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行学习的部分,冉江仁波切谈到了轮回,谈到了敬畏之心,谈到了敬仰与确信。冉江仁波切举了太阳的例子作说明,太阳把阳光洒在大地,它并没有决定在哪里撒得多一些,在哪里撒得少一些。每个人能够得到多少阳光,取决于我们自己。如果我们坐在屋檐下,能够得到阳光照射的机会就会少,如果我们站在阳光下,阳光就会照耀在我们的身上,所以不是太阳有偏爱和不公平,而是人自己的选择决定了获得阳光的多寡。
得到什么并不取决于别人,也不取决于你的上师、你的父母、你的朋友,甚至不取决于你所在的环境,而是取决于你自己。在任何情况下,确信给予你帮助的人、与你相关联的人,确信你拥有的一切和所处的环境,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福报。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我们总是认为有差别,因此就会有人羡慕别人所拥有的东西,而悲伤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其实这个世界是公平的,给予每一个人的都一样,就如太阳洒下的阳光,可以收获多少,却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我们确信的习惯有关。佛教确信的最直接体现就是“转世”的观点,在此次不丹静修之前,我还不能够理解“转世”的真谛。占祥问了一个问题,让我恍然大悟。占祥问的问题是:如何衡量仁波切的水平高低?乌金堪布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奇特,在他的认知里似乎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从来不存在评价上师的观念。我在惊讶乌金堪布如此回应的同时,忽然明白了这里面深刻的奥妙。在不丹,人们相信佛法、相信上师、相信轮回,这种确信的心态,可以使人具有敬畏之心、敬仰之心,从而获得安静和圆满。占祥所问问题的答案,让我理解到一个重要的观念:内心的信仰。从自然科学的思维方式来看,一切都可以质疑和怀疑,正是这种怀疑一切的科学之心,推动着人类借助于技术和科学,了解自然的规律,也满足了人类日益强大的欲望和追求。所以,质疑、不崇拜权威、打破规则。创新及超越已经成为我们习以为常的认知,我们相信科学是认识世界最为有效的方法,也推崇挑战权威的行为,对于怀疑与质疑的精神持有认同和赞赏之心。科学的确是认识世界的有效方法,但是如何认识心、认识人的本性,如何让心安静且祥和?科学似乎无法解决这些问题,换句话说,如果要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心,就需要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这个全新的思维方式中的一种就是“确信”,就是信仰与敬畏。从佛教的观点来看,建立转世和轮回的主要论点,是以深刻了解心的连续为基础,是因缘和报应。佛教相信普遍性的因缘法则,认为一切事物都会改变,都有其因缘,因此不相信有一个神圣的造物主,也不相信有生命可以自我创造。相反,一切事物的生起,都是因缘和合的结果。所以,转世和轮回是那样的确定和明确,每一位上师都有转世,每一个人都有轮回,源于这样的确信,恭敬之心油然而生,由此而产生自然而然的信心,因为前世已经做出了体验。诚如顶果法王所说的:“恭敬心是修行的核心,如果我们心中只存有上师,只感觉热诚的恭敬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看做是他的加持。如果我们能够以这种永远现前的恭敬心来修行,它本身就是祈祷。”这样去领会占祥问题的答案,内心涌起无限的羡慕。我们之所以混沌和困惑、痛苦和不安,正是因为对于世事和自我的不确信,这些不确信并不是源于外在的环境,而是内心的空虚。一个学生给我的邮件写道:转眼间,我已经进入大二下学期了。回想当初刚进学校时听完你的讲座后,突然觉得很有动力,觉得大学生活应该过得很充实,我也记住你的一句话,“每个失败者都知道成功的方法,可是只有成功者去做”。由于从小受父母的影响,进大学便一直有创业的想法。于是,从大一到大二,我积极参加各种课外活动和社团及学生工作、创业计划大赛、数模建模比赛、管理竞争大赛,在协会和学生会组织过不少活动,虽然比赛没拿奖、活动举办过程有时挫折不少,但我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然而,当我过完大二上学期期末时,看到自己的成绩,真的有些失落,因为成绩很不理想,有几科都是刚刚及格。寒假,我一个人跑去滇西北,转了半个月,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大学四年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想想自己的创业梦,似乎还很遥远。而且像以前那样,整天为了搞活动而经常旷课,值得吗?本来想这学期认真学习,可不知怎地提不起劲来,发现自己缺乏一股动力、缺乏目标。总是觉得创业可望而不可即。家人则从我刚上大学就叫我要么考研,要么出国。我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考研,至于出国,难道为了“镀金”随大流想都不想就出国?我都没发觉自己最喜欢哪个专业、最向往哪个学校、哪个国家,尽管自己总觉得出国能开阔一个人的眼界,这对创业是有利而无害的。老师,能否给我指点迷津?我不想这么一晃,在看似充实的生活中又过了一个学期……经常有学生给我写类似的邮件,这些怀着梦想、兴奋和激昂走入大学校园的同学,面对的竟然是无助、困惑、迷茫,甚至是颓废。他们内心煎熬、感受孤独;他们获得好的成绩却无法融入现实;他们背负着家庭的负债和对姐妹的负疚,为了让他可以读书,家中姐妹必须放弃读书;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奔波于不同的招聘会场,甚至有些人找不到工作……这些困惑动摇了学生们读书的信心。虽然这仅仅是一部分同学的生活写照,即使没有这些困境,大部分的学生还是无法确定大学生活与未来之间的必然联系;无法界定知识和命运之间的必然联系;更加不能确认的是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 在一次给学生的讲座中,一个学生问我“什么是信仰”。这个疑问就是上述学生困惑的根源。现在的学生连什么是“信仰”这个概念都感觉模糊和不确定了,由此可以想象得出他们生活中的困顿与焦躁。我在试着回答学生这个问题,也在澄清自己的认识。信仰就是一个人所认定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一个人具有信仰的时候,他可以很好地接受生活中遇到的任何事情,他可以很明确地以自己的信仰做出判断而不至于迷茫和混乱。信仰至少包括三种类型:人生信仰、政治信仰、宗教信仰。而在三种信仰中,所历练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确信并超越困顿。30年经济的发展,无论在物质领域还是技术领域,中国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然而在人的精神领域却呈现出一丝丝混沌和焦躁。人活在世上,可以创造无数的奇迹,也会遇到很多的痛苦与挑战,如何让自己的创造有益于世界,如何让自己遭遇到痛苦和挑战时能够安然处之,这就需要信仰的力量。在幼小的时候,我们不曾迷失和困顿,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信仰父母,确信父母可以给予我们正确的指引;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我们也不曾迷失和困顿,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信仰老师,信仰知识,确信老师可以依赖,知识可以依赖,并给予我们正确的理解。上了大学、进入到社会,我们遇到的挑战和痛苦加大,独立承担责任的压力开始让我们困惑,同时因为能力的增强,我们开始质疑老师、质疑社会,甚至质疑所学到的知识,找不到可以依赖的对象。压力与质疑导致更大的困顿。加之内心没有建立信仰的力量,迷惑和困顿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因为信仰缺失所产生的恶果又加重了这些痛苦和挑战。我们自身的困顿大部分源于内心信仰的缺失。我在中国和新加坡两地大学教书,将近20年的时间教授工商管理的相关课程。两地参与这个课程的学生都非常优秀,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就,无论是创业的企业家、职业经理人,还是政府部门的管理者以及其他机构的管理者,他们拥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并有能力回到学校重新学习。在两地教学中感受的差异让我惊讶,新加坡国立大学的课程里,学生们非常认真和谦虚,在课堂分享中大家很骄傲地贡献经验,听课中却又保持极强的求知欲以及良好的学生心态,充满热情地跟随老师学习,新加坡国立大学也严谨地建立学校的确信程度和老师的权威,让学生与学习变成是一种纯粹的关系。我曾经在中国几所商学院任教于MBA/EMBA,学生们也非常热爱学习,但是与新加坡国立大学学生的不同之处在于,在中国商学院读书的同学们更愿意评价老师,更关注同学关系网络,他们不是确信回到学校一定要在学习上获得大的突破,相反他们更看重学校是否出名,校友是否有影响力,能否在同学中建立深厚而又有价值的关系。所以中国商学院在推介课程时,会以更大的篇幅来推介校友;商学院动用很大资源和精力建校友会、设计各种学生活动。为学生服务并没有什么错误,让我所担心的是其目的。在很多同学的内心中,并不相信管理可以在课堂上学习,也不相信老师有能力提供更多的指引,因为在学生们看来,他们自己的管理经验完全超越了老师。我曾经听过一个国内很有名气的企业家对北京大学的一位教授说:“您上课什么都不讲就是对学生最大的帮助。”带着这样的心态回到学校读书,能够有多少收获就可想而知了。这个时候,我真的开始怀疑每个商学院所做的课程教学评价是否正确,课程结束后,学生为上课老师做评估,这个分数决定老师是否能够拿到完整的课酬,能否获得绩效考核的成绩,能否继续担任课程的主讲教师,甚至有些学校把这个分数和老师的职称评定挂钩。两种老师能够获得高的分数,一种是学生自己服气和欣赏的老师,一种是讨好学生、让学生用人情来打分数的老师。真正糟糕的是:学生和老师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关系,不再是学习关系,而是交易的关系。通过教学使老师与学生各自能力提升的目标,已经被这种莫名的关系伤害了。真的是因为老师的企业实践能力没有学生强,学生就该认为在老师那里学不到东西吗?事实一定不是这样,学生学到东西与否还是取决于学生自己。我为此专门写过一篇题为“管理学教授可以贡献什么价值?”的文章来阐述这个问题,我觉得管理者回到商学院学习,是获得一个自我反思的空间和时间,是一个可以帮助自己转化和提升的过程,如果学生自己不能转化自己,就无法真正学到东西。我也承认老师们有局限性,老师们对于企业实践的问题没有更好的体验和沉淀。但是需要强调的是:是否可以学到东西,并不取决于老师,而是取决于学生自己。如果学生愿意信任老师,具有敬畏之心,收获的一定是学生自己,而不是老师。我曾经花时间到北京大学听中国哲学课程,不管课堂上同学们对老师的评价如何,我自己觉得每一位老师都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让我了解到之前未了解的东西,对《易经》的理解,对和谐的理解,对老子、孔子的理解,也包括对佛学的理解。也是因为这些课程的学习,让我在听仁波切开示的时候,可以有一定的基础,而不至于毫无头绪。学习是自己的事情,老师在课堂上所讲授的知识,每个同学可以得到什么并不取决于老师,而取决于自己。可惜的是一些学生并没有醒悟到这一点,反而认为学校和老师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老师应该具有更大的能力与更多的知识。如果学生们自己不做出调整,没有养成确信的习惯,那么在商学院的课程中想要得到好的收获,恐怕是做不到的。老师也一样要调整自己。对于知识的确信,对于实践价值的确信,对于理论和实践之间联系的确信,才会发挥老师应该发挥的作用。如果老师自己都不确信理论的价值,不相信理论可以指导实践并解决实践中的问题,想要学生确信是不可能的。老师如果不提升自己的能力,也不去真切地理解实践和感受实践,同样和那些不确信回到商学院可以学到东西的同学一样,失去了内心信仰的力量,又怎样可以让自己拥有被确信的影响力呢?“转世”、“轮回”的观念,让人不再需要去怀疑什么,只需要恭敬与敬畏,只需要确信就可以了,这种确信让内心很安定,让人有所依赖。生活中的常识让我们理解到:一个人之所以成功,只有经过一番艰苦拼搏、与无数人竞争,才会赢得被尊重的地位。现实的情况也的确如此,人们通过激烈的竞争,甚至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只为获得成功。但是大家并不了解,这样的成功往往需要借助于外在评价标准,同时因为变化而无法保持持久。也正是因为这样,已经获得成功的人为了保持所取得的成功,要持续做出更多努力;而暂时不成功的人,则用更多的努力来打破界限,期待超越对手获得成功。这直接导致权威被打破,怀疑和质疑成为人们的行为选择,却没有人愿意认真思考这种种的努力是否带来的伤害会更大、更多。渴望成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而忘记了做人和做事的基本准则,2012年伦敦奥运会中出现的一幕,可以让我们更深地理解这一点。由于要在淘汰赛中选择对手,来自中国、印度尼西亚和韩国的四对羽毛球女双选手在比赛中消极比赛。其中包括排名世界第一的于洋/王晓理。赛后,国际奥委会和国际羽联决定,取消涉嫌消极比赛的中国组合于洋/王晓理、韩国组合郑景银/金荷娜、河贞恩/金旼贞和印尼组合波利/焦哈利四对选手的奥运会资格。当事人觉得非常委屈,因为她们这样做并没有违背比赛规则,而她们自己也是因为伤痛在身,无法持续激烈的比赛,战术性地选择比赛的节奏,以保证自己有力量获得冠军。该如何理解这件事情呢?在我看来,奥运精神是更快、更高、更强,这是运动员必须信仰的东西,而不是仅仅获得金牌。虽然对个人来说获得金牌比登天还难,而奥运历史上每届还是有几百个不是因为金牌而成功的人。金牌只是一个可以外显的标志而已,并不是奥运本身的价值,被真正记住名字的是那些对人类精神本身有贡献的选手,我依然认可刘翔的原因也在这里。这就是我们的常识在作怪,因为在常识里面,只要获得奥运冠军,避开强的竞争对手就是好的选择,而不是去体现奥运和体育精神本身的信仰,即全力以赴、更快、更高、更强。对“转世”、“轮回”的理解,是一个帮助人建立确信和内在力量的过程;一个人在内心拥有确信的能力,他就会对自己的力量担负责任,因此会显得比较内省与内敛,他会有敬畏之心和恭敬之心,他会依赖于内心力量的牵引。信仰往往展现为人内在的对自我要求的定力。不丹被称为世界上国民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也许和他们确信内在力量,确信所拥有的生活和相信国王、国家有关。我没有深入调查,不能轻易下结论,但是这个国家的国民有超过75%的人信奉佛教,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呢?在不丹几天的生活里,随处可见不丹国王的照片,到不丹机场,一走下飞机就已经感受到这个国家的独特性,这里与我所到过的任何一个国家机场都不同,在这个机场你看不到任何一幅商品广告,只能看到国王和王后的大幅照片;入关后等行李,看到的还是国王的照片;酒店、餐厅、商店、路边不丹人家的门框上都是国王的照片,而且常常是五代国王的照片排列在一起。我们问不丹的朋友,他们说因为大家敬爱自己的国王,听他们介绍自己国王时的语气,也很容易感受到这份敬爱。芝华林酒店大堂二楼有一张现任国王亲笔签名的大幅照片,在这张照片下面有一段国王登基时说的话:“我在位的任期,永远不会以国王的身份来统治你。我会像父母一样保护你,像兄长一样关心你,像孩子一样伺候你。我会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奉献给你,我会为你的孩子做好榜样,除了满足你的希望和愿望,我别无他求。我会永远以善心、平等、公正的态度来服侍你。”多么感人的一段话!这样做人做事的原则,加上英俊潇洒的容貌,可以理解不丹人为什么如此迷恋自己的国王了。不丹国民安居乐业、乐天知命,国内几乎没有战争。不丹面积仅3.8万平方千米、人口80万左右,相当于中国一个中等县的规模。历史上曾附庸于中国、印度、英国等国。由于自身是个夹在中印大国之间的内陆小国,长期处于封闭状态,100多年来,不丹一直实行世袭君主制,没有宪法,也没有政党,第四代国王让不丹加入联合国,之后不丹逐渐参与到国际舞台。不丹土地大部温暖肥沃,树草丰茂,因为主要信奉佛教,不杀生,所以肉食都从印度或尼泊尔进口,这也导致流浪狗非常多,似乎已经成为祸患;不丹多数民居屋顶都是宽大而独特的双层结构,遮阳、隔热、挡雨、防潮的效果都不错;不丹人笃信藏传佛教,尊之为国教,“与世无争”是整体国民的心态。不丹主要收入来源于出口丰富的水电资源和旅游收入,所以几乎没有工业污染和浓郁的商业氛围。2005年时任国王突然要推行政治民主化,要还政于民与西方接轨,举行历史性的议会选举,结束旺楚克王朝在不丹的百年统治,以致不少不丹国民对此举不理解,“民主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国王为什么要民主,但我们相信国王。”国王为了推进民主进程,亲自说服和教育国民,并组织推进此项制度,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连一些参加竞选的候选人也表示不理解,候选人叶希?津巴说:“没有人想要什么竞选,国王陛下已经领导了我们这么多年,人民都在问‘为什么现在要改变呢?’”尽管如此,他们出于对国王的崇敬和信任,认为国王要搞民主,那就搞吧。2008年3月24日,不丹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当天,不丹举行了议会下院选举,这意味着其延续百年的世袭君主制宣告终结,取而代之的将是议会民主制。在投票选举前,象征不丹国王权力的大殿被整修,以便迎接即将到来的首次议会民主选举。这个以龙为标志的国家曾经一度与世隔绝。当20世纪60年代第一辆吉普车开进首都廷布时,当地人把它当成喷火的龙,吓得四处乱跑,有些人甚至给它带来了家畜饲料。这一切,在旺楚克王朝第四代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登基后有了明显的变化。这位在英国受过教育、思想非常现代的国王给相对封闭的不丹带来了新气象。1999年,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国王允许电视进入这个与世隔绝的佛教王国,不丹人民第一次看上了电视。电视的出现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冲击不亚于一场地震,关于其利弊的争论也持续了很久,但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是,电视为这个国家打开了认识世界的窗口。此后,全球化在官方的推动下,开始浸润不丹社会。不丹的年轻人身上开始显现出全球青年文化的所有标志:上网、收看卫星电视、打篮球、穿名牌运动鞋,甚至文身。没有动乱、没有阴谋,不丹的民主化道路平静得让人有些意外。不丹政府为了选举可谓是不遗余力,2007年专门举行了模拟投票,让老百姓了解并知道投票如何进行。老百姓似乎对民主选举并不热衷,在他们看来,邻国印度、尼泊尔的老百姓在民主制度下好像生活得还不如他们。的确,两位数的经济增长率,大约1400美元的人均GDP,国王治理下的不丹人生活得挺好。但是,不丹人还是很认真地去投票,因为他们崇敬和信任国王。“我可以努力做个爱民的国王,但我无法保证不丹代代都有好国王,为了不丹人民长久的幸福,我们必须推行民主,一个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不丹第四代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如是说。吉格梅?辛格?旺楚克于1972年继位,在位期间提出 “国民幸福指数”(GNH)的概念,倡导平衡经济增长和精神生活之间的关系。他提出,人生基本的问题是如何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之间保持平衡。在这种执政理念的指导下,他创造性地提出了由政府善治、经济增长、文化发展和环境保护四个方面组成的“国民幸福指数”。实践的结果是,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并不高的不丹,人民生活得却很幸福。因信任国王而进行民主,这让其他地区都不可思议的举动,在不丹人看来是最真实的,也是最明确的。这样的确信也让国王感受到自己责任重大,彼此相互的信任,造就了这个特殊的国度。不丹如今是一个君主议会制国家,几任国王都富有远见,深得人民尊重与爱戴。国王保证他的子民每人有一份田,教育、医疗全部免费。国王说:“与其说我关心国内生产总值,不如说我更关心国民幸福指数。”因此,政府的价值观定位在维系自身的传统文化和自然环境上,对国内丰富的矿产业、水利资源的开发并不积极。 不丹国土面积的74%被森林所覆盖,其中有26%的地区被划定为保护地。在不丹,一项新的工业、一个新的农业市场或是一种新的森林产品的产生,都必须考虑对环境所带来的深层次影响。1999年,不丹政府宣布不丹为无塑料国家;2004年,不丹又制定法律全面禁止烟草的销售,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全面禁烟令。商店不准卖烟草产品,居民不准在任何地点抽烟。按政府估计,全国只有1%左右的人口抽烟。堪布告诉我们,一旦有人吸烟被举报,吸烟的人就直接被投到监狱,至少要待两年以上。正因为如此,不丹在2005年被联合国表彰为“地球卫士”。不丹只有一条由西向东贯通全国的主干公路,汽车一直沿着原始森林行驶直达首都廷布,沿路根本看不到裸露的山体,山脉被茂密的绿色所覆盖,河流蜿蜒流淌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民居,坐落在树林和田野之间、在山坡和山峦之间,一栋栋传统的藏式木楼,从山顶公路望下去,错落有致非常美。我想这和不丹人确信国王,安然生活分不开。2006年,第五代国王吉格梅?凯萨尔?纳姆耶尔?旺楚克继位时,第四代国王对其带领不丹民众实践自己的民主理念寄予厚望。加冕之后,第五代国王旺楚克在治国方略上表示将继续致力于老国王的“国民幸福指数”,确保不丹民众的福利,而不是简单重视经济指标。他希望人民能为此共同努力,这样“国家将能始终沐浴在和平、幸福的阳光下”。吉格梅?凯萨尔?纳姆耶尔?旺楚克是辛格?旺楚克众多子女中的长子,同父亲一样,旺楚克有在西方国家留学的经历。他先后在美国、英国留学,获得牛津大学外交和国际关系硕士学位。回国继位以后,他面临的最大挑战,是让不知民主为何物的不丹民众接受一种崭新的制度。为此,他走遍了不丹大部分国土,亲自鼓励、说服民众走出家门,参与民主实践。他曾说,确保不丹民主的成功,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责任。他还呼吁不丹的年轻人行动起来,致力于提高民众的教育水平、发展商业,提高公共服务水平。吉格梅?凯萨尔?纳姆耶尔?旺楚克还在2009年推动土地改革计划,将此前过于集中的土地分给无地的农民。目前,这项改革计划仍在实施当中,而旺楚克也为此走遍了不丹边远的城镇和乡村。旺楚克王朝从1907年开始统治不丹。自20世纪60年代后,不丹才逐渐向外部世界开放。随着逐渐融入国际社会,不丹也面临着毒品、失业和犯罪率上升等社会问题。“我最担忧的是,随着世界的改变,会让我们丢失很多属于我们国家和人民的传统价值和事物。”第五代国王旺楚克在一次演讲中谈道。从这样的担心中,我深切地感受到国王对于国家和国民的“恭敬”与“敬畏”之心。对“恭敬”和“敬畏”之心的理解,让我获得了一种轻松的感受,发现拥有信仰并没有那么困难,只要怀着恭敬之心,相信老师,相信家人,相信生活,对于周遭怀有敬畏之心,内敛与内省,就会获得内心强大的力量,有了确信的能力,人生的痛苦和挑战都能够面对、接受并安然处之了。这些理解让我联想到佛教、儒教、基督教。佛教的“转世”和“轮回”让每一个人可以安然接受变化,可以确信自然的延续和心的延续,没有“我”的观念。在这里,学生与上师之间是平等的,因为人人都可以成佛,而上师是“转世”而来,不需要质疑与怀疑,只需要托付。儒家看重的是“孝”,“无后”事大,在深受儒家影响的中国传统中,传宗接代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传承那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老师与学生之间是教与学的关系,是师道尊严。对于事业的传承也是内外有别,孔子用其一生所做的努力,就是把自己的思想传承给自己的弟子。基督教认为“上帝”创造了一切,人有原罪,需要用一生的努力来赎罪。我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在西方,拥有财物者会把财富捐赠出去,如比尔?盖茨、巴菲特等,而在亚洲,尤其是华人,则是把财富留给自己的子女,在佛教所在的地区,最大财富是智慧的获得,一个放弃财富与世俗生活,出走去做朝圣者或游方僧的人,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他们被认为是在从事一件伟大的事业,佛陀就是最好的例证。想到这里,我对佛充满了敬意和敬仰。仁波切说:不用去感觉你是否有佛性,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信任,在信心;重点是恭敬心,就是完全信服。如果你对上师有信心,肯用功,并且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办法将教法带给自己,训练自己的心不要重蹈过去的习气,如果你能和正在发生的事安然相处,不要过分注意,过一阵子你会发现任何事情都不会持续得太久;烦恼也是如此。尤其是我们的肉体,所有的事物都会改变,如果你就让它们去,它们就会自然解脱。打坐的过程,是一个详细观察以及经验观察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要让自己前行,了解人生的基本道理,如果不能学会观察,打坐仅仅是一个仪式而已,也就和做瑜伽、做SPA没有什么区别了。人需要一种方式来让心安静下来,你可以不选择打坐、闭关,可以选择任何方式,比如我喜欢的方式是走到大自然中,每年给自己一段时间走到大自然中,无论是在南极、九寨沟、敦煌、天山、呼伦贝尔大草原,还是亚龙湾、巽寮湾、流溪河,只要和自然融合在一起,就会得到一段放下焦躁的时间,一个安静的空间。这个时候心性会成长,以往不可理解的事情能够接受,以往耿耿于怀的事情可以释怀,此时你就已经具有了让心健康的方法。仁波切说:用思考的方式去打坐,身体要直,这样动脉会通畅,气会顺畅,人会容易安定下来,学会呼吸。我也在训练自己呼吸的过程中感悟到,人生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呈现出安然的快乐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