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并未兑现的生产基地并非如传言是欠债的主角。据知情人士介绍,真正的主角却是长沙南方高科。即便是去年11月南方高科不再发货到长沙之后,贷款却一直以承兑汇票形式源源不断流向南方高科。 “多数企业都是这样的,到了第五年就没了。大多是因为在企业情况还不错的时候,管理层开始松懈,整个企业也就涣散下去了。去年10月28日,我们就开始问大家南方高科怎么办。”2004年12月,年届不惑的陈震———广州南方高科总裁、华南理工大学MBA98级毕业生———顶戴“杰出经理人”的桂冠回到母校感言企业运作之艰辛。 彼时,走到第五个年头的南方高科四面楚歌:公司的手机销售陷入空前困局,而所欠银行及经销商债务接近15亿元。但在外人眼里,南方高科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却一直被笼罩在公司再展宏图的呐喊声中,一叶障目。
2005年3月6日,广州,陈震宣布推出代号为“猎豹行动”的崭新计划:南方高科2005年手机销售要突破500万台,销售额达到50亿元。
偏偏事与愿违,6月23日,南方高科因债务纠纷被法院查封了几乎所有资产,工厂停工,工人被迫放假。 4750万承兑汇票背后 率先向南方高科发难的是来自长沙的一家商业银行,但造成公司全面停产的却是南方高科自己人的“果断”查封。 2004年7月27日,长沙市南方高科电子有限公司正式成立。这个外商投资企业注册资本500万:南方高科出资50万元,占10%股份;香港亨威投资公司拿出450万元,控股90%。同年8月,长沙某银行给予长沙南方高科5000万元的授信。由此,长沙南方高科、南方高科、长沙某银行开始了承兑汇票业务。具体流程为:南方高科提供信用担保,长沙南方高科通过长沙某银行贷款购买南方高科的手机,用于销售。
“2004年的9到11月份,我们做了1个亿的业务。”长沙南方高科的销售人员告诉记者。但就在11月份后,情势恶化的南方高科就再没有发货到长沙。换言之,长沙某银行借给长沙南方高科然后通过货款流向南方高科的贷款有去无回。
就在2004年11月11日,南方高科还和香港亨威投资公司签约,宣布在长沙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南方高科生产基地,初期投资2000万美元。在这个项目中,南方高科拥有75%的股权,香港亨威拥有余下的25%的股份,双方均以现金出资。按照设想,南方高科还将围绕该项目在长沙经济开发区建设长沙南方高科数码科技园,年规划产值高达50亿元。
这个如今并未兑现的生产基地,在南方高科债务危机爆发之后一度被误认为是欠债的主角。但据知情人士介绍,真正的主角却是长沙南方高科。即便是去年11月南方高科不再发货到长沙之后,贷款却一直以承兑汇票形式源源不断流向南方高科。
“之所以用承兑汇票,是因为这是典型的以小博大的方式。根据银行相关规定,你只要付出单笔贷款的30%的保证金,就能拿出该笔贷款的全部。打个比方,你前期投入30万,就能套出100万,然后,你从这100万中再取出部分,就能获得更大比例的贷款。如此借鸡下蛋,滚动贷款,往往可以用很少的资金获得巨额现金。”长沙某国有银行的人士向记者解释。
事实证明,长沙某银行正是吃了承兑汇票的亏。从2004年9月直至2005年6月,通过十几张承兑汇票,南方高科向长沙某商业银行的借贷共有4750万元未能偿付。醒悟过来后,长沙某银行在有关人员几次亲往广州催债无果之下,先期以2000万债权官司起诉南方高科。
6月23日,长沙某银行一行5人赶到南方高科,采取谨慎财产保全措施:查封仓库,但封条贴在大门里面;查封工厂,但用的是长沙市中级法院的笔录,只是提醒资产不能再抵押给别人,还可照常生产。然而,第二天情况突变。就在长沙某银行先礼后兵准备去跟南方高科协商时,南方高科却认为该行会全面查封公司资产,迅速由潜在大股东凯德控股起诉到广州开发区法院,将公司仓库、财务室、工厂大门查封。见此情形大为不妙,长沙某银行就把南方高科余下未封的资产全部查封。
五年背债15亿 时间回溯到2001年7月3日,陈震成为南方高科第三任领导人,副董事长兼总裁。斯时,陈震面临的同样是一个烂摊子:由于缺乏资金,员工下月的工资没有着落,而门外却有群要求增加工资的技术工程师……1999年5月,南方高科正式成立。公司注册资本为2.3亿元,其中电子部第七研究所以技术入股6000万元,其余1.7亿元的股份由广州市政府所属几家企业以现金出资持有。
成立之初,外界一致看好南方高科,既有广州市政府作为大股东撑腰,而且又有中国第一部自主研发的GSM数字手机研发者———电子部第七研究所———的技术底子。但南方高科成立后的两年内,却受累国企体制,公司陷入困境。
据接近陈震人士披露,陈震接手南方高科时,公司销售2个多亿,但亏损却在亿元以上。
陈震在南方高科最大的动作是力排众议,斥资600万元延请张艺谋执导、章子怡主演南方高科手机形象片。2001年,南方高科手机销售总额才2.7亿元,而2002年手机销售总额飙升到21亿元,2003年,公司销售额更对外宣称达42亿元。
但2003年却成为南方高科的分水岭。当年,公司凭借逾40亿元的销售成绩,实现税后净利润6000万元(官方数字1亿元)。此后,南方高科雄风不再。
“国产手机前几年的风光很大程度上是用一种投机的方式建立的。”手机行业资深人士透露,从韩国购买大量廉价的现成产品,贴上自己的品牌,是国产手机企业在那个所谓黄金年代掘金的通行手段。这种近似“变相走私”的行径在赚取大量快钱的同时,造成了国产手机质量的低劣、售后服务难以跟上以及技术的滞后,最终导致了品牌的沦丧、市场的萎缩和盈利水平的低下。
南方高科正是在这种轨迹下逐步走向悬崖边缘。前述接近陈震人士透露,2004年,南方高科的手机销量从三四百万台猛跌至不到一百万台。在这种颓势难止的滑落过程中,资金实力的匮乏更使得南方高科跌至深渊。陈震向记者坦言,由于不是上市公司,南方高科缺少有效融资渠道,资金方面一直比较紧张。
“2.3亿元的资本金中,还有6000万是技术入股,也就是说,南方高科自有资金只有1.7亿元。”接近陈震的这位人士继续分析道,“一个多亿的资本金,怎么撑得起四十多亿的销售收入,南方高科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大举借债。”
南方高科债务究竟几何?陈震回答:“大概有几个亿人民币,(其中)欠经销商有几千万元人民币。”
而为长沙某商业银行办案的人员告诉记者,通过人民银行信贷查询系统可以确凿知晓:南方高科欠款涉及建设银行、中国银行、兴业银行、招商银行在内的8家银行,总计13亿多元(广州以外银行欠款仅有七八千万元)。另外,据他所知,南方高科拖欠经销商货款至少在2个亿以上。如此算来,南方高科背负15亿的债务当是不争的事实。
凯得控股正式进入? “南方高科才一个多亿的资本金,银行却给了他十几亿的授信,这个比例很危险,而且贷款都没有抵押物,缺乏担保方,只是信用贷款,银行看重的只是危险的现金流。”上述接近陈震的人士表示。 2004年,国产手机业遭遇了销量暴跌的残酷冬季,多数国产手机生产、销售商几乎一夜之间从银行的优质客户堕落成“超级瘟神”。就在科健、易美、熊猫等公司发生危机后,所有的银行都收到来自总行关于坚决收缩对手机生产、销售商信贷的铁令。2004年11月,南方高科提前过冬———广州的银行开始疯狂收贷。“就连广州开发区准备补充公司股本金的8000万元也被上海浦发银行广州分行收走了。两三个月,被收走1.7亿元。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的银行都停止了对于南方高科新的授信和贷款。一句话,只出不进。”接近陈震人士一声叹息。
即使在如此被动的态势下,有关方面仍然没有放弃对于南方高科的营救。在相关部门的努力之下,南方高科相继拿到广州市税控机定点生产企业等资格。
但远水已解不了近渴。
2005年上半年,南方高科只卖出不到20万台手机,原因不是销路不好,而是无钱生产。目前,公司度日如年:一边生产一些库存料拿给经销商抵债,一边帮华为做一些来料加工以维持工厂勉强运转。 南方高科的重组也在悄然展开。该人士透露,南方高科曾与广州金鹏谈过,当时是想在南方高科主体外重组,也就是说由广州金鹏出面成立一个新公司,将南方高科的优良资产装进去。这个不折不扣的逃废债重组自然无法实施,于是,故事的主角换成了广州凯德控股。
据记者了解,广州市开发区的国有资产投资公司———凯得控股———正从广州机电资产经营公司(广州市政府直属企业)手中接下南方高科64.18%的股份,因此,目前南方高科的股东结构为凯得控股占64.18%、中国电子科技集团第七研究所占20.41%、广州金鹏集团占7.31%、广东省国投电子公司占4.48%,此外,广州电信还有一些股份。
6月30日,南方高科连夜召开重组会议,在开发区政府,以及凯德控股、银行三方积极的探讨声中,于南方高科主体内重组的方案轮廓渐显:银行承诺给予南方高科挂帐停息待遇,另外,还愿拿出部分资金,加上政府的出资合计两个多亿注入南方高科,让公司正常流转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南方高科不会倒下。但是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南方高科的品牌伤害太大。”陈震如此表态。
南方高科预计将在银行的监管下,重新启动前进的步履。而这轮新的拯救运动,南方高科极有可能重新启用一个崭新的品牌———索梦,这个品牌立志于高端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