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5日,韦峰基的第一家桃酥王食品店在北京武圣路开业,由于是现烤现卖,口味独特,一时间生意十分火爆。
韦峰基:“刚开张那会一天的流水能够达到一万来块钱,特别火,现在是夏天吧,流水稍微少点,也有五六千块钱。” 韦峰基趁热打铁,一年之内在北京的新街口、真武庙、阜成门连开三家分店,家家火爆。他的亲戚也开了六家桃酥店,生意也相当红火。2004年底,就在大家以为他将继续扩张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不再开分店了。
韦峰基的妻子 范丽:“听了特别吃惊,心里很不理解当时。” 韦峰基:“之所以不想开分店,确确实实我有自己的担心。”
韦峰基的担心来自于十年前的一场惨败。韦峰基是江西省鹰潭地区人,1994年8月,他和哥哥姐姐带着小桃酥的生产技术和3万元钱来到北京,准备做小桃酥的批发生意。
小桃酥是鹰潭当地的传统小吃,在农村有很多人都会做。韦峰基十几岁就学会了这门手艺。他用进口植物油和面,面里不掺水,所以做出的桃酥比较酥,存放时间也比较长。再加上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面粉,而且搁很多鸡蛋,做出的桃酥也比较香。
韦峰基:“以前北京没有这种小核桃酥,都是这种大的核桃酥,大的核桃酥比较硬,而且没有我们的小桃酥那么酥那么脆,所以我觉得小核桃酥比大核桃酥肯定好,顾客肯定会喜欢我这种小核桃酥。”
1994年10月,他们和岳各庄的一家食品厂进行合作,开始了桃酥生产。起初,韦峰基把桃酥装在一个大铁皮箱里,骑着自行车到翠微路和沙窝一带叫卖,但是根本卖不动。后来,他又给一些国有副食商场送货,但是商场一月一结账,他们小本经营根本承受不了资金积压。两个月下来,不仅没赚到钱,还赔了一万多元。
直到1995年初,韦峰基一家的桃酥生意才迎来了转机。韦峰基把桃酥拉到城里的一些早市出售,结果一上午就能卖出一二百斤。他这么一连几天卖下来,早市里卖饼干的商户坐不住了。
经销商 陈春荣:“他在我们的市场东边,东边的客流量比较多,我在中间。因为我的饼干卖不动了,我一打听,(都说)桃酥好吃,上他那边一看,确实排着队买呢,通过他的老乡介绍,进他的桃酥。”
韦峰基:“当时那个早市有好几家卖饼干的,我一看这是个机会,我就去找他们,我说我拉一百斤你们卖卖试试,能行的话你们就先卖,甭给我结钱,你卖完了之后再给我结账。”
陈春荣:“他给我送过来,说这样吧,先给你一百斤试试看,我说行。当天下午就卖完了,晚上赶紧给他打电话,我说明天给我来个二三百斤试试看。第二天又送了二三百斤,一天就卖完了。”
韦峰基:“当时可能说一下子给他们拉那么多,不结钱,卖完了给我们结,我们等于得往里面搁很多钱进去。”
记者:“等于资金又积压了。”
韦峰基:“对,资金也是积压,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没办法,只能是让他们卖,他们卖得越好,慢慢越滚越大,那就好多了,比刚开始生意就盘活了。”
陈春荣:“我的老乡、亲戚看我卖得好,就问我谁家的货,给我个电话,我说是韦峰基的,我给你电话,直接打电话向他要就行了。第二天就直接给他们送过去了。”
就是靠这么口耳相传,到1995年2月,总共有40多家摊位找韦峰基进货。销路打开了,韦峰基一家的批发生意也终于好了起来。
韦峰基的姐姐 韦明珠:“刚开始一天两三千、三千多(斤),最多的时候四五千(斤)。”
韦峰基的姐夫 陆忠平:“一般都要达到五六千(元),六七千元的样子。” 记者:“一天的流水?”
陆忠平:“一天的流水。”
韦峰基一家在北京生意做得红火,他们发财的故事在家乡也传开了。
韦峰基的父亲 韦炳德:“我的两个儿子的单位是在国营农场,我是在国有林场,这两个场都轰动了,说他们家儿子在北京赚大钱了,一年赚几十万了。”
韦峰基:“当时在我们老家啊,街坊四邻的都知道,传得挺神的,说我们家一天能赚一万多块钱。”
鹰潭人在全国各地作桃酥生意的有七八十家,当他们中的一些人打听到韦峰基一家在北京赚了大钱后,决定来北京发展。从1995年下半年开始,大批的乡亲带着发财梦来到北京,同样做起了桃酥批发生意。
韦峰基的表哥 徐振江:“当时来北京最少十来家吧。”
韦炳德:“那时候我们家里来人啊,都是,那时条件又差,来人吃住都是在我们家里的,四十天的,三十天的,在我们家吃住。”
韦峰基:“原本想吧也是好事,因为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能赚点钱,再把家乡的品牌在北京能打开,形成规模,按理来说也是好事。”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成了韦峰基一家的“心病”。乡亲们买设备、找厂房,陆续开始了大批量生产,但是因为没有客户,生产的桃酥销不出去。
韦峰基的老乡 徐力:“我们刚来的时候,投入了生产,但是没有客户。后来知道韦老板送早市的货,后来我们也跟着去送了,一开始是避开(送),后来,来的人太多了嘛,反正市场竞争比较激烈,后来我们也就跟着送了。”
为了把桃酥卖出去,乡亲们不得不争夺韦峰基的客户。很快,乡亲们之间就打起了价格战,相互压价,为了降低成本,甚至出现了以次充好的现象。
徐力:“有人一降价,我们也没办法的,我们也跟着降,至于原料方面嘛,自然会差一点。”
韦峰基:“当时我们还是坚持用原装进口的棕榈油,我们的桃酥不搁水,他们用的油呢,可能有的是用豆油,还有普通的散装色拉油,也不搁那么多鸡蛋,桃酥也就没有以前那么酥了,还特别爱皮,味道肯定跟我们这个就不一样。”
陈春荣:“他(韦峰基)给我三块二,我们卖四块。别的厂家找过我,价格便宜,但是质量没他的好,两块六给我,我们零售三块五。我跟韦老板说,你的价格给我便宜点,要不然我没法卖。他说我的质量没法降,降了以后打价格战的话,我们没有长久之计了,只能在质量上保证。他的价格给不了,我们只好上别的厂家的货。”
韦峰基:“后来没办法,只能降价,后来我的桃酥也降到两块六了。可是我们降到两块六,他们也跟着降,两块四、两块三,他就降得更低了。”
残酷的价格大战使得利润变得很薄,而且小桃酥的声誉也越来越差,最后几乎无人问津。老乡们再也无法经营下去了,又纷纷回了老家。
徐振江:“听说反正回去的多吧,在这儿站住脚的不多,没几家吧就算。”
韦峰基一家也是惨淡经营,到1998年初,桃酥生意不得不停了下来。
韦峰基:“以前我们一天能赚一两千块钱,后来就赚几百块钱,在通过那几年突然物价也上涨,涨得挺厉害的,所以这厂子没有利润,就没办法开下去了。”
1999年,韦峰基改行开起了西饼屋,但是做桃酥的念头一直没有打消过,想着哪一天能够东山再起。2003年底,韦峰基卷土重来,但是这一次不是搞批发,而是开门脸做零售,现烤现卖。这种方式果然吸引了不少顾客。再加上竞争对手比以前少了很多,他的生意十分红火。此后,他又连开三家分店。
但是,韦峰基对那场残酷的价格大战仍然心有余悸,于是,他不再开分店,而是转而追求桃酥店的品质。为此,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把自己的店开在了一些京城老字号的边上。
范丽:“没开张之前也挺担心的,桂香春、稻香村都是一些老字号老品牌,还有一个我们都是同一类的食品的东西,肯定到时候有一定的竞争。”
记者:“当时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韦峰基:“我们跟老字号开在一起吧,他们都经营糕点,跟我们的桃酥基本上相似,跟他们会有一部分顾客重叠。他们也是经营桃酥,我们也是经营桃酥,挨着它旁边,也有那种借它的名气吧,借名扬名吧。”
和这些百年老店竞争,韦峰基也想了不少办法。
韦峰基:“它的店(柜台)是开在里面,是以柜台的形式对顾客销售,等顾客上门。我们店从装修都是挨在街上,一目了然。我们都是现烤现卖,都是通透的,一烤有香味飘出来,是比较吸引顾客。他是坐着等顾客,我们刚开张的时候就是免费让人品尝,主动揽客。”
这两年韦峰基的生意一直很红火,而且赢得了不少回头客。
顾客:“他这个独具特色,跟北方点心不一样。”
记者:“您觉得区别主要在哪里?”
顾客:“主要区别是,北方的太甜太油腻,他这个比较好,不是很油腻。不是死咸死咸的,甜变成了咸就不好了,现在北方人的口味也在变。”
2004年初,正当生意红火的时候,店里一些掌握了桃酥制作技术的员工却开始离开,自立门户了。
范丽:“(对我们)影响挺大的,因为生意火的时候吧突然走了两个人,等于产量就降低了,也就影响了一天的销售额。”
韦峰基:“他就学了一两个品种,掌握了这一两个品种的技术。他们一走吧,下边人跟不上来,缺东西,顾客老买不着,意见挺大的。”
记者:“为什么会离开呢?”
韦峰基:“他们当时为什么自己离开呢,自己当老板,肯定比打工强。一年不说赚多了,一年赚个三五万也就满足了。”
老员工自立门户的同时,市场上也出现了一些类似的桃酥店,这让韦峰基更加担忧。
韦峰基:“自从我们的店开了之后,市场上的的确确出了二十多家吧将近,十几二十家跟我们类似的店,有的店名字都跟我们一样,我们就让他们改,后来他就在那个桃酥王前面,加个桃酥大王。”
桃酥店越开越多,打价格战的苗头又出现了。不过,经历过失败的韦峰基面对竞争早已有了准备,他把心思放在了开发新产品上。与现在这些开桃酥店的同行相比,四年经营面包房的经历,成了韦峰基独有的优势。
韦峰基:“以前我们做桃酥,就单一一个品种。通过这几年开面包房啊,学了很多西方做点心的技术。比如说,我们桃酥推出了十多个品种,单桃酥就有十多个品种。像以前我们店里有无糖蛋糕,我们现在又增加了无糖桃酥,这种无糖桃酥适合中老年人、糖尿病人吃的;以前我们有果仁蛋糕,这都是带果仁的,现在我们又改了果仁桃酥。你看,这就是果仁桃酥。”
面对竞争,韦峰基学会了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是增加花色品种,一方面又和哥哥一起建一个桃酥加工厂,重新做起十年前夭折的“批发”生意。
韦峰基:“我就不跟店面竞争了,我就直接进超市啦,我的顾客群就更多了。买我的东西都包装好的,而且从包装的精致和散装的也有一定区别了,人家买了送礼呀等等,层次都比较高一点啦,也有面子啦。也不单做北京的生意了,整个华北的生意都能做,如果做得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