工作一直都不顺利，拖延了很久才投入商用。 专家指出，创意园区是把双刃剑，创意产业的根本观念是通过“越界”促成不同行业、不同领域的重组与合作。园区的根本目的应该是促成各种“越界”，来推动创意产业的发展，而绝不是简单的管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