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咸平批判的势头,没有就此止步。
郎批评中国企业家花数千元去听通用电气前CEO杰克。韦尔奇的现场布道。他着手颠覆了90年代以来中国企业家心中的标杆韦尔奇,认为其一手创立的"产融结合"对GE是一个可怕的泡沫。在"德隆"这样追逐"产融结合"战略的民企,在2004年政府"宏观调控"中倒下之后,郎向台下成百上千前来聆听他布道的民企老板宣称:"中国企业若要做大做强只能造成悲剧".郎专业的数据分析确有其道理,但这并不能真正回答,为什么在自己的国度,中国企业"做大做强",反倒成为一个悲剧?!
"悲剧"如何诞生
如果将郎与其目前批判的企业和人物,放在一个时代的平面上,才能理解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同。
在1986年,郎来到美国沃顿商学院攻读财务学博士时,在几乎20年后,他所要批判的人物:倪润峰才作为第一批厂长负责制的厂长登上国营长虹机器厂,张瑞敏才进入海尔的前身。李东生所工作的TCL只是一个生产磁带的小企业。德隆之唐氏兄弟正默默无闻在新疆搞彩扩这样的小生意。他们之中没有谁受过什么严格的财务教育,或者企业管理的培训,甚至他们身在的国家,对于现代企业都不能说有什么深刻的认识。对于那些执掌国家命脉的当权者,关于"现代企业",也刚刚从"资产阶级"的罪恶中挣脱出来。而杰克。韦尔奇已经开始GE的战略变革。
没有人能想像就是这些人物及其企业,能够成为20年后,在面对急剧的全球化变局时,成为检验中国是否有前途的企业标杆。"转型"社会急剧嬗变的历史,压缩了中国企业进化的几乎所有的阶段。当然,也包括他们所身在的国家。
20年的市场化之后,中国的企业试图告别机会主义,真正进入战略竞争的阶段。韦尔奇之热就不是没有时代意义。
郎咸平因为中国企业的基因,告诫企业不要有做大做强的过分想像,但他所告诫的也只能是民企。因为,它们"做大做强"的战略,可能并不包容于这个国家的战略和"游戏规则".掌握中国最庞大国资的国资委,早已清晰地展现了国家战略的一个核心:"做强"大国企。
正如,在2004年"宏观调控",德隆、希望、复星之类的民企,成为宏观调控的对象,而跨国公司置身于外,在华从容战略布局;大国企则趁势扩张,"民退国进",以至于国资委主任李荣融,不得不出面告诫属下的中央企业,"德隆、铁本这些企业,你们不要沾手……我提醒各位,对于收购宏观调控针对的重点行业中的企业,要持慎重态度".总之,在清醒的观察家要求中国企业建立自觉的"国家战略"观的时候,人们已经看到无论是金融还是重工业,国家战略中都没有让民企成为主流的愿望和准备。"产融结合"的战略对于民企,本质上是走不通的。这无非是在说明,对于中国企业,它们的战略是否成功,区别在于只是从国家战略中获得的支持,不可同日而语?!
必须放弃膨胀"国家队"的偏好
抛开"该死"的"产融结合",韦尔奇的真正价值,甚至只要看到那些东西,建立自信,从人生中的第一场球赛开始……韦尔奇一定展现给中国企业完全不同的商业和企业竞争的魅力。在韦尔奇身上,中国人更多时候只是寻求那种坚定的无所顾忌的变革决心。
韦尔奇的时代是,西方如何苏醒,转向日本人的时代,是美国的世纪如何不变为日本的世纪,韦尔奇展开追求卓越的战略变革冒险。
这是那一代美国CEO命中注定要面对的世界性的攻击,也是他们长期梦魇的地方。但这也是一场关于赢的竞赛:企业,人物,国家,制度。
韦尔奇只是说,商业是一场游戏,不要那么严肃,枯燥无味,毫无乐趣。商业就是生活,只是我们每天都想获得胜利。他对与之在圆桌上对话的TCL董事长李东生说,你太过于严肃了。
如果这不是一场关于捍卫现代世界最基本价值观的殊死搏斗,那么,结论只能是这些。但在中国,绝没有韦尔奇这样的轻松。许多想全心致力于企业基本规律和竞争价值的中国人物,发现他们必须回到一个起点的东西上,政治与企业。
关于中国国家战略与企业战略交锋,是2004年的焦点,背后隐含的追问在于,中国人到底在这个急剧变化的全球化竞争中扮演什么角色?
"和平崛起"的旗号,曾貌似正确的赢得官方和民间的一时追捧。但"世界工厂"的未来未必乐观,大国博奕的要点在于,试图牢牢将中国锁定在跨国公司价值链的低端,而力图突围的本土企业,往往难以得到富有价值观的国家战略支持。
中国国家战略的路径的选择与"心"的立场,已经息息相关。
中国的国家战略,因为其现代基因的缺乏,往往会沦为为旧体制延伸而服务的工具。这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国家战略。
我们必须不能让"宏观调控"中民企的"落马",变成不断重复的事实,必须让"中国梦"坚挺起来,重塑其政经哲学和道义,从瓜分国有资产,从官商勾兑的指控中,挣脱出来。而这一切只有解开国企的"枷锁",政府才能从其中解脱出来,在公平的游戏规则下,制定真正符合公共利益的国家战略。只有离开"国企"的后院,中国国家战略才能真正消除WTO框架中,非市场经济的"屈辱"地位,才能走出全球竞争中反倾销"泥潭",才能真正实施反垄断法,将已取得强势地位的跨国公司,置于与本土企业公平竞争的体系中。
我们必须抛弃那种胆怯和言不由衷,大声、真实地说出:政府必须放弃那种根深蒂固地膨胀"国家队"的冲动和偏好;国家战略变革的任务就是创立一个自由企业可以生存和成长的体系,而不是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