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商界评论》2008年7月刊
“老婆死了，我获得自由。” 上世纪末美国的自由资本主义弥漫着波德莱尔式的格调，然而次贷危机的发生，让市场不得不向管制发出邀请。“波德莱尔们”发现：老婆没死，而且看上去更高大了。
次贷来了，“老婆”活了
文/陈 序，财经观察员，16年新闻从业经历
诸如谁谁谁死了的句子总让我想起法国人波德莱尔。他有首诗的开头第一句就是——“老婆死了，我获得自由。”肆无忌惮又自鸣得意的诗句洋溢着19世纪资本主义初级阶段的巴黎风味。这种无礼又充满自信的腔调在上世纪末的美国重现，那时，一个高调扩张而低调监管的金融体系为西方提供了一块生长自由放任理论的沃土，前来参观学习的东方人静静地聆听着关于放松管制后的美丽新世界的描述。
在美国经济风光无限的日子里，便宜的贷款像堆在美国中产阶级家庭门廊前的廉价礼物，源源不断，任君挑拣。10年来，他们的支出水平一直超过自己的收入。直至2007年第四季度，美国家庭储蓄仍仅占GDP的2%。无数家庭以极低的信用等级获得抵押贷款，买入价格节节上升的不动产。看着庭前花开花落，心情直似不再受老婆管束的快乐单身汉。
然而，次贷改变了格局。政治家们开始不断收到市场发出的邀请，请他们介入，请他们加强管理。于是，有人感叹，自由资本主义不行了。标志事件是2008年3月14日，一个星期五。当日，Fed（美联储）决定援救Bear Stearns。后者是一家很大的场外衍生品交易商，在次级贷款危机中损失惨重，它一旦破产，将产生极为复杂的债权债务关系，成为拖累整个金融系统的一个小型黑洞。
十年一觉。梦醒后发现，岸上没有杨柳，没有风，也没有月亮，只有老婆。她还活着，而且看上去更高大了。
其实，真实经济周期和金融市场的不稳定一直是市场经济需要直面的问题，不独发生于资本主义经济体。有时候它们不那么引人注目，甚至令人错觉，以为它们不在了。事实上，它们迟早还会在黑压压的光线黯淡的人群中显露自己。与之相应，政府-爱华网-有形之手的监管，有时候也温驯如羔羊，像永远不再会咆哮。事实上，责任，尤其是政治责任始终是干涉市场的最好理由。政治家和他们的经济幕僚们一定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票有所值。不战而屈人，垂手而治天下，听着风雅，考核绩效、竞选演说时麻烦就大了。
将来回头看，次级贷款危机一定是西方世界对金融自由化态度的转折点，这一立场改变完全可能扩大到更广泛的市场领域。如果结合“911事件”后强权政府对所谓恐怖主义势力做出的反应，以及全球范围对全球化的反对，被削减的经济自由度正在累积，相当可观。多数人相信，市场的自我修复能力已经失信于民，现在到了政府和监管机构大显身手的时候。布什总统的金融市场工作小组拿出了一整套建议，美国财政部也拟定了“金融监管架构现代化改造蓝皮书”。
无疑，以美国为核心的全球金融体系确需改进其监管体制。体制本身的进步显然并未赶上其监管对象的迅速发展。对不同经济体、市场，金融监管变得越来越分散，效果不彰。曾经被奉若神明的Fed前主席格林斯潘所制定的政策，面临严厉的重估。原来被认为是推动经济繁荣的货币政策，现在被认为是纵容极度冒险和滥用信用杠杆。市场警告新执政者，必须采取更坚决的行动，遏制银行不计后果地使用资金并误导消费者的倾向。否则，宽松的监管环境会使他们在不经意之间成为未来5～10年爆发另一场危机的罪魁祸首。
如LSE（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Robert Wade所建议，10年前发生的事情值得再度玩味。亚洲金融危机过后，到处都是关于“加强监管”、“建立‘新国际金融体系’”的讨论。2000年之后，传统经济体认为由于危机是新兴市场的问题，不必杞人忧天。现在，轮子又转了回来。
然而，紧急介入和收紧监管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且不会产生新的隐患？决策者想筑起隔离带，保护金融系统的迫切愿望完全可以理解，但其产生的长期后果可能令经济付出高昂代价。
老婆死去，得到的自由固然不能长久；老婆垂帘，却一定得不到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