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2年3月5日的开幕的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中国今年的经济增长目标下调至7.5%,以引导各方把工作着力点放到转变发展方式与“切实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上,这是八年来中国首次放弃“保八”(经济年增长8%)目标。
尽管外界事先对此已有所预判,但这一消息还是使国际大宗商品交易投资者叫苦不迭。近年来因中国市场大量需求而兴旺的大宗商品出口国澳大利亚、巴西、中东产油国等纷纷下调了经济预期,澳元更是闻讯重挫(澳元/美元自9个月高点附近下挫),汇价跌至两周低点1.0654。国际现货金价也一度跌穿每盎司1,700美元关口,最低下探至1,694.75美元,跌17.85美元,跌幅超过1%;纽约原油期货合约价格曾跌1.12%,最低探至每桶105.5美元。
此外,多年未曾突破的铁矿石谈判也开始转暖。有专家指出,随着铁矿石需求的不断下降,铁矿石价格将呈现下跌态势,从季度定价协议来看,2季度铁矿石价格至少将环比下跌10%左右,这可以直接降低中国各大钢厂的成本压力。
实际上,这样的结果正是中国想要看到的。法国《欧洲时报》曾撰文,处于全球化时代的中国经济,在过去三十年间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也出现了与其它经济体在发展过程中遭遇的类似问题,加上欧美等发达国家因经济危机、债务危机而深陷困境,以出口为重要动力的中国经济如不及时做出重大调整,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可是,中国“弃八”后,其深意何在?调整目标又在何方呢?
降低成本的钥匙
国家如企业,可是企业能在市场不景气时通过降低成本来促进企业发展,国家能么?答案是肯定的。目前,中国正在通过“弃八”来完成自身的压缩成本。
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34年里,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年平均增长率高达9.9%;经济总量已于2010年超过日本,位居世界第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超过4,000美元。同时,中国经济矛盾重重。多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倾向于重速度,轻质量;重生产,轻消费;重效率,轻公平;重增长,轻结构。中国经济也越来越为这种倾向所钳制。这种粗放型增长模式酿成的后果是环境高污染、能源高依赖、物价高增长、生活低质量,极大地制约了中国经济发展的潜力和持久力。国际市场上流传着“中国买什么,国际市场就涨什么;中国卖什么,国际市场就跌什么。”的投资谚语。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企业的发展成本被大幅抬高。
中国宣布“弃八”可以有力打击这样的不良循环。最近10年来,中国经济年均增长约10%,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20%以上。根据国际信息展望研究中心(CEPII)的预测,中国经济如果能相对平稳发展的话,那么到本世纪中叶,其经济规模将超过全球的三分之一,接近欧盟、美国、日本和印度的总和,甚至更近一点的话,到2020年前后,就将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可以想象,如果这样的一个庞大引擎运转减缓,世界大宗商品价格将会被失望的投资者大幅压低。
另一方面,压低GDP的增长率还意味着中国政府将放缓中国的基础建设,使得更多的企业离开粗放型的低端行业,转入高端赚取利润,一直以来,中国GDP的一个重要拉动手段为政府投资,为保证中国经济以8%以上的速度前行,各地建立了大量竞争力不强的过剩企业,这些企业做出的最重要贡献是,通过它们使该行业产品过剩,从而拉低产品价格。可以说,主动“踩刹车”能为中国经济转型、结构调整腾出空间,从而为中国出口经济持续发展留有余地。
英国诺丁汉大学中国政策研究所所长Steve Tsang对此也深表认同,他认为,抛弃此前8年连用的8%的经济增长率目标,不是对经济前景严重缺乏信心,而是意在管理预期。他说,中国政府和中国以外的经济学家一直讲中国经济需要恢复平衡,这是显而易见的。
压低房价
这几年来,中国政府一直处在两难。一方面要确保经济高增长,另一方面又要维持物价相对稳定,这使得中国宏观经济调控政策日趋刚性,可选择的政策措施捉襟见肘。而要破冰这一难题,最好的方法确实要从高房价入手。
这样的结论可能会是大多数人迷惑,房价和通胀,好像很难直接联系在一起,可实际上,在流动性过剩的情况下,房价和通胀很容易形成正相关的关系。可以想象,通胀压力加大导致了房地产成为资金的“避难所”,越来越多的人首选投资房地产使得目前需求过旺,造成了大量资金堆积在楼市,导致房价居高不下。因此政府需要从整体经济形势出发,将房价调控与抑制通胀放在一起通盘考虑,采取综合性调控措施,下大力气抑制通胀,同时,还应拓宽居民投资途径,让资金分流进住宅以外的领域。
经济学家温茨巴奇、穆勒和马奇在1991年的研究进一步表明,房地产中的商业地产抵御通胀能力最强。日本的明细数据也给我们提供了这种印证。在第一次石油危机导致的高通胀期间,日本城市地价在1975年出现小幅下跌,其中调整幅度最小的是商业地产,住宅地产次之,工业地产调整幅度最大。
所以,中国如果想要继续稳定发展,就首先要挤压房地产泡沫。而此前,中国房地产经过一段时期的调整,很多人认为房地产政策有松动迹象。而3月5日的发布会上,温家宝的发言对此论调构成了打击。温家宝说,要进一步落实和完善房地产市场调控政策,坚决遏制部分城市房价过快上涨势头。制定并向社会公布住房建设计划,在新增建设用地计划中,单列保障性住房用地,做到应保尽保。重点增加中小套型普通商品住房建设。规范发展住房租赁市场。严格落实差别化住房信贷、税收政策,调整完善房地产相关税收政策,加强税收征管,有效遏制投机投资性购房。
这一发言表明中国政府认为现在房价还未到合理价位,调控不会放松,对此,瑞信分析师陶冬表示:“我们认为,如今中国基础设施投资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房地产繁荣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出口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政策刺激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
实际上,开始进入转型期的中国经济能否做到长期稳定的发展将面临诸多严峻挑战,而与很多主流观点不同,笔者认为未来首要解决的任务,并不单单在扩大、提振内需上,而是在如何使投资、出口和消费三者协调发展。因此,如果中国过度追求内需,忽略其他因素,中国经济就会陷入另一个怪圈,而值得庆幸的是,中国“弃八”正是促进三者协调发展的一步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