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本书,是2003年春和2004年夏大约400天思考的产物。
曾经在《经理人》杂志上发表出来的《绝对中国制造的24个商业管理智慧》,就是今天这本书的雏形。
巴顿说,谁也不可能在地图上学会滑冰。然而,我们不能忽视横亘在生活中的悖论的危害惊人。那就是,生活的真相本是,书是写出来的,理论是总结出来的,惟有路是靠脚走出来的。但是滞后的理论反而总是指点未来的实践。譬如,因为我们几千年重农抑商,我们的理论铁定就是中国商业管理智慧几乎为零;中国是官本位思想严重贯穿的社会,所以,别指望中国的商业规则能够自由、透明、公正地建立。可是谁告诉我,IBM小沃森继位后,其少有大志的弟弟只能郁郁出局的事实是不是"相煎何太急"?安然、世通大厦的倒塌,是不是再圆熟的规则也有大纰漏,也不可靠的事实的昭示?而乔布斯从苹果公司的去复归来,难道没有公司政治的力量?微软与太阳微公司领导人的对骂,就比中国街头争抢顾客、地盘而对骂乎殴的小贩高明?
中国人不配拥有自信吗?或者中国根本没有自信力?至少在商业王国,乍一看,我们没有脾气。譬如同样在1984年创业,联想多大,戴尔多大?譬如同样做吃的做喝的做医药,北京之外的全聚德有几家店,美国之外的肯德基几千家店?健力宝的品牌价值多少,可口可乐的品牌价值多少?同仁堂如何,三九集团如何,拜耳又如何,辉瑞又如何?但我想起鲁迅先生在1924年的《未有天才之前》的演讲。先生说:"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出来的,所以没有民众,就没有天才。"先生举了拿破仑征服阿尔卑斯山的故事为证。拿破仑说:"我比阿尔卑斯山还高!"先生评价说"这何等英伟,然而不要忘了他后面跟了许多兵;倘没有兵,那只有被山那边的敌人捉住或赶回,他的举动,言语,都离了英雄的界线,要归于疯子一类了".
事实上,今天中国已经有一批在商业业绩和商业思维上都上升到一定高度的企业出现,它们不是天才,但同样需要我们倍加呵护。如果它们来不及总结经验教训,来不及探寻事物规律,我们可以发挥"旁观者清"的效应,给它们做泥土(而不是做灰尘),帮它们打理这些需要耐心和细致的事。
中国有理由桀骜不驯。
《绝对中国制造》的意义在于:首先,它试图矫正一种伪时尚,即商业管理中的很多经验、智慧、标准和规则只能受教于西方人,一些管理大师和学术骗子参杂的时尚。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对于柯林斯、阿尔。里斯、杰克。特劳特等大师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写就的扛鼎之作,只因为早引入十年,它们也曾遭遇过垃圾的羞愧。——当然,从长久计,是那些只习惯于跟风,被广告和传言等被传播后的事实蒙蔽视线的人应该感到羞愧!
在最终定稿的66个案例中,大陆企业的华为大致是被选中次数最多的,共计3次。联想、万科、海尔等各2次。这多少是与我对他们在传承民族智慧方面的认可有关。华为在国际市场的步步进逼,把业界大佬思科惹得狗急跳墙;联想在2004年底收购IBMPC业务组建世界第三大PC厂商的"规模",都是很令人鼓舞的案例。就像当年我对柳传志贡献的把国际竞争对手拉入泥沼决战的智慧表示钦佩一样,我现在也很钦佩杨元庆公然让戴尔不要看轻新联想的叫板,不管智慧得人情练达,还是血气方刚,我们都必须表现出做企业的自信、志气和士气。
当然,我不是看不到中国企业的种种弊端,不是不知道它们还浮躁、幼稚、官僚和盲目,不是不知道它们还需要向西方先进企业甚至周边地区企业学习的紧迫性,所以,我借华硕产品"返朴还淳"的案例,讽喻整个大陆企业:"不管服气不服气,台湾企业确实走在我们的前边。华硕、鸿海、积电、联电、宏基、神达,随便拎出一个也比大陆同类企业显得更大气,更霸气,无论规模还是技术,他们对国际一线供应商或客户都有议价权,而他们的创立时间,并不比大陆企业早很多;他们的企业当家人,并不比大陆企业领导年轻多少。个中原因不得不让大陆企业人士深思。"
我的苦恼和欣悦仍不在于案例的搜集与归类,而在于作为一个思想者,我具备一种自觉和拒绝平庸的驱动力量。
离潮流后退半步,再后退半步,一米之遥,非常必要。这是我的态度。看书也一样。我敢说,有些家伙把柯林斯读遍,愣没发现他书中的很多案例原型已经在地球上变异或消失,舟动,而剑不行,以此求剑,遽可得乎?
这本现已迟到的书,对已经在商业实践中走得很自信、很有见地和操守的企业而言,可能只会贡献智慧上的米粒之光,然而,有微光就有温暖,有微光就会让赶路者在最黑暗的时候都不寂寞、不害怕。
有此作用,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