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脚下的石油成为多国争夺目标，其生活方式或成历史 浩瀚的北极冰层正日益消失，新航道的出现正在改写北半球的地缘政治。与此同时，北极的另一项宝贵资源正逐渐被从冰川当中释放出来，显露在阳光之下，那就是油气资源。 根据美国地质勘探局的报告称，北极圈内可利用石油储量预计为900亿桶，可以满足全球近3年的石油需求量。该报告中说，北极圈分别拥有全球未探明石油储量的13%左右以及全球未探明天然气储量的30%。其中，这一地区的天然气储量为47万亿立方米。美国地质勘探局说：广阔的北极大陆架可能构成了地球上最大一块尚未探知剩余石油的地区。 正当各国以及诸多世界大财团摩拳擦掌准备在北极大干一场，再造一个“北方的中东”时，当地的原住民因纽特人正在抵制这些石油开采计划。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上，因纽特人从来不是一个显眼的民族，在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对全球数十个文明的考察中，因纽特人属于“停滞的文明”。从冰河时期到19世纪，因纽特人的生活状态和生产方式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现在，他们准备阻挡在全球超级大国和跨国巨头向北冰洋迈进的道路之上。因为他们担心，石油开采将威胁到他们重要的食物和生活物资来源—座头鲸。 因纽特人的愤怒 在因纽特人玛丽·卡萨多的冰箱里，装满了各种和鲸鱼有关的东西。鲸鱼肉、鲸鱼皮、鲸鱼脂肪、各种冻鱼以及一支北极熊的熊掌。卡萨多形容北极熊的肉美味无比，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是她一家度过冬天的食物储备。捕鱼和狩猎构成了因纽特人生活方式的核心。人类学家的研究表明，因纽特人的捕鲸活动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很长的岁月。 当地因纽特人定居点希望镇的镇长斯提芬·奥米图克说：“我们是北美大陆最早的居民，在这里已经有上千年历史”。希望镇有800名因纽特人，他们担忧壳牌公司的石油开采计划可能会威胁到当地的海洋食物链，而这事关他们的生存。希望镇居民的食物来源中，有80%是由他们亲手捕捉的。巨大的海上钻井和各种船只的频繁出现，很可能破坏海中哺乳动物的迁移道路，让它们改道。改道后很可能会远离沿海水域，这让当地人无法再轻易捕猎。 “那些准备修建的钻井台恰恰就在海洋动物的迁移路线上面。”奥米图克激动地说，“我们生活模式上千年来都没有变化。我们知道动物何时北去，何时南下。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土地！” 不过奥米图克必须承认，和其他美国人一样，他也需要化石燃料。柴油让他的家里温暖，他有一辆车，需要汽油才能发动。新的就业机会也会来到，作为镇长，奥米图克也承认，当地会从许多新增加的工作中获得好处。 当地人面临一种两难的局面，他们希望有更多的工作，希望当地的经济得到发展。但是他们可能要牺牲自己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自远古时代便确立下来，一直没有大的变化。那些即将出现的钻井平台，成为一道选择难题。 其实在希望镇，很多人早就吃不饱了。帕特里克·乔布斯通就表示，只要有工作，他就很感恩了。自出狱后，这个因纽特男人一直在找工作。他因酒后行为不端和贩毒被判刑。失业、酗酒和各种暴力在当代因纽特社会很常见，这是现代化的副产品。因纽特人无法融入当代社会，在物质文明面前，他们又显得躁动不安。 对乔布斯通来说，壳牌就是能够帮助他脱离苦海的救星。他已经在接受训练，未来的工作任务是清理各种有毒废料。 壳牌的野心 “我不想带来什么糖衣炮弹，我想泄漏可能有，但泄漏出来的原油是否量大到足够影响当地人的生存？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壳牌阿拉斯加分公司的副总彼得·斯来比回应。 这对美国的国家利益也有好处，将会让美国真正走向能源自给。40年来，输油管道从阿拉斯加通向美国，供应美国的石油，这些石油采自阿拉斯加的陆地之上。而目前这些石油供给正在逐年降低。 2011年8月，美国海洋能源管理监督执法局有条件地批准荷兰壳牌石油公司的北极圈海域钻井计划。壳牌计划在阿拉斯加的波弗特海展开钻探工作，计划未来两年钻探四座油井。此举招致了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的批评，他们表达了对于石油泄漏应该如何处理的忧虑。2012年，壳牌在北极石油计划的投资高达45亿美元。 美国海洋能源管理监督执法局局长迈克尔·布朗维奇表示，该局根据能够获得的最佳科学信息来作出北极圈能源勘探与开发的相关决定。他们将密切评估并监视壳牌的钻井活动，以保证计划中的活动能够依照安全并且对环境负责的方式进行。 但环保主义者表示，他们不相信现有的技术或者基础设施足以有效应对北极圈海域发生的原油泄漏事故。 对于外界批评，壳牌曾经表示，如有必要，他们准备配置业界中最好的北极圈石油泄漏应对系统，其石油泄漏应对系统的处理容量超过钻井在最坏情况下可能出现的泄漏量。
原油泄漏确实是一个现实的威胁，特别在北极地区。2010年墨西哥湾“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爆炸事件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英国石油公司（BP）作为油井的主人，正面临着高达500亿美元的罚款。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指出，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进军北极地区，他们也正不得不考虑北极地区石油泄漏的可能性。他们将遇到种种挑战，包括风暴、大雾、疾风等天气及大量漂流的浮冰。此外，他们还会遇到能见度低，警卫站远的困难：最近的海岸警卫站也在1600公里。 这些都促使新的石油泄漏探测和处理技术在偏远的寒冷水域得到发展。包括透地雷达、核磁共振、潜艇声纳等种种技术正被研发出来，用于应对北极地区的原油泄漏问题。 北极地区的冰川是阻止石油大面积扩散的天然屏障。温度越低，石油就越有粘性，扩散得就越慢。更低的温度也会延长石油的保持时间，避免燃烧。而在温和海域，石油中更轻、易燃的成分会在几小时内蒸发。 但是《经济学人》杂志指出，无论北极地区在处理石油泄漏方面有多少优势，都远不及进入泄漏地区的难度明显。墨西哥湾漏油事件中，美国海洋大气署的数据显示，只有3%的石油被集中移除到海面。 北极石油政治学 北极地区的居民和相关国家的决策者们还是面临一个传统的老问题，环境保护优先还是经济发展优先？但是当地的因纽特人已经在行动起来，他们决心不会让相关利益方轻易打开他们脚下的聚宝盆。目前生活在北极圈内的因纽特人大概有16万，分散在多个国家境内。 2009年，因纽特北极圈理事会成立，该组织聚齐了北极圈附近的因纽特代表，他们来自丹麦（格陵兰）、美国和加拿大。该理事会在2009年4月公开宣称了对北极自然资源的“国家主权”，这样做是为了先发制人，阻止被他们称作“不恰当”的发展。 2011年因纽特人的代表又在加拿大渥太华开会，准备制定统一应对石油开放的共同立场和观点。除了因纽特人的抗议外，由于北极圈的海洋边界不像陆上边界那么明确，各国均摩拳擦掌希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权，导致这一带的形势愈加错综复杂。 因纽特人认为，他们并不抗拒发展，但希望将其确保在自己认可的范畴内。这意味着他们愿意分享当地的资源，但是也要确保自己的利益。“数个世纪以来，人人都从北极的陆地和水域获得好处，除了因纽特人。现在，轮到我们说话了。”格陵兰总理库匹克·克莱斯特在渥太华会议上表示。 过去因纽特人得到的东西并不多，有时甚至很可笑。俄罗斯一家公司向当地一个贫穷的因纽特部落提供伏特加和食物，以换取开发权。在加拿大，一家公司获得了开发魁北克一处镍矿的许可，但仅仅给了当地因纽特部落一些钱和提供两台机器以平整一处当地溜冰场的冰面。 不过，因纽特人也有胜利的例子。如在北阿拉斯加的红狗矿场，当地部落与开发商TeckAlaska分享股份。仅在2010年就获得了1.46亿美元的收益。 2012年夏天，希望镇附近的因纽特部落会议代表和壳牌公司的人会面，地点就在希望镇的市政厅。那是一栋木质建筑，看起来很像因纽特人传统的冰屋。 “我们需要一切透明公开，需要一切信息来保证一切操作都是合理的。”因纽特部落代表佩吉·弗兰肯森表示，“我们还代表这里的动物和土地，我们也要求确保我们的文化还能够持续1万-2万年。” 因纽特人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特别是在俄罗斯，那里的部落无法平等地和开发者谈判。他们也知道目前中东的不稳定会让他们脚下的石油更加诱人。“发展总是会到来的，无论我们喜欢还是不喜欢。”因纽特人与壳牌公司的谈判代表爱德华·伊塔表示。 不过在今年，壳牌暂时无力开采，一座巨大的冰山—长48公里、宽19公里正呈现在他们船队前面。 希望镇附近的海岸又再次被冰层覆盖。直到明年，壳牌公司的代表和机器才会回到这里，届时，新一轮的博弈又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