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08年第5期 总第239期新疆界
成远/文
丧失前沿地位的门户应该为自己重新估量一个身价
翻开1995年出版的《未来之路》，很难想象这是一本13年前写的书。当时年轻的比尔·盖茨在书中正确预言了未来：“运行于信息高速公路的软件要提供巨大的搜索、安全性、E-mail、BBS以及兼容互相之间竞争的软件和会计服务业务。”
如今，盖茨1995年的预言已经一一实现：谷歌的搜索引擎和Gmail，Facebook的新一代社交工具取代了BBS，谷歌、IBM、Amazon、Sun等公司提出的“云计算”或“网格计算”等不断涌现。但微软过去13年中，在信息高速公路上的作为却乏善可陈。
今天的微软再也不能仅凭IE浏览器就说自己能掌控互联网了。因为当年凭借IE战胜网景浏览器的基础──个人电脑和Windows操作系统已经风光不在。个人电脑变得更轻更薄，不需要大硬盘和光驱作为数据存取手段，iPhone等掌上设备融合了手机和PC的功能，接入无线网络后，即装即用的软件成为趋势。
过去十几年，微软在桌面软件和企业级软件市场上居于不可撼动的霸主地位，但是在朝微软成功预言的互联网方向的转型中，微软却“连续犯下了几乎每一种错误”──说这话的是微软首席软件架构师雷·奥兹（Ray Ozzie）——一个名气不大，但是即将名声大振的人物。
雷·奥兹相信微软不能再犯错误了，他正是微软446亿美元（会随股价波动而变化）并购雅虎的主导者。毫不夸张地说，微软的惊天收购更像是一次明确方向的誓师，微软更多的变化可能刚刚开始。
虽然微软和雅虎这两个公司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但它们出现在这个事件当中，本身就证明了一点——世界已经变了。
鲜于曝光的雷·奥兹其实是主导
微软一系列收购活动的“新大脑”
雷·奥兹的变革
在盖茨退休后一个月，微软就整出这么大的动作，让人觉得很是意味深长。一位分析师甚至说：“这更像是一次压抑中的情绪释放。”
这次并购可以追溯到2005年6月。当时在离微软总部埃得蒙德几公里远的罗宾斯伍德的一幢19世纪农庄别墅中，雷·奥兹在盖茨没有到场，鲍尔默甘当配角的特殊安排下，主持了一个长达14小时的会议，讨论了营收模式、客户潮流、互联网的未来、广告机遇的大小以及微软该怎样改变。此后，或许由于商业机密的原因，几乎过了差不多一年，记者大卫·凯尔克帕特里克才将那次会议的情况写成一期《财富》杂志的封面故事——微软的新大脑。
有意思的是在文章配图中盖茨的头像和奥兹并列，两个都是整版特写，盖茨的样子几乎是1995年《未来之路》封面上那个年轻人的父亲形象，而奥兹则鹤发童颜，一副中年智者的样子。那次会议的细节也有描写，比如有人抱怨房间太冷，食物糟糕，但没有任何人对“微软应做出重大改变”提出任何异议。
罗宾斯伍德会议成了微软的“遵义会议”，此后微软的一系列变革开始由奥兹主导，盖茨和鲍尔默依然以慈善家和CEO的身份频繁现身公众视野中，但风格低调的雷·奥兹才是微软真正的大脑。奥兹与盖茨同为顶尖程序员，他开发的企业邮件系统Lotus Notes曾被IBM以32亿美元收购，之后微软借收购奥兹创办的网络公司Groove得到了这名互联网软件天才。
奥兹上任以来，不仅帮助微软的全线产品接入Web，进行了大规模的产品改进，也对其部门做了战略调整，一系列重大调整中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其服务器和工具部门归入微软企业部，这意味着未来的微软将在在线的企业级应用和在线的商业广告领域布下重兵，瞄准于到2010年将接近800亿美元的在线广告市场，以及已经开始在底层计算平台上发生融合的个人应用和企业级软件市场。
从奥兹在幕后主导的一系列并购也能看出，60亿美元收购在线广告服务商aQuantive，以及2.4亿美元购买 Facebook的1.6%股份，以及这次提出收购雅虎，都是在往在线广告和在线企业级应用上转型。
不过，如果说投资Facebook是为未来战略准备的策略性投资，那么这次收购雅虎则有着非常直接的目的——抓住源于应用与内容的网络触点。
微软经历了30多年历史，在开始的20年中它一直以让每个家庭都拥有PC，并且每台PC都安装上微软的操作系统为目标。但最近10年左右的时间，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更多的计算能力开始转移到那些DotCom公司提供的Web平台上。
由于微软原来思维中以IE浏览器、操作系统等软件作为自己对互联网控制点的战略面临失控，从获取以内容和服务为驱动力的“Web操作系统”入手，就成了微软对抗谷歌，以及推进自我变革的关键。
正如2月1日微软的并购要约公布后，雷·奥兹突然出现在公共媒体面前所说的：“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事业甚至我们的社会已经渐渐地被Web所改变，在构建激动人心的大规模网络服务和基础结构方面，雅虎扮演了先锋角色，这两个伟大团队的合并将使我们能够为客户联合提供广泛的新体验，这是我们任何一方所不能做到的。”
雷·奥兹并不是在说官话，他确实认为集合雅虎的Web操作系统与微软的PC操作系统一定可以扭转微软在互联网时代的颓势。而在这种业务上的一加一之外，微软最近体现出来的更大变化是在思想上开始向“开放”统一。
2月21日，微软向开发者、合作伙伴、客户及竞争者承诺了一个更为彻底的开放计划，包括彻底开放核心产品API及其互操作性协议，同时在其网站上指出微软专利覆盖哪些协议，并将特许费率由原来的5.95%大幅降低到0.4%。
微软向来对开放和开源非常保守，而此次的承诺也许对开源社区来说还不够彻底，但对微软来说是重大战略调整的关键一步，我们可以将其视为对微软1月31日提出收购雅虎以及未来众多调整的一个铺垫。开放和免费不仅对开发者很重要，而且将成为微软下一步商业模式的基础组件。雷·奥兹的变革，从这里就已经可以看出脉络。
微软收购雅虎还没有最终结果，但是整个事件反映的主要趋势已经非常清晰——世界软件产业正处在大变革之中，战场已经从个人计算转向网络计算的大舞台。而这一次，微软出大价钱买的正是这样一个大方向。
门户还值多少钱
雅虎拥有庞大的产品线和巨大的流量，但是缺乏像搜索一样有力的底层整合能力，能把这些资源转化为在线广告和服务等实际收入。
谷歌和Facebook的成功已经证明依靠单一应用软件难以取得真正的成功，尤其是对于雅虎这种大型公司。谷歌和Facebook能够从单一应用──搜索服务和人际信息流管理做成平台级软件，重要原因是其底层拥有一个用Web思维方式构建的超级分布式计算机，提供给用户免费的计算量能，所以做任何应用都能迅速成功。而雅虎收购了flickr、del.icio.us等应用工具，却没有在底层计算上打通这些应用，最后造成花生酱局面──摊子越铺越大，没有任何一个点挖掘到更高价值。
这种战略迷失的恶果已经在雅虎日益严重，从谷歌的在线广告高速增长为业界看好开始，雅虎就希望也将自己打造成一家媒体，以吸引更多的广告客户。用互联网资深人士谢文的话说，“一度出入美国雅虎大楼的人全都西装领带，俨然一家华尔街公司。”最终塞梅尔的黯然辞职，宣告一个缺乏底层计算改进的媒体化思路是行不通的，这种方向不能为公司更好地赢得在线广告市场。而谷歌其实是把广告作为一种服务推出的，是底层搜索技术进步自然生长出为数以亿计网页配置相关信息广告的应用级能力。
雅虎一度深陷收购不盈利的热门Web应用但是乏力整合，难以变现的怪圈。如今，雅虎管理层已经重新强调雅虎方向和战略回归到了“增加以雅虎为起点的访问量，当用户一连上互联网就打开雅虎。”这个基本点上。
其实这也恰恰是微软最需要雅虎的价值。这反映出其实门户将来推出的任何产品都主要是为了粘住用户，把用户更多的注意力转化为广告，门户将更强调细分和精准的营销服务。这与国内门户新浪、搜狐等公司的做法也相符，例如门户的财经频道通过购买数据公司提供付费服务，满足日益增长的网民对金融信息的需求，类似金融界的模式；房产等频道则有搜房网的模式可资借鉴等。一系列变化全都围绕从新闻聚合到广告营销服务平台的转型。
但这种模式因为缺乏底层计算的整合，必然存在缺陷，拿互联网的网页数量来说，网页数量极大增加，UGC模式的Web2.0网站也越来越多。门户继续充当用户上网的起点已经不像互联网刚出现时那么容易。
有10年互联网营销经历的奥美世纪王宏鹏向记者介绍，10年前他们的一个网络广告可以轻松做到100个人里有10~11人点击，而现在能达到0.3%~0.4%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这意味着计算海量信息的能力越来越重要。这也是为什么雅虎管理层不忘在致股东的信中说明：公司也“在核心的计算基础领域做出了重要的投资，这将对公司的搜索引擎数据更新速度，甚至海量增长的数据的处理都意义深远。”
微软看到了雅虎底层服务器未来可能被整合挖掘出的新价值，而它也相信微软强大的数据库整合技术和经验将会更好地释放出这种价值。其实雅虎就是微软眼中一个不错的建筑材料，虽然有明显缺陷，但是正好用来物尽其用。
雅虎对此自然有着天生的反抗情绪，但客观来看无论是在传统互联网还是无线互联网领域，门户都已经不可避免地丧失了前沿领导地位，堕入二线公司的境地之中。
它们毫无疑问依旧是未来世界的基石和重要组成部分，不过似乎也就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