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大奖获得者冯立:“摄影是我的一张便条纸”



     在获得第八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新摄影年度评委会大奖”后不久,冯立匆匆离开了连州。他解释:“我问单位,得奖了能不能多待几天,结果不行。” 冯立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初,中医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当地区卫生局。因为业余喜爱摄影,“帮局里拍了些不错的公务照”,十多年前调入当地政府宣传部,从此正式成为一个体制内的摄影者。

  “每天都是拍领导,拍开会。”冯立这样概括自己的工作。在2012连州国际摄影年展上,由他拍摄的、备受关注并最终获奖的作品《白夜》系列作品,是冯立在“工作之外的一些照片”。

  从一道灵光开始

  冯立在工作中所拍摄的,是中国人熟悉的色彩饱满、构图方正、气质高昂、态度严谨的照片。对于他“在工作之外”的作品,评论家们的形容则是“凶猛”、“太狠”、“让人‘不舒服’却难以移开目光”。《色影无忌》副主编海杰说:“怎么看待‘活熊取胆’(意为残忍),就可以怎么看待冯立的这些影像所呈现的内容。这样的比喻并不为过。”

  海杰所撰写的这篇评论文章,标题是《冯立:划向人性幽暗病穴的一道灵光》。而划开冯立摄影路上重重迷雾的,正是这样一道灵光。2005年,冯立领命拍摄一组灯会照片,那是当地政府为了响应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举办的活动。灯会地点不在通常的公园里,而是在城市郊外空旷的田野中。傍晚时分,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间,远处一座几十米高的圣诞树“唰”地亮起了彩灯。“到现在我都难以言说那种状态,它好像是一个突然降临的外星体,好像预示着《圣经》中的某段故事马上要发生,好像是为我准备的一出情景剧,你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冯立对时代周报记者说,“就在那一瞬间,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但我知道这就是‘白夜’。 ”

  至今后悔当时没有拍下视频资料的冯立,没有忘记在那个时候按下快门。这张后来成为《白夜》系列起始之作的照片,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荒谬感:田地如同布满碎浪的开阔海面,一株巨大的圣诞树顶着一盏星灯,树脚下是两个无比渺小的身影。这次灯节成了冯立“顿悟”的转折点。

  随后至今,冯立为自己所有的业余摄影作品都取名《白夜》:“白夜听上去就很矛盾。我想要表达的就是现实当中类似于白夜的这种混沌状态,矛盾、荒诞,分不清楚真实还是虚无。”

 2012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大奖获得者冯立:“摄影是我的一张便条纸”
  有限的拍摄空间

  “如果说第一张《白夜》的荒诞还是人为的,是假的,那后来我拍摄的荒谬都是现实中实实在在的,是虚假的真实,或者说是真实的荒诞。” 《白夜》中绝大多数是黑白照片,聚焦于人:迎面而来的老人手中攥紧一把水果刀;公园石凳上的父亲拿起女儿的仿真枪;身着迷彩服的人倒栽葱般地挂在围栏里;头顶残存些许头发的老人端坐在烫发台上;眼神迷茫的小女孩手臂上停着一只八哥。

  所有这些充满戏剧性的荒诞瞬间,都是冯立“擦肩而过,偶然遇到”的。作为一个有本职工作的人,他能够拍摄的地方仅仅局限于家里、单位和离单位很近的范围,至多是出外游玩时能走得远些。就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冯立借助日益成熟与锐利的视角,捕捉到了一个又一个充满张力的瞬间。冯立讲述了某一次拍摄经过:“我在街头突然遇到这两个人,他们好像是喝醉了,一个把另一个摁在下面,鼻子都打出血了。我当时和他们距离不到一米,突然蹲下来把相机凑上去拍了两张。他们愣住了,我们三个人就互相注视着,僵持了几秒钟之后,那两个人肩傍着肩离开了。”

  冯立说:“我的所有照片都有一个基本点,你会觉得总有哪里不对,总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好像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应该发生的,但确确实实发生了。荒诞也好,戏剧性也好,都不是我刻意摆拍的,是我看到的一瞬间。”

  这些被冯立凝固的瞬间,让观看者感觉不适,海杰写道:“大部分看过冯立作品的人,都惊讶于这部作品里所释放的‘凶相’:一种脱离常态的茫然、乖戾和丑陋”,“作品表象所暗示的黑色气息令人畏惧和不快。”同为摄影师的韩磊这样介绍冯立:“冯立从未有拍出赏心悦目照片给你看的动机。拍得‘不好看’是他的特长……他使用广角镜头、闪光灯这些容易令拍摄对象发生物理性畸变的拍摄工具,这个结果将被拍摄者的不安直接甩给了观者。”

  拍照就是自言自语

  海杰曾对冯立一度好奇:“一个工作常规、生活安稳的公务员,在成都这个号称中国最安逸的都市里,为何主动沉降,打破稳定性,混迹于熙攘人流之间,面临不无危险的病态的被摄体,在闪光划过之间,迅速地按下快门?”

  一切来自冯立的世界观。“他只关心他擅长的方法,甚至是偏执的、唯一的、排他的方法。正是这种驾驭的成熟感,才使得日常生活中的荒谬,人群的偏执,社会的乖戾,被他的照相机发出的一道道闪电击中。他照片中的人物和情境、原本隐藏着的戏剧般的无辜感和受伤感,也被赤裸地暴露出来。”韩磊如此评价。

  冯立坦承,《白夜》的风格“或多或少和我的工作有关系”。“这个工作给了你一种好处,能比其他人更容易看清楚不同生活的区别。我之前拍《白夜》时特别绝望,但我的照片更多地还是体现人性。人性才是广泛的。我的照片中没有具体的事件,我并不去针对某一个人,某一类人群,某一个阶层,我只是对人特别感兴趣,身边的人,街上的人,在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你看他的精神状态,能看到他特别压抑,这是相当普遍的。”

  另一方面,冯立坚持的“偏执”与“自由”也得益于他的工作。“我不需要靠这个吃饭,不用考虑这张照片是为谁拍的,好不好卖,容不容易受别人的肯定,我只是把内心所想的、所思考的拍出来就可以,摄影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张便条纸,也是我观察的通道。”从最初抱着创作心情“扫街”,到后来觉得无物可拍,现在的冯立轻松了许多。和《白夜》系列不同,这次他带到连州来的是一批彩色照片,画面虽然依旧荒诞,却显得温暖不少。

  轻松同样体现在冯立对自己作品的态度上:“我不断地拍照,不断地放上网,有些是作品级的,有些就一般。我觉得,照片拍完了往网上一放、往微博上一发,我的事情就完了。把该说的话说了,就没有必要把这话写在墙上挂起来,或者是用什么框子装起来。” 冯立也很少主动参加什么活动:“我觉得照片到最后是一个很私人化的东西,就是你自己在自言自语。摄影很好玩,希望趁状态还好、对现实还没有彻底绝望的时候,多拍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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