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大象不能跳舞 谁说大象不能跳舞?(选载八)



论公司文化

如果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当一个人看见或者听到“IBM”时,他会联想到什么呢?或许是“大计算机”、“个人电脑”或者“ThinkPads”。但同时,他们也必然会想到“大公司”、“保守”、“严格的管理”、“可靠”以及“黑色正装和白色衬衫”。

  十分有趣的是,后面这些联想并不是指IBM的产品或服务,而是指公司的员工和公司的文化。IBM或许在这一方面是独一无二的,那就是,公司的文化和公司所制造、销售的产品一

样出名。即便是在今天,如果你听到或者一想到“IBM”,你也会很快地联想到IBM的员工和企业类型(希望是积极的方面),而不是它的电脑或者软件。

  我已经在3个不同类型的公司中担任高级经理超过25年

  了—在此之前,我还做过多年的公司发展顾问工作。直到我加盟IBM之前,我或许都会告诉你说,公司文化只是公司成立和成功的几个重要的因素之一—其他的因素还有愿景、战略、营销以及财务等;我或许还会将对我的公司起作用的企业文化划分为积极的和消极的两个方面(“积极”和“消极”都是从它是否能够推动企业在市场中获得成功的角度来说的);而且,我或许还会告诉你,我可以影响或者改变公司文化发挥作用的方式。

  这些加盟IBM以前的想法都是正确的,但是,在IBM公司,它们就都不是正确的了。

  在IBM任职10年间,我发现,公司文化并不仅仅是游戏的一个方面—它就是游戏本身!从根本上说,一个组织不过就是其员工所创造出来的价值的集合体。愿景、战略、营销以及财务管理—实际上是所有的管理系统,都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可是,如果没有这些因素(这些组织身上的DNA),那么所有的组织—无论是商业、政府、教育、医疗保健,还是任何其他的人类活动领域,都不可能取得长久的成功!

  你或许和我一样也发现了多数的公司都在用相同的语言谈论着它们的公司文化—杰出的客户服务、追求卓越、团队合作、为股东盈利、为公司的行为负责以及正直和诚恳等。但这些价值观并不一定都在所有这些公司中转化成了相同的行为方式—员工是如何真正地去做他们的工作的、员工之间是如何实现交往和互动的以及他们的动机是什么等。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就像民族文化一样,多数真正重要的规章并未被写得到处都是。

  你也可以很快发现—有时候可能就在几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发现,什么是公司文化所鼓励的或反对的、什么又是公司文化所奖励的或惩罚的。你也可以很快发现,某种公司文化奖励个人进取呢?还是奖励团队合作?或者,某种公司文化是看重承担风险的精神呢?还是更看重在公司中形成一种默契?

  关于文化是如何在大型组织机构中形成和演化的这一问题,我有这样的一个看法:成功的组织机构几乎总是会建立这样一种文化氛围,即该组织文化能够强化使组织更加强大的那些因素的作用。当环境发生变化时,组织文化将很难发生变化。实际上,这个时候,组织文化就会成为组织转型和改变自己的适应能力的巨大障碍。

  当一家公司是由一个极富远见的领导人建立的时候,情况尤其如此。公司最初的文化通常都是由它的创办人的思想状态所决定的—即这个人的价值观、信仰、喜好以及习性等。据说,所有的组织机构都只不过是某个人的影子的延伸。在IBM,这个人就是老托马斯·J·沃森。

  基本信仰

  老沃森的影子可以在IBM的所有方面得到体现,并几乎已经成为IBM的部分DNA—从家长制管理到严格的股票期权计划、从公司聚会中不允许喝酒制度到主张雇员是已婚人士制度。

  作为一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沃森的个人经历给公司带来的是一种自尊、努力以及合乎商业道德规范的行为的公司文化。甚至在许多政府呼吁用工平等、晋升平等以及工资待遇平等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IBM就已经连续数10年在这些方面成为行业中的领导者。正直感和责任感在IBM中所占的统治地位,是我在其他任何一家公司中所见不到的。IBM的员工都很忠诚—他们忠诚于他们的公司,也忠诚于他们公司的所作所为。

  而且,IBM的公司文化还有更为显见的和更知名的(而且在现代人的眼里,也几乎是老套的)符号象征—从公开的庆功仪式、公司歌曲到着装规范。IBM几乎把公司的概念首次演变成了一个几乎包括员工生活的所有方面的地方,而且,它也以同样的方式来看待它的客户。

  当然,有点常识的公司及其领导人都知道,一个组织机构应该比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个领导小组存活的时间更长。沃森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且他有意识地和系统地把那些在他任职期间曾经使IBM获得成功的价值观制度化。他把这些价值观总结成他所谓的“基本信仰”:

  * 精益求精。

  * 高品质的客户服务。

  * 尊重个人。

  将这些信仰制度化,并不仅仅是在所有的办公室中贴满标语就可以了(尽管这些标语确实到处都是)。信仰还要反映在公司的工资待遇和福利制度、管理制度、员工的教育和培训计划、营销以及客户支持之中。它们应该是公司的基本宗旨—极少有公司能够如此深入广泛地贯彻这些宗旨。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宗旨在IBM都很管用。公司越是走向成功,就越是希望整理自己成功的原因—这也是一件好事。它会带来有组织性的学习、有效地传播知识以及对“我们是如何做的”有清晰的认识。尽管随着世界的变化,这些规则、指南以及风俗习惯会不可避免地要与现实之间失去联系。

  一个典型的例证就是IBM的员工着装规范。整个商界都知道,IBM的销售人员—或者更确

切地说是IBM的所有员工,都要穿着非常正规的职业套装。这项制度是汤姆·沃森在一次公司高层经理会议上宣布的—可以猜想,沃森要求公司的所有高层经理都要穿着黑色正装和白色衬衫!换句话说,沃森所要发出的信息就是:尊重你们的客户,并着装整齐。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客户已经改变了他们在工作时的着装,而且很少有技术型的买家会在公司中出现时身穿白衬衫和蓝色套装。然而,沃森所发出的与客户相关的信息却被遗忘了,着装规范却一直持续下去。当我于1995年废除了IBM的着装规范时,还曾经引起了媒体的轩然大波。有人认为这一举措具有很大的预示性。实际上,这是我做的最为简单的一个决策之一—或者说,这根本就不能叫做一个“决策”。我们并没有用一种着装规范去替换另一种着装规范,我只是回到了沃森先生当初想传达的意图中去,并做出这样的决定:根据时间和场合以及你要会见的人(客户、政府领导人或者只是你在实验室中的同事)来决定你的着装。

  这些影响公司价值观和行为方式的经过编纂的和临终遗言式的公司宗旨,对于那些成功的公司来说,尤其是一个问题—而且经常是会带来灾难性后果的问题。我想,许多过去在艰难时刻栽了跟斗的成功公司—包括IBM、西尔斯公司、通用汽车公司、柯达公司以及施乐公司等,或许都十分清楚地看到了公司所面临的环境的变化;他们或许也知道并说出了变革的需要,甚至还为此制定了战略。我想,最糟糕的可能就是,他们无力改变那些在一个截然不同的时代所建立的高度制度化和复杂的公司文化。

  就拿IBM的这些基本信仰来说,它们本身无可厚非。反而应该是任何历史时期的任何国家中的任何一个行业中的任何一家公司所应该遵循的标准宗旨。但是,这些信仰如果被放在1962年—沃森刚刚引进这些信仰的时候的世界,和它被放在1993年的世界之间,其所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至少它们所被运用的方式发生变化了。

  就说“高品质的客户服务”这个信仰吧。在IBM对行业具有绝对领导权的时代,“高品质的客户服务”这种公司和顾客之间的双边互动关系变成了单边的关系,也就是说,那时的IBM的“客户服务”实际上指的就是,“在客户需要的前提下,用我们的机器服务”,而并非真正地去关注行业的变化—以及恰当地引导客户拓展他们的思维(这就像IBM在S/360发布期间所做的那些有名的事情一样)。我们基本上是在这样的一个假想中开展业务工作,这个假想就是:仿佛客户所需要的东西很久以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继续向前把客户带到我们的下一个系统那里,而无论该系统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来。客户服务于是也就变成了烦琐的后勤行为—就像已经丧失激情很久的婚姻中的故作姿态一样,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精益求精”也是一样。过去对于卓越的追求,现在变成了对于完美的固执地迷恋。它导致了一种僵化的企业文化的诞生,并且是检查、批准以及生效等这一系列缓慢的决策过程以及最终导致决策流产的始作俑者。当我来到IBM的时候,每隔4~5年,才有新的主机产品发布,但是今天,却是平均每隔18个月就有新的主机宣告投放市场(我想补充的是,这些主机都是质量高超的产品)。于是,我可以理解20世纪90年代初期在IBM流传的这样一句笑话:“产品都不是在IBM被发布出来的,而是好不容易才从IBM逃离出来的。”

  或许这其中最有力—也是最有影响的信仰就是“尊重个人”。我来到IBM以后,脚下所踩的都是最为神圣的土地,所以,我必须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现如今,“尊重个人”可是铁杆忠诚的战斗口号—也是IBM员工们自称的“名副其实的IBM人”的战斗口号。

  但是我不得不说,对于一家公司外部的人来说,“尊重个人”已经演化成了沃森当初并没有想到的一些含义,即首先它培育了一种理所应得的津贴式文化氛围,在这种文化氛围中,“个人”不需要做任何事就可以获得尊重—他仅仅因为受聘为公司工作,所以就可以想当然地获得丰厚的福利和终生的工作职位。

  或者这只是我对于这一文化的初步印象,后来,我逐渐感觉到问题的真正所在并不是员工们觉得他们就是有这样的资格。他们只是已经习惯于经济衰退、价格战以及技术变革等现象,对于这些变故他们已经拥有了处世不惊的免疫能力。而且,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自给自足和封闭的系统同时也是对他们不利的东西。例如,我惊奇地发现,与竞争对手公司以及行业平均水平相比,IBM员工的工资差距非常悬殊—尤其是在非常重要的技术和销售职业人员中。我们最优秀的员工所得到的工资报酬与他们的工作并不成比例。

“尊重个人”也逐渐意味着一个IBM的员工可以在广义的公共关系和法律法规范围之内做任何一件他想做的事情,而几乎不需要担负什么责任。假设你是一个业绩不佳的人,我们因此而解聘你,那我们就没有尊重你个人,因为我们没有对你进行培训—无论你是否愿意接受培训;假设你的老板要求做某事,而你不同意,那你就可以不理睬这个老板的要求。

  这些都是十分严重的问题。经过多年的自我强化,这些问题变得越发根深蒂固了,最具

有挑战性的还是,它们几乎都是与那些有关公司以及员工良好、聪明和有创意的观点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这使得任何试图触动甚至是摧毁它们的努力都显得十分疯狂。我们总不能把洗澡水和孩子一起倒掉呀!

  面对挑战

  坦率地说,如果我能够选择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去与IBM的公司文化针锋相对。因为,一方面我的主要关注点在公司战略、分析以及衡量问题上,我已经从这些问题中看到了成功的希望,而且,像所有其他人一样,我愿意做那些根据我的早年工作经验来看是管用和有效的事。当我发现公司里有许多聪明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能够从全新的角度来看待我们的业务、制定成功的战略、投资一个新业务领域,或者形成一个新的成本结构。

  相形之下,去改变数十万员工的思想态度和行为模式,就是一件非常、非常难以完成的任务。商学院不会教给你该怎样去做这件事;你也不可能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公司的总部来领导这一场革命;也不能仅仅依靠发表一两次演讲或者为公司写一个新的座右铭并宣布说公司从现在开始拥护这一座右铭以作为新的公司文化;你既不能下命令取消这种公司文化,也不能创造一种新公司文化。

  你所能做的,就是为公司转型创造条件。你可以提供鼓励;你可以指出并明确市场现实以及目标。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必须学会信任。实际上,从终极意义上来说,管理并不是让管理者去改变文化,而是去邀请员工自己来改变文化。

  或许在这一过程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就要算是让IBM的员工接受这个邀请了。因为IBM的员工已经习惯于等级制度,而且他们也不愿意为公司的事务而承担个人责任。与那种积极获取可利用资源和权威的行为相反,IBM的员工一般都是等待老板来告诉他们做什么,然后,如果他们不愿意,他们可以不理睬老板的命令。从根本上说,我的文化改革最深层的目标,就是要让IBM的员工重新相信自己—相信他们有能力自己做决定,决定自己的命运;而且,相信他们自己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就是要把他们从沮丧的心灰意冷中解脱出来,唤醒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别忘了,你们就是IBM!而且,还要让他们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和好学的有主动精神的人一样,能够团结一致地思索和行动。

  换句话说,在我努力让员工听我的话、理解我们需要往哪里去并跟着我向那个方向前进的同时,我还必须教会他们不要再去做一个盲从者。这不是一个逻辑的和线性的挑战,这是一个反直觉的、以社会心理暗示为中心的和感性的东西,而不是理性的东西。

  尽管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但鉴于其至关重要性,我们还是必须吞下这杯难饮的苦酒,承担这场文化改革的任务。我知道,这将至少需要5年的时间(这是我的保守估计)。我也知道这场革命的领导人还必须是我—我必须为此付出大量的私人活动时间以便胜利完成这场革命。我将必须对我所做的事保持公开和坦率的态度,我还需要我的管理团队与我共同合作。我们必须公开坦言文化、行为、信仰—不能含糊其辞。

颠倒过来的世界

对于一个从外面来到IBM的人来说,IBM就像是一个温室,一个与外界隔离了很长时间的封闭的热带生态系统。所以,这里孵化出了许多相当奇异的、世界上其他地方找不到的生命形式。而且,由于IBM深刻的排他性和内在性,以及其过于沉湎于自己的规章和矛盾,它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强大,已经变得很脆弱,任何来自外部的进攻都有可能伤害到它。

  这种霸权式的封闭状态—即认为所有的重要问题都源自于公司内部的老套观点,在我看

来,就是我们许多问题的根源。为了说明这种霸权式的封闭机制的功能性障碍影响范围之广,我必须首先简要描述一下它的一些表现。

  这种机制从总体上来说,不关心客户的需要,而只注重公司内部争权夺利。只要一声命令,公司的所有项目就会立即停止运营;官僚主义体系保护的是各自为政,而不是鼓励合作;而且管理团队也主要是主持工作而不是实际地去采取行动。IBM甚至还拥有自己全部的内部语言体系。

  这不是在嘲笑IBM的文化。正相反,正如我所说过的,这是公司的独特的传统优势之一。但是,就像许多生物一样,它的肌体内也难免会生病—而且在医治它的过程中,第一步就是要确认它的病情症状。

  客户是次要的

  我可以举例说,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的IBM的自我吸收能力确实很有效。那个时候,顾客对于数据处理程序到底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尚缺乏足够的认识,因此,当IBM发明了这些强大而神秘的机器时,顾客还需要IBM向他们解释说这些技术能够帮助他们更有效地管理公司。这样的一种世界观,过去和现在一直都是信息技术产业中的一个共同现象。IT业做事的出发点是“我们能做些什么”,而不是“客户需要什么”。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商界人士开始越来越认识到信息技术的重要性,以及它与他们所需要做的所有事情之间的紧密关联。我知道这一切,因为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随着商业战略开始被列入技术的日程而不是其他,客户在IT业中的投入也越来越多,而且客户组织中已经实行的是业务经理负责制,而不仅仅是首席信息官制度。我们的IT业,尤其是IBM业需要为此做出新的调整。我们需要打开窗户,迎接外面的世界。IBM现在已经面临着竞争压力,UNIX系统和个人电脑可以使数百个竞争对手击败IBM的产品。我们不能再像罗马教皇那样来管理和经营自己的公司和业务,不能再自信我们还拥有行业霸权,再想当然地以为那些边境上的蛮横的入侵者吓不倒我们。

  然而,当我来到IBM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公司里面几乎没有关于客户和竞争的信息,也没有专业化的营销知识。我们的市场份额数据分析也是很成问题的,因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IBM主要是根据自己的想像来界定市场的。

  我们或许是对顾客缺乏足够的认识,但是我们却对一个团体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来关注,这个团体就是:我们自己。在IBM文化中,组织以及一个人该如何适应组织,被认为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例如,在早期的一些公开出场活动中,尽管我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我还是意识到,IBM的组织结构图(“路线图”)中的第一个部分肯定是要描述IBM的内部组织等级结构,而且,在公开场合中发言人的讲席位置也显示了发言者在组织结构图中的位置(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和CEO非常靠近)。

  组织任命宣布是一件大事。当你得到提升的时候,你就必须举行一次新闻发布会,在我们的电子公告栏上张贴一份书面的内部宣布,你的老板还会举行一次电话会议以向他的所有直接汇报人宣布这一好消息,这时候,你要坐在你老板的身边,面露微笑。每天晚上,我都会在我的信箱和电子邮件中发现成堆的微不足道的组织任命宣布,就像以下这个一样:

  业已宣布在公司生产和开发部完成以下变动:

  * 继续向IBM制造和开发部高级副总裁帕特里克·A·图利汇报工作的是IBM制造和物流总监让-皮埃尔·布赖特。对布赖特先生的汇报是:

  让-皮埃尔·布赖特,(代)IBM制造部总监,

  拉尔斯·G·扬达尔被任命为IBM物流和采购部总监。他过去是IBM物流流程部总监。

  * 对扬达尔先生的汇报是:

  拉尔斯·G·扬达尔,(代)IBM订单流程部总监。他的组织保持不变。

  拉尔斯·G·扬达尔,(代)公司采购部总监。

  扬达尔先生的其他机构保持不变。

 谁说大象不能跳舞?(选载八)

  我希望公司的员工能够关注客户和市场,而不是关注公司内部的职位。一个在生存线上挣扎的公司是不需要一个具有广泛领导关系的公布系统的。因此,我取消了在“IBM”的副总裁与传统的副总裁以及“IBM”的总监等之间的对立和分割,也废除了一切有关组织任命的新闻发布活动。

  然而,我们就有一些部门还是要冒险进行这些组织任命新闻发布活动,特别是我们的“个人电脑公司”。你总是能够知道个人电脑公司什么时候要宣布进行改组,因为高层经理会提前给媒体打电话向他们透露这一消息,在这一过程中,保准还会让记者们认识到这次改组活动动静是多么的大。有一次,《华尔街日报》打电话要求我们让个人电脑公司高级经理停止打电话向外界透露有关改组的消息,因为大量的电话几乎塞满了记者的电话留言信箱,差点儿使记者们的电话陷于瘫痪了。

“不”文化

  我想,IBM文化中最吸引我注意的方面,还是公司中任何人、任何团队以及任何事业部都喜欢说“不”。“尊重个人”在这里已经演化成一种对不合作行为的普遍性的制度性支持。

  你可以在个体层面上看到这一点。IBM公司的这种“不”文化的一个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它的不赞同制度。当IBM的员工不同意他们同事的观点时,他们就会宣布他们将“不赞同”。

  设想一下这样的场面吧:在组织中的任何一个层面,即便是一个跨部门的团队煞费苦心地构思出了一个全公司范围的决策,如果有高层经理认为该决策损害了他所在公司的地位—或者与他的世界观相背离,那么这个决策照样会被不合作的利铲端掉。其直接后果就是:由于各个部门都各自为政地只关注自己的方法,由于个人恩怨加重,由于大量的优秀工作被置于危险境地或者被条块分割,关键性决策被严重延误、资源重置和浪费现象严重。多年后,我听说有人将IBM的文化描述为:没有一个人会说“是”,而人人却都会说“不”的公司文化。

  这种情况越发糟糕了,因为这种不赞同态度至少已经侵入了公司同行的内部之间。通常情况下,不合作态度的表现就是保持沉默。这种沉默会在做决策的时候出现,但是,等到决策会议一结束,这些已经习惯于使用不合作哲学的事业部就会回到自己的实验室或者办公室继续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仿佛刚刚做过的决策根本不存在!

  以下是1994年分发给许多IBM员工的内部备忘录:

  不赞同流程会在全年贯彻执行,尤其在春季(战略)和秋季(承诺)计划期时加重。这条消息是E/ME/A正式“启动”今年的不赞同流程。

  为确保该流程的成功进行,我需要知道你的事业部/产业中,在今年剩下来的时间里担任不赞同协调员的人员名单,只要你一向我证明这位协调官的身份和VNET网络访问身份,我就会立即将详细的指导和指南传送给你。如果你能在1994年5月20日星期五那天将这些身份资料和协调员名单,用COB商业通用语言发给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为今年的春、秋季的不赞同加重期做准备,也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期望E/ME/A能够在与NLS网络链接服务相关的春季加重期内发布大量的不赞同计划。请注意,你的产品/产业经理人应该做好安排,及时将春季不合作计划的相关信息,通过你们的协调员,于1994年6月3日(星期五)之前传达给我(仅供参考:春季计划已经由M&D公布出来了)。注意,如果可能,请最好在最后期限之前将相关信息发给我。

  请注意,我将不会让任何不赞同者进入NCMS(不赞同管理系统),除非你能够及时地获得比尔 、鲍伯 的同意,或者他们的签名认可。

  这也意味着你必须准备好,在必要的时候去竭尽全力地帮助 / ,如果需要,可以通过管理链直达郭士纳那里。

  感谢你的帮助和关注。

  这种在体制内足以停止体制运转的不赞同游戏,也会在事业部层面得到体现。那时候,公司内各个事业部之间的争斗,似乎要比整个公司和外部竞争对手之间的竞争还要激烈和重要。我刚到IBM的时候,就惊奇地发现IBM的一个硬件事业部,在没有事先通知公司软件事业部的情况下,就和美国甲骨文公司—IBM一个软件业务领域的竞争对手私自签订了合约。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针对复杂的市场现实而做出务实和灵活的应对之策。前面我已经讨论过“合作”的必要性—也就是说,在同一个公司中,我们的各个部门之间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合作伙伴。但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你就必须要对于作为一个公司你是谁、你的深层利益何在以及什么才是没有意义的事等问题有一个成熟的认识,并不是要你变成八面玲珑的变色龙。IBM的产品销售人员向来就有互相之间争夺客户的传统,他们通常会诋毁IBM的其他产品—尽管这些产品完全拥有相同的容量并可以为客户提供一个解决方案。实际上,IBM的各个事业部之间会争相对同一个客户进行投标,一个客户往往会获得来自IBM多个部门的投标书。

  研发单位也会隐瞒他们正在进行的科研项目,以便不让其他分公司的人知道或者被其他部门的人利用了他们的知识成果。IBM内部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内讧的泥潭,人们不再看重、追求或者奖励团队合作。

  这种独特的紧张气氛和敌对情绪经常都扩展到我的办公室中来了。我发现,我仅仅要求某高级经理做某事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这并不意味着这事就算完成了。因为,几天或者几周之后,当我发现这位高级经理并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办某事时,我会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会是“您的命令听上去像是一个温和的要求”或者“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人会以我的名义来发布命令,例如:“郭士纳说你应该……”或者,“郭士纳希望你……”接着,以我的名义发布命令的人还需要经常性地、持续不断地和大声地重复所说过的命令,这样,这个命令才会最终得以执行。不幸的是,据我了解,许多这种假借我的名义的命令,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其中有一些是我根本就不希望会发生的事情。于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把所有假借我的名义发布命令的人召集在一起开一个会,会议的目的很特殊,那就是:禁止他们再以“郭士纳说”作为任何一个命令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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