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的名字,在开封,在河南叫得很响。一些开封人甚至用带着自豪的口气说起他,如数家珍:年少时身上有特异功能,拜入佛门,成为到处讲法的“藏密大师”;成年后,转行资本市场,将几家上市公司玩于掌上,直至入主健力宝,成为呼风唤雨的“亿万富翁“。
这些,几乎被人看作是一个完美的神话。甚至,当张海日前因涉嫌多项罪名被刑事拘留时,许多人还为他的际遇惊叹不已。一个典型的说法是:“他是个人物!”
但也有一些人为他感到惋惜。这个年仅31岁的年轻人,集错综复杂的商业身份和宗教身份于一身,见过他的人都说,假如他在其中的任何一方面专心悉意地做下去,他都“前途无量”。
可惜,现在张海身上的一切,都应该并且正在接受新的评估和衡量。
“特异”神童:
14岁“用意念拨表”
1974年5月,张海出生于河南开封。父亲张智志,母亲朱乐平,都曾是开封二十五中的教师。3月29日,记者赶往开封二十五中家属院,看门的刘师傅告诉记者,张海一家早就搬到了广州,只留下一套空房子,“多年来一直锁着门”。
虽然如此,谈起张海,许多上年纪的人都有一些印象。一个姓许的老教师回忆,整个小学乃至初中阶段,张海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二致,一样上学,一样顽皮,一样天真。但是,张海在1988年初中毕业以后,外界开始传出他有特异功能的消息,比如把大树叶含在嘴里变成小树叶、头顶书本能读书、用意念拨表等,但很少有人能亲眼所见。“别人都在传,我们感到很惊奇”,许老师说。
不管是否真的具有特异功能,张海的名气却逐渐大了。看门的刘师傅说,那时侯正是气功热的时候,传言气功能治病、锻炼身体。刘师傅认为,张海在短时间内能火起来,是当时的大势所然。
至于慧根与佛缘,张海的母亲朱乐平这样对记者解释:“我们家旁边就有一个‘白衣阁’,张海读小学的时候和小朋友经常去那儿玩,认识了‘净严法师’,法师非常喜欢他,张海对法师也有特殊的亲近感。有时候法师也教他一些佛教的知识,张海居然不久就提出想皈依佛门。我当然不同意他这么小就出家。在我的坚持下他没有去。后来,他与佛的这种机缘没有断过。”
河大学生:
替人治病代师上课
在一些邻居和初中同学的回忆当中,张海学习成绩不好。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这导致他无法通过正常途径继续学业。当时的河南大学体育系为了创收,登广告面向全国招收一批具有武术基础的学员,学历不限,结果刚刚初中毕业的张海就报名入学了。不过,张海没有武术基础,而且斯文、腼腆,加之常常旷课,所以“好景不长”,就被勒令退学。为此,张海的父母很着急,不久之后,他们通过当地的关系找到了当时河南大学另外一个武术专修班的班主任张宏梁,得以成功“转学”。
张宏梁爱好气功,在他的班里,张海似乎找到了方向。因为具有“特异功能”,张海开始替人治病,并在班上代老师上课。过了将近两年,张海迎来了他在河南大学的毕业考试。很显然,糟糕的成绩让他无法取得专科毕业证书。根据张宏梁回忆,后来还是张海的阿姨替他领的结业证书。“大概是不好意思吧。”张宏梁说。
不过,张海在河南大学读书的最大收获是,在此期间,他认识了一批人,这些人多是当时中国气功界或佛学界的知名人物,其中包括北京过来的一个藏密气功的信徒——王紫升。
王是藏传佛教夏日东活佛的弟子。可能就是通过这一层关系,张海才得以认识夏日东活佛,然后入其门拜为弟子。就这样,原本在开封地盘“发展”的张海,归入了夏日东门下,开始了他从一个单纯的具有“特异功能”的气功大师向“藏密大师”的转变。
这一切,来得太快,让许多认识张海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气功“大师”
18岁“一年挣上百万”
1990年12月,16岁的张海在郑州市体育馆举办了一次气功“汇报表演”。据一位到现场观摩的人士向记者介绍,当时广场上挤满了人,“随着张海的发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偏瘫病人站了起来,全场气氛到达高潮——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托儿,但当时人们都信这事”。
此时的张海,还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河南省社科院哲学研究所原办公室主任孙岭当时百病缠身,在她的恳求下,张海收其为弟子。据她介绍,当时有许多人都想让张海去办学习班。张海及他的弟子,就以此为契机,开始对外收费。
1992年12月12日,河南省社会科学院藏密瑜伽文化研究所成立,张海被任命为所长,孙岭任办公室副主任,经费自筹。此时,张海的“事业”有了更为广阔的平台。孙岭说,当时的张海业务确实繁忙,整天全国各地到处讲课,还经常到新加坡、马来西亚以及印度等国家传授藏密气功,“在研究所一年见不着他几次”。
“藏密大师”张海传授功法,不仅仅是学术交流,更多是为了收费。孙岭回忆,当时张海在湖北福慧山庄开办藏密高级班,每人收取几百元的学费。而后张海组织的到五台山的“灌顶活动”(记者注:藏密中的一种佛事活动),更是场面宏大,信徒达到数万人,每人都有“设施”,除掉场地租贷费等费用之外,张海的收入惊人。“当时,一年挣上几十万,上百万应该不是问题。”孙岭说。
但是,夏日东的一位朋友——青海民族学院的李建本教授却告诉了记者一个惊人的事实:夏日东活佛从来没有传授过弟子藏密!并且此种说法,得到后来多次到西藏拜佛的孙岭证实:“西藏的活佛们说,张海当时传授的不是藏密,而是外道(记者注:即为歪门邪道或者非正宗之意)。”
另外,一个过去曾参加过张海气功学习班的人士,甚至指认张海当年打的是“藏密功教主”的旗号。他是这样描述的:“他(张海)当时确实只有18岁,阔脸大耳,面色红润,有所谓的‘福相’,讲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当时还有知名教授和政界人物为其捧场,一时热闹非凡。我参加学习班,属于初级学员,要交名目繁多的费用,比如他的书,磁带,他‘加持’过的项圈以及学费等等。参加几次后,他曾经召集一个50人左右的小会,我也在其中,会前有人透露说只有供奉师傅,才能增加功力,很多人把钱卷在红包里,开会进场时一个个鱼贯而入,把红包放在张海面前,他只是微笑点头,来者不拒,这不是明要钱吗?”
对这段经历,张海2004年在回答凤凰卫视的采访时,予以坚决的否认。
创业河南:
21岁成立农业公司
不管怎样,在许多接触过张海的人的眼中,随着1995年张海举家迁至广州,许多事情都变为无法深究的记忆。也难怪,彼时张海从一个普通教师家庭的孩子,变成拥有名车、豪宅的年轻富豪,这不可避免要把他与许多普通人拉开距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或者更早一点,张海结识了一批粤、港以及海外的富商,这让他受益颇多。香港富商张金富——以后张海商海生涯中的重要伙伴,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于是在一次公开的演讲传功当中,张海宣布,他要退出藏密气功的舞台考虑转型。这可能基于两个原因,一是看到当时气功盛极而衰的兆头:二就是手中有了一定资本以后开始向经济界转型。“当时据说一位港商给了张海不少股份,股价上涨后张海抛售套现,一下赚了500多万元。”
对此记者查证,这位神秘港商即为张金富,其旗下的康达集团通讯、楼宇自动化等,张海的持股比例一度高达20%以上。
在很多人眼里张海从藏密气功中脱身,成为一个手法诡秘的资本家,这种转变不可思议。但很少为人所知的是,张海在刚开始时创办的也只是地地道道的实业公司,而且其身影曾有一阶段主要飘忽在河南。
1995年张海在郑州成立了河南菩提泉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在河南进行一个农业项目的开发。1996年11月,由张海和原河南省审计厅干部李友等人共同发起的河南心智事业有限公司注册成立。该公司注册资金1999万元,其中,张海持有其中50%的股权,李友及其关联企业持有其中46%的股权,2001年11月以后,该公司又先后更名为河南方正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和河南方正延中信息系统有限公司。
资本大鳄:
28岁巧取健力宝
从此开始,张海开始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1996年,张海和他的另外两个伙伴筹资1亿元,香港中联出资5000万元,准备收购中国航空科技进出口总公司属下的深圳分公司。由于种种原因,此次收购遇阻搁浅,但幸运的是,张海和他的伙伴们却敲开了另外一扇大门。“我们改组了中航科技下面的一家财务公司,这个公司曾为深圳天马和深南光等上市公司做顾问。”张海介绍。
改组后的公司就是如今的深圳凯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饥饿难耐的“凯地投资”刚一诞生,立即凶猛出击,展开一系列连环收购。2000年4月,凯地联手河南心智收购了深圳东方时代投资有限公司,深圳凯地占70%的股份,河南心智占20%的股份,此次收购成为打造“张海系”的关键一役。
在此之前,东方时代刚刚入住由36所名牌大学发起成立的中国高科。正是站在中国高科的肩膀上,凯地才如鱼得水地介入方正科技、中科健等多家高校和中科院系的上市公司。2001年,频频得手的凯地又先后介入银鸽投资、深大通、浙江国投;2002年初,则又巧取健力宝。几乎在一年的时间内,凯地用资金链进行超级捆帮的关联公司已经超过百亿市值。
至此,张海“资本大鳄”、“企业屠夫“的称号已经名副其实,彻底完成了从“藏密大师”到“资本大鳄”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