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岛的事件,又一次刺激了国内业已高涨的国族主义情绪,网络上到处充满着国族主义的言论。但这反映的只是事情的一方面,近期出版的一本政经杂志上,依然在讨论着《马立诚对日新思维》,鼓吹着中国人需要“你伤害了我,我一笑而过”的胸怀,似乎唯有这样,才是“大国人民”的心态。
国族主义的背后,其实透视的是一种全球化与反全球化的斗争。我们不难发现,最近几年来关于全球化的新自由主义思想和左翼思想同样地风起云涌,事实上,我们正处在一个矛盾的时代,对于全球化,我们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应该迎接。
河清教授在《全球化与国家意识的衰微》一书中,明确点出了全球化的真正含义是西方新自由主义的人为宣传,是跨国公司的意识形态,也是西方对抗非西方文化的意识形态。他的左翼思想我并不能全部接受,但是,这本书中的两个核心观点是相当有说服力的,经济和文化,一个国家如果不能在这上面有所作为,那么,国家意识和国家的衰微,是迟早的事情。
《全球化与国家意识的衰微》一书对WTO的批评不遗余力,我不能说作者都是对的,但至少他是清醒的。多少年来,对发展经济和引进外资的渴望一直萦绕着我们。然而,在GDP被大肆鼓吹的年代,人被定义为了一种“经济的动物”,我们忘记了问自己,“发展”与“增长”是否真的能带来幸福?如果仅仅是环境的日益被破坏,贫富差距的日益拉大,三农问题的日益凸显,这种发展又有何益?我们的发展是否要以民族经济的衰亡为代价?我们的增长是否要以社会问题的日益加深作为陪葬?
有着独立思考精神的企业家庄启传先生最近在人大的浙江团审议政府工作报告全体会议上有个发言《中国经济发展不能“拉美化”》,他说到:巴西、阿根廷等拉美国家曾也借助对外开放和工业后发优势,使经济一度繁荣。但由于没有自己的民族品牌,没有民族企业支撑的民族经济,在外资梯度转移时,国家经济接近崩溃,可谓惨不忍睹。现在,我国经济繁荣,只注意GDP的增长而GNP增长却未能同步,实际是进入了增长不发展的怪圈,除了国家投资政策影响外,对外过度的开放不能不说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参加全球经济一体化,我们更多的是劳动力参加了循环,因而我们只创造了剩余价值,而没有分享剩余价值,GNP怎么能有效地提高呢?由于市场资源有限,加上政策的束缚,使内外资处在不平等的竞争,长此以往,民族经济被打下去,其后果同样是可以预期的,如果这样,将是国人的悲哀。
我们有必要重提国家主义的重要,我们有必要重提借助国家的力量来保护本国民族经济的重要。实际上所有的全球化思想皆出自国家和本族的利益。世界主义经济学观念源自斯密时代的英国。历史有惊人的相似,19世纪鼓吹世界主义自由贸易的是当时经济和军事最强盛的英国,而现在正是最强的美国。如果我们一味放弃本国本族的立场,高喊全球化,那么,迎接我们的只会是国际资本的疯狂掠夺和他们所强加的意识形态以及被拉美化的日益瘠弱的国家。
全球化不应该只是西方中心主义的,我们眼中的全球化,是以本民族利益和本民族文化为出发点的。在谈到全球化这个主题的时候,除了经济,我们不能不谈谈正在出现的全球化的文化。正在出现的全球化是通过“社会菁英”和大众两方面的媒介来扩散的,它的根本发动机是国际商务,这也是驱动经济与技术全球化的同一发动机。在上海,我们随处可见一些中国籍的“雅皮士国际”,他们说着流利的英语(甚至以讲中文为耻),着装相同,行动相近,工作和休闲方式相同,甚至想法也相似。但是我们并没有证据表明,这些中国的“雅皮士”对中国的发展有何益处。实际上他们是很痛苦的,他们有着深深的文化自卑感,有意无意之间在成为“西方中心的全球化”的迷醉信徒。
法国在全球化面前一直维护着本国文化的尊严,借助“国家”,他们强调“文化例外”,坚持给予法国小投资影片津贴来反对好莱坞大片;同样在苏格兰,他们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方格裙和风笛。但是,反观中国,我们似乎正在主动放弃着自己的文化和价值观。疯狂英语和英语的泛滥一样地疯狂,但是我们已经忘记了四书五经;中国儿童对麦当劳的卡通形象的了解远远超过对《西游记》里神话人物的了解。这些全球大众文化的泛滥,正日益损害着我们这个国族的传统。任何国家之间的竞争说到底是文化之间的竞争,而如果我们主动放弃自己固有的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无疑只会成为一个“黄皮白心”的全球化的自卑者。
我们的对外开放,绝对不能以削弱国家的独立和利益作为代价,也不能以国族文化的式微作为代价。没有基于本民族固有经济的开放,只会让我们屈从于国际资本的意识,而没有基于本民族文化的全球化,也充其量只是一种殖民文化。我们与西方之间的不是差距,而是差异!
世界因为多样化而全球化,而不是单一的西方化。
所涉及的书籍:《全球化与国家意识的衰微》 河清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1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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