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94年到2003年,前后在国外干了9年大使,在荷兰,后来到日内瓦,最后到巴黎,这9年大使的生涯里,我同国际上流社会接触很多,各种活动,晚上的宴会、招待会、企业界的会议,我参加这些上流很多的活动,我发现一个特点,就是这些活动里面部长请吃饭,不仅请外交界的人士,请艺术界、经济界等等,请的人员很杂,我开始很纳闷为什么请这么杂,他说人要想成功要一个好点子。
如果说你交往的圈子太窄了,好点子没有办法产生,所以很杂,所以我觉得根据我这9年的体会,我们搞外交的人应当同企业界有更多的接触,向企业界学习。刚才柳传志老总讲的一番话对于我很有启发,因为外交说到底是要为我们国家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服务,只有了解企业的需求,不管是国营的,或者是民营的,外交界才能够更好的服务。
2005年快要结束了,我不知道将来后人再看2005年会怎么看,我想2005年在世人的头脑里面,可能会认为2005年是中国崛起年,为什么这么说?我今年参加若干次国际会议,从年初的世界经济论坛,到若干次的中国的国际上的研讨会,我发现一个问题。不管这些国际会议的主题是什么,大家讨论中国的崛起,年初的世界经济论坛,我是过去参加过若干次,我在日内瓦工作3年的时候每年都去,96至98年这三年我每年都去,当时大家经常讲的是什么?
第一年参会就两个国家,中国、印度的崛起,所以我参加会议很热,我出席会议提问题我成为一个主要的目标,到处都在谈论。我刚从法国回来,因为我去法国到国际展览会,法国人邀请我去参加一次很重要的研讨会,大家知道法国有一个国立行政学院,这个行政学院是很了不起的学校,希拉克总统都是从这个学校出来的,很多经济界要人都是从这个学校来的,听说我去他们就让我出席国立行政学院校友会的晚餐辩论会,有我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回声报的副主编,由两个世界级的主编来主持,题目是什么?中国想统治世界吗?
这个题目让我讲,我说这个题目让我吓一跳,我说中国人什么时候想统治世界了,我马上举了600年前郑和下西洋的例子,我说600年前郑和率领巨大的中国舰队,中国当时具有军事优势、经济优势、文化优势、科技优势,中国那么多的优势,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征服世界,哥伦布是1492年发现新大陆,但是这个事情中国人听起来可笑,我觉得全世界在谈论中国的崛起。这件事情我作为一个搞外交的人来看,应该说喜忧参半,从我搞外交的人员来看,我是忧大于喜。
法国一些高层人士四下跟我说,他说你们面临很大的危险,就是大家联合起来对付你。这个事情引起我的注意,过去讲“中国威胁论”是美国一些右翼人士制造出来的,但是全世界在谈论,你看一看舆论再主导的是什么?我到法国去,法国高层人士跟我讲,法国人老百姓现在最担心就业机会被人抢跑了,被谁抢跑了?被中国人抢跑了。
今年2月份我到突尼斯访问,他们对我很欢迎的,我就任主席一个考虑,中国人当主席了应当对国际博览世界有关系,我考虑世博会是好东西,应当想办法把世博会向发展中国家推移,特别是非洲和伊斯兰世界推移,所以我就去了,我把这个思想和秘书长向突尼斯总理说了,突尼斯总理见我听了这个思想非常赞成,说只有中国人当主席才会提出这个思想,对中国人有很大的赞誉,然后他把话锋一转,说吴主席,我们对中国的崛起既敬佩又害怕,突尼斯一个对中国很友好的国家怎么对中国崛起害怕了,我说你害怕什么?他说我出口大宗产品是纺织品,每年出口40亿美元,就业人口20万,占我就业人口的1/10,你们纺织品太厉害了,你要把我打垮了我怎么办,我这个总理怎么当,你们高抬贵手吧,这个话不是出于对中国的恶意,所以很多人跟我讲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对中国的起来都有不同程度的一些看法,要小心联合起来对付你,所以中国的崛起,我认为中国人的崛起会走过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
有一次我谈话经济说错了,我说中国人要对这一点有一点思想准备,中国威胁论会伴随中国的崛起,对这一点不要小看。中国崛起这是一个事实,因为世界感觉到了中国崛起的影响,然而在这种形势下出现很多优势的时候,我们要做什么,中国企业在走出去的时候要注意什么?我认为第一点要改善与外界的沟通,我不大想用宣传这两个字,为什么?宣传这两个字非常好,但是你翻译成英文,在座有一些外国朋友,这等于“说谎”的代言词,应该是沟通。我说现在在座的企业界朋友很多,我们需要把中国崛起这个现实和世界用事实来说话。法国人让我去讲中国崛起,我讲了一点,我说中国崛起最突出的特点是什么?中国的崛起是把我的增长与世界分享。
我举了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标志一个国家与外界合作的程度,外国直接投资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比一比,我把中国、日本和韩国来比较,1980年中国改革开放初期,进入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总量10亿美元,日本大体上是35亿美元,韩国大概是13亿美元,到了2004年进入中国外资的总量是多少?5600亿美元。日本多少?950亿美元。韩国多少?560亿美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中国外资总量在2004年在中国是日本的6倍,是韩国的10倍,中国人开放度是很大的。但是你想一想日本和韩国,开放比我们早得多,这是第一条。
第二条,2004年中国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是多少?23.6%。美国是多少?美国是35.7%。但是请大家不要忘记美国经济总量是中国的7倍,这一点我觉得非常重要。中国的崛起是跟世界分享增长,我用了很多的数字去讲,你光讲中国发展对于你们是机遇而不是威胁,这是非常正确的,但是光这样不够,这是一个概念,老百姓不一定相信,觉得你这是宣传,注意,世界在看我们的时候,往往用苏联的一套套中国,说你讲的是不是宣传,所以我想一定要用事实。在座的企业家,我呼吁你们能够提供,这就需要多方面合作。我现在在中国关系学会,中国关系学会可以说把中国研究国际问题主要的学者都涵盖在里面,我们的会长是唐家玄同志,我是副会长。
在法国参加一次电视辩论,他直截了当跟我讲我们的就业机会被你们抢跑了,我怎么说?我说没有抢跑不行,我说我跟你举一个例子,我说我到你们市场上去调查过,一种积木玩具,市场价格27欧元,原料成本1.2欧元,劳动力中国的手工费是0.8欧元,我说你27欧元,0.8欧元是不是创造就业?是的,但是25欧元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更好的就业机会,我说中国人多么羡慕你们的地位,中国人有一天要到你这个地位该多好呀。我讲了这个观点,这一下他们没有话说了。
我认为在座的企业家,要改善中国崛起这样一个环境,光是讲原则不够,要有大量的事实。朱镕基总理99年访问美国的时候,派人调查市场,耐克鞋价格一双150美元,而中国价格是多少?是3美元。这个一讲很有说服力,说中国人用能源多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全世界主要制造业都移到中国来了,中国消耗能源不仅仅是为中国需要,而是为世界需要,这些事情我觉得要讲,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我觉得这个事情不是讲一次就够了,要持之以恒讲。刚才刘社长讲到中国企业走出去面临很多的困难,我想要充分估量困难很重要。
第二点想法我觉得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时候,要高举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旗帜,不能只讲一方面,我们党历来是把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相提并论的,因为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连成一体的,时代变了,时代从战略革命的时代引入了以和平、发展为主题的时代,今天没有时间我不详细讲了。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变化。所以在不同的时代,在战争革命的时代,国际主义是什么,人家支持我们革命,我们支持人家革命;到了今天进入以和平、发展为主题的时代,我们支持人家发展,人家支持我们发展,这就是国际主义。比如说对邻国过去只讲睦邻两个字,现在加上两个字加上安宁,就是希望邻居很安全,富邻希望邻居富起来,你说这是不是国际主义?是国际主义。为什么这么讲?这一次到法国,在法国有一些老朋友,我去他们都愿意找我聊一聊,我说中国企业走出去。
他们年产值都上百亿欧元,我说你们这些老手,你们看看中国企业走出去要注意什么?他说你们走出去到任何一个国家要热爱这个国家,不能只考虑一方面,我听说我们的企业到人家开发是掠夺性的开发,当然这是掠夺性的,这是不行的,掠夺性的确实是挣钱了,但是把名声搞坏了,要挽回名声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能急功近利,不能太浮躁。
我认为当前中国人有一大批太浮躁,急得不得了,想一口吃个胖子,明天就发大财的人,这样的人不行,如果不把二者利益结合起来考虑不行,只考虑一方的利益肯定走不远。因为你不只去一天两天,不是只做一笔两笔买卖,你作为一个跨国企业要长期生存下去,长期生存下去不考虑国家的基础行吗。比如说法电,法国一家电影公司做的事情,他跟我说你要考虑让那个国家进行开展活动的时候这个国家的需要,这个话讲得很好,我认为必须考虑把这二者能够结合起来,在整个过程当中,我认为中国的企业需要外交资源的支持,中国人对于这一点我认为企业界认识不够,搞外交的人主动介绍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