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虽然刚入职不久,与我们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人比起来,工资待遇并不低。然而频繁参加各类聚会,地点又多在酒吧、KTV、高级餐馆,周末经常外出进行休闲式度假,还是个“月光族”,仍然要家中给他一些补贴。儿子的理由是,我们才不会像你们那样亏欠自己。 我试图给儿子以理解:现在的择偶标准据说是“高富帅”对“白富美”,其中的“富”,除了高消费又怎样在交往中表现出来呢?听邻居说,就连在校的学生(不少还是未成年的中小学生)也是如此,叫做孩子消费成人化。这就不能不让人担忧了:明摆着属于消费的奢侈化,称之为成人化,岂不是连成人世界的是非界限也搞混了么?大人宠孩子可以理解,换来孩子们涉世后只顾眼前的纵情享受就“足以为患”。 由此想起了一个沙漠之树的故事:有两个人在荒漠里各获得一片胡杨树苗,并获准免费使用经营树苗的各种资源。其中一个人无止境地给树苗浇水,即使刚下过雨也不忘给他的树苗再浇一瓢,说是沙漠里的水漏得快。另一个人则注意栽培新的树苗;当然,他发现原有的树苗被风吹歪也不忘顺手扶一把。两片胡杨树苗都长得有茶杯粗了,忽然有一夜,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闪电雷鸣。狂风肆虐后,人们到那两片幼林里一看:原来辛勤浇水的那个人的树几乎全被暴风给刮倒,有的被连根拔起,一派狼藉;而那个看上去不怎么给树浇水的人的林子,几乎没有一棵被风吹倒。有人问其中的原因,这个人笑说:“他的树这么容易就被风暴给毁了,就是因为他的树浇水浇得太勤,施肥施得太勤了。” 树跟人是一样的,对它太殷勤,经常给它浇水施肥,它的根就不往泥土深处扎,只在地表浅处盘来盘去,经不起风雨。相反,当地表没有水和肥料供它吮吸,它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根穿过沙土层,一直扎进地底下的泉源中去。有这么深的根,还用担心轻易就被暴风刮倒吗? 古人揭示的道理更为深刻。《吕氏春秋》告诉我们,享有富裕固然是好事,但必须知“道”。“贵富而不知道,适足以为患,不如贫贱”。这里的“道”,就是怎样才算不亏欠自己的道理。《吕氏春秋》揭示了“成人化”中因富贵招致的三患:出门就坐豪车,入门就让人伺候,脚都不想沾地,这会成为“招蹶之机”的第一患。在推杯换盏的丰盛宴请中营养过度,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美食就成了“烂肠之食”而成为第二患。追求打扮,沉湎在娱乐项目中,美色美容反倒容易成为扰乱心性的第三患。古人告诫我们远离这三患,其实不是在讲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而是提醒看重自己的生命,即在养生中不要真的“亏欠”了自己。否则就会像经常浇水施肥的胡杨树苗那样弱不禁风。 在一部分人确实相当富裕的今天,由他们引领的奢侈对我们的诱惑实在太多。如果为了使自己眼前不受“亏欠”而处处攀比,即使不是暴殄天物,也会玩物丧志;即使有条件,也不能在放纵感官时透支生理功能。否则由此留下的致命软肋,那才是难以弥补的亏欠。即使“高富帅”、“白富美”之“富”不是缘于“富二代”,也有相当的可塑性;一旦遭遇挫折财富缩水,能否经得起生活风暴的洗礼,那才是自己是否有所亏欠的真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