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郭士纳(GESTNER)亲撰的《谁说大象不会跳舞》还只是纸上描绘出的IBM成功故事的话,2004年冬季发生在中国IT界的两个重大事件,无疑是IBM这头巨象的一场生动的现场表演,给我们展示了大象的舞姿竟可以是如此娴熟精巧。
12 月18日,IBM和联想集团签订转让协议,IBM将PC业务整体以17.5亿美金卖给联想集团,IBM在新的联想集团里仍持有18.9%的股份,同时,新联想可以在5年内使用IBM THINK PAD、THINK CENTER的品牌,之后这两个品牌就要和IBM分离而变成联想自己的品牌。随着消息公布,IBM股价急升而联想股价巨跌,反映出金融界对这起交易的判断。IBM在吆喝着出售PC业务的三年后,终于卖了个好价钱,赚了个杯满钵满。IBM打算放弃PC业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起初也跟长城集团谈过,但长城没有接棒,IBM一直也没有打消出售的念头。IBM从战略高度意识到其产品结构调整布局中一定没有PC的位置,出手只是早晚的事,而且要在PC业务还可以卖个好价钱时出售。当业界盛传IIPC将花落联想而长城被IBM无情抛弃时,长城没有回应,而是在联想举杯庆贺的次日,与IBM一起公布了双方将合作打造一个全世界最大的服务器制造基地的消息,新公司叫长城国际信息系统技术有限公司,将是一个新的IIPC,长城在新的合资公司里仍持有20%的股份。
戏演到IBM出售PC给联想,已经是高潮了,在佩服IBM之余,业界还在为长城打抱不平并深怀惋惜同情。没想到的是IBM次日就宣布了与长城的新合作协议。真是高潮迭起,出人意料的精彩。我们不能不再一次地为这头巨象的精湛舞姿所折服。中国古语有“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说法,我们虽无法了解IBM与联想和长城谈判的整个细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两个协议都是经过长期谈判的结果,这实际是一步棋,等答案揭晓的时候,大家才真正明白IBM的高明和巧妙。
IBM 甩掉了早就不中意的PC的包袱,却并不是低价抛售,THINK品牌在这次售价里占有很大比重,而实际上只有把它们与IBM连在一起才值那么多钱,5年以后这两个牌子将独立或者与LEVENO(联想)结合时,还有多少品牌价值是个未定之数。此前联想的路线是走中低端市场,这与IBM THINK PAD, THINK CENTER的高端产品形象是不匹配的。联想仍然需要打造自己的高端产品形象,这将是一笔巨大的风险投资,而且要在短短5年限期务必完成高端品牌建设,否则,原来IBM PC的用户将大部分流失。严格地讲,IBM为自己彻底淡出PC业务留了后路,其一是5年内市场上出售的仍然是IBM的个人电脑,其二,IBM仍然占有18.9%的股份而分享此后PC利润的一份免费餐,如果人民币升值,这笔投资届时抛出就更合算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本来在PC市场就明显不具备竞争优势的长城,这一次正可以借IBM的东风出海,实现技术升级和产品结构调整。何况与IBM合作生产PC 的十年来,长城已从IIPC中获益多达2亿美金,而粗略估算IBM服务器制造业务在第一年就能使长城实现不低于从IIPC获得的利润,以后还会逐年递增,长城借IIPC易帜之机,走上了高技术突围的快车道。此前长城电脑也主要是依托自己的制造体系在生产,从IIPC撤出对它的PC业务影响不大。在PC领域,长城还不具备与联想竞争的实力,在其高层交班后如何走高技术发展,打造自主品牌,培植新的盈利点,摆脱PC低价规模竞争陷阱就是长城的首要战略意图,正好IBM满足了她的这个需要。
而联想在多元化战略失败后,重举PC大旗,力图东山再起。这次并购后更提出了要做PC界的老大老二的口号。应该说扯起这面旗帜,是没有风险的。这是因为PC界的头号种子选手们,包括DELL,惠普都在考虑近期退出这个低利润竞争的市场,伴随这样的大趋势,联想在吃掉IBM的PC市场份额后成为第二名已经没有悬念,至于能否成为第一,就看DELL的应对策略了。摆在杨元庆们面前的另一个考验是国际化企业如何运作。这个难题一直困扰着中国企业家,至今也只有海尔的答卷基本合格,在5年内有IBM保驾护航,新联想在PC市场的份额不会大跌,但也只有3到5年的时间给联想去培育如何驾御IBM全球数千名员工的能力。此前韩国三星,台湾ACER,日本NEC都尝试过类似的并购而失败了,这就给联想,一家在国际化方面没有更多经验的中国企业出了一道复杂的难题。但愿联想能不付众望。
通过这个活生生的案例,我们看到中国企业在产品结构和市场分划上与国际大企业的不同, 联想在这个剧本中已经被定位在低端、低利润、激烈竞争、技术成熟的市场了, 而长城似乎获得了一次提升自己技术的机会,这所有的安排,既是客观决定,又体现了IBM的主观安排。联想和长城都在按照IBM的战略思路在跑,都为IBM的战略实现出了力,在这场博弈中,还看不出明显的输家,但IBM却显然是大赢家。笼罩在联想头上的更多的是理想主义的光环和对未来不确定的前景。 IBM除了教育我们如何高超地实现战略定位和转移,也给中国企业如何赶上国际水平标示出了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