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锋对江南春说:“原以为我这辈子还能到纳斯达克敲个钟。”江南春的回答是:“那钟我敲过,不好玩的。”好在二者的合并,代表着“商业”战胜了东方“胜者为王”的传统。但可以预料,两强的合并并不是终点,因为会有更大的劲敌在觊觎这块市场。
早在2005年末,市场开始传出“分众收购聚众”的消息,由于二者一贯的“水火不相容”,听众往往表示惊愕。如同他们迅捷的圈楼速度,江南春与虞锋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合并,为这场PK划上了戏剧性的句号。
2006年1月9日下午,分众聚众联手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合并,分众传媒以3.25亿美元的价格取得聚众传媒100%的股权。根据协议,分众将向聚众支付9400万美元的现金,以及价值2.31亿美元的新发行股票,交易将于今年第一季度完成。交易完成后,虞锋将加入分众董事会,担任联合董事长。合并完成后的实体包含分众传媒、聚众传媒、框架媒介三个品牌。二者终于合并,虞锋对江南春说:“原以为我这辈子还能到纳斯达克敲个钟。”江南春回答:“那钟我敲过,不好玩的。”BOX
2005年10月分众宣布,以总值接近1.83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国内电梯平面媒体框架媒介100%股权,当时创下媒体并购价的国内最高纪录,将框架媒介2005年年初以来整合的全国电梯广告为主的网络悉数纳入分众旗下。分众聚众整合涉及的金额再次刷新了国内媒体业并购的最高纪录。演绎“真实的谎言”
其实“分众收购聚众”的传言早在2005年12月下旬就已出现,但在记者的求证过程中,得到的是否定答案。与此同时,各路媒体打爆分众传媒高级副总裁嵇海荣与聚众公关总监孔伟英的电话。当时,嵇海荣的回答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分众目前没有收购聚众的动作,传闻不是真的。”孔伟英的回答是:“分众不可能收购聚众。”事实上,当时他们已经知道此事。如今嵇海荣只好回答:“作为上市公司我们当然不能提前公布消息,更何况没有签约之前任何变化都会存在,所以那时我必须一口否定。”坚守上市公司新闻发言人职业道德的嵇海荣,只好演了一出“真实的谎言”。而孔伟英的回答更为巧妙:“所有记者都问我是否分众要收购聚众,我否定了,因为我们是合并。”分众与聚众的突然联手令人惊愕,但携手之前的确是已有征兆。
重拾“多余的素材”
或许分众和聚众走在一起也是必然。2005年楼宇视频市场已呈明显的两强鼎立局面,此时合则两利,继续PK或会损害双方股东利益。分众已实现在纳斯达克的上市,在资本市场占得先机,聚众若继续选择独立上市,可能会对双方的市场价值都造成损害,作为股东的风险投资机构并不会乐见此事。在合并之前记者最近一次对江南春的访谈中,江南春亦表示,未来楼宇视频市场发展的关键是如何构筑壁垒,构建资本壁垒、人力资源壁垒、先入壁垒、合作壁垒等。2005年他一再向公司大力推广一种观念,“直接找竞争对手谈合作,那么这个市场就没有敌人了。”“我们要爱我们的敌人,敌人也就消失了。”江南春引用了一句来自甘地的名言,这是2005年12月5日那段采访录音里江南春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下午,记者与虞锋谈到竞争,虞锋表示:“我们应把更多精力放到如何考虑客户的利益上,所以我们希望能与分众一起坐下来,共同探讨行业标准。我想也许以后慢慢会有这样的联手合作,大家为这个行业考虑得更多一些。”记者找到12月6日的采访录音,当时记者曾极其保守地问虞锋:“在某些领域会合作吗?”虞锋回答:“对。”如今,岂止是“某些领域”的合作。《东方企业家》杂志2006年1月刊“中国市场PK年”,谈及愈演愈烈的商业竞争,本刊特别选取了一篇文章《为什么不合并》。可喜的是,分众、聚众走在了市场的前列,凭借着胆识和魄力,江南春成了拥有独霸楼宇视频广告份额的王者。而通过合并,虞锋也使聚众完成了上市,为股东实现了利益最大化,更重要的是,通过合并,他一手做大的公司得到了持续发展。发挥“互补式效应”
谈及合并,IBM 业务咨询服务部大中华区总监刘学敏认为:“文化的因素和股东的力量是制约企业资源有效整合的两大原因。”江南春与虞锋在商海中经受过的锤炼以及资本力量的推动,使得分众与聚众具备了整合的两大因素。但是同样的条件也应存在于很多行业,为何整合首先发生在楼宇视频广告领域呢,凯雷集团董事总经理祖文萃认为是“人的因素”。显然二人虽性格迥异,但都希望一手做大的行业持续发展,使非理性成本的上升得到遏制。江南春说:“我们彼此敬佩对方,同时我们的能力类型不同。我属于专业型,更多专注于这个领域,虞总是广泛型,社会资源丰富,拥有多元化知识。我们风格不同,性格各异,不过我们都是上海人,谈问题更看重的是实际的意义和价值。”文化如何整合,人员是去是留,对此江南春回答:“这个行业发展很快,两家的人员都不够,怎么会裁员呢?更何况两家公司的人员彼此也都很熟悉。”曾经在两家公司之间跳槽的人员不乏其例。两家整合后,很多资源随之连成更为密切的网络,互补式的效应不仅仅存在于二人的性格方面。创作“戏剧化结局”
新闻发布会之前,记者在会场外见到江南春,江南春永远是一幅无比自信的笑容:“七大战役今天终于结束了。”《东方企业家》曾将分众聚众的竞争归纳为七大战役,“幸亏结尾小标题是‘竞争新境界——走向合作’。”记者颇感庆幸地说。江南春笑着回应:“也算是个预言吧。”除了那两段采访录音,迟钝的预言还来自这样两组镜头。时间回到12月5日和6日,记者曾问:“你们见过面吗?”江南春回答:“见过面,握过手。”“聊了些什么呢?”“不合适说吧。”记者放弃了深究。虞锋回答:“见过面,也聊过。”“这两年多,的确很有戏剧性。不同的性格却带领公司走到今天。”一个月之后,更具戏剧性的情节,由江南春与虞锋共同构筑出来。二人提到的握手,发生在2005年9月的香港,在凯雷集团祖文萃的办公室里,他们首次见面。那次握手之后,双方反而进入激战最为猛烈的时期,竞争不再仅为抢占市场,更多的是为击败对方,这一点从愈演愈烈的数据大战中可以找到佐证。2005年年底,聚众上市的表格准备完毕,上市前的最后一轮融资也已谈妥。然而,是继续厮杀以求一时胜利,还是重整资源共同打造市场?走到上市门槛的虞锋面对着“迄今为止最为艰难的抉择”。力促合并事宜的不仅仅是凯雷,软银、摩根士丹利、雷曼兄弟等都曾有此建议,资本市场的推力最终促成了这桩良缘,虞锋再次与江南春坐到了一起。第二次秘密会晤发生在2005年12月,上海商城波特曼丽嘉大酒店,从晚上9点多到凌晨2、3点。当时的条款已经基本谈完,但在没有签约之前一切都无法保证。第三次秘密会晤发生在2006年1月,四季酒店商务中心,时间同样是从深夜一直谈到凌晨2、3点。终止“自残式厮杀”
谈判中,最初江南春认为,高于3亿美元不合理,虞锋认为,低于3.5亿美元不合理。不过二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最后以3.25亿美元成交。中国传统的中庸之道,终止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商海拼杀。最为关键的是,江南春和虞锋都清晰地认识到,问题不在价钱,而在于合并后整个集团能够带来多大的升值空间。“分众与聚众的强势联手,是1+1=11。”祖文萃认为中国许多企业都在进行着非理性竞争,能赚钱的行业最后都被企业厮杀得毫无利润。因此联手“不单单对聚众和分众有意义,对整个民营企业都有意义。两三年后公司带来的价值对股东、对社会都将是最高的。”祖文萃认为:“国内大部分企业对上市的理解太浅,上市不是结果只是手段,不一定要通过IPO的形式实现上市。今天,聚众已经上市。两方的股东认为,整合对长期价值更有促进力,这是聚众最为成功的上市方式。”在这场合并交易中,凯雷一分钱没有退出,并表示将继续投资。9400万美元现金大部分给了聚众的小股东,虞锋与凯雷换来的是分众股票。某种程度上来看,在这场携手剧情里,主角更像是虞锋,人们关注聚众放弃上市的动因和结果。虞锋的回答是:“为什么要杀敌一万、自残九千呢?难道一定要在红旗插到对方领土再回头发现身边已无人吗?”虞锋语速缓慢,看得出他割舍不下曾经拥有的梦想。“两三个星期以来我常常失眠,这是我人生迄今为止最大的抉择,艰难而痛苦。但我决定从我做起,与其等着更大的外资集团打进来,不如我们首先合作。现在我依然还会有惆怅,但是心底已经渐渐安宁。”进入“竞争新战备”
快3年了,江南春与虞锋都没有轻松过。今天江南春终于可以松口气地说,分众、聚众间的七大战役已宣告结束,今后他再也不用每天晚上花费精力指挥作战了。谈及当初的惨烈竞争,江南春有些不忍回首,即便是在美国IPO路演时,从早晨7点到晚上9点,江南春要与投资人沟通,而“回到酒店后我开始打电话督战,晚上9点工作一个小时,10点睡一个小时,11点醒来再打一个小时电话,总是睡一个小时工作一个小时,天天如此,这种日子很痛苦,也很吃力。”“今天,心情会放松很多,我相信虞总也是如此。以后我们会有更多时间考虑为广告主创造价值,因为客户的投资回报率越高,他们的钱才能越多地流入我们的口袋。”到汉源书屋品茶、看书、冥思、反省、交谈,是江南春为每一个春节计划的主要内容,春节是他的“反思期”。即便是在合并后,江南春的这个春节也不会彻底轻松,可以预料还会有更强大的劲敌在觊觎这块市场。全球第二大、欧洲第一大户外广告集团法国JCD旗下的德高贝登2005年先后将媒体世纪与媒体伯乐收入囊中,借此全面称雄沪上地铁广告市场。在此之前,上海地铁1号线、2号线、明珠线、4号线乃至1号线延伸段莘闵线的站点广告经营权由媒体世纪与媒体伯乐两家香港上市公司掌握。尽管德高贝登某位人士称:“我们与分众经营的是不同的广告领域,所以不存在竞争。”但其收购事例至少表明,外资集团看好中国户外广告市场,不排除还会有更多的外资集团来争夺份额。合并后的分众压力还很大,只有迅速联手完成整合,才能为抵御更大的竞争做好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