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去年底，WAPI中国标准在美先下一城，生死大战今年德国再见分晓，这之中都发生了什么，且看幕后故事 因为中国专家在国际场合的据理力争，陷入死亡泥淖的WAPI处境有了变化。2004年11月10日，美国佛罗里达州奥兰多玛瑞特宾馆，2004国际标准化组织（以下简称国标组织）年会。随着决议的形成，中国WAPI标准终于被大会主席团认可，将被列为正式提案和美国的IEEE802.11i提案在国标组织内并行推进，并列入2005年2月在德国法兰克福举行的国标组织第一工作组会议议程。如果此后一切顺利，这就意味着，WAPI成为第一项源自中国的无线宽带国际标准将为期不远。不得不提及的是，2004年11月8日后的5天是最让中国代表团难忘的日子，这是决定着WAPI标准能否出现生机的关键日子。在会议的台前幕后各方力量激战酣畅。在国际标准化舞台上活跃的“中国力量”一直为WAPI而奔走相告，坚持奋斗。这既体现了“Chinese Power”展现出的中国人不屈不挠的意志，也向世界显示了中国在国标组织寻求话语权的坚定信心。WAPI暂时成功了，但背后的故事却历经波折，发人深省。标准生死一线间2004年11月6日，当飞机从北京国际机场冲向天际的一瞬间，谢全的心也一下悬在了空中。虽然刚刚面对送行的同事满面微笑，但在望着舷窗外掠过机翼的云海，谢全的心情也像这翻腾的云海一般变幻不停。身为国标组织年会中国国家代表团的团长，谢全此次赴美参会的心情与以往大不相同。面对英美国家的全面封杀，中国WAPI标准的生死存亡已到最后关头，生死成败在此一举，谢全明显感到此次美国之行意义的重大。回想这1年多来伴随WAPI走过的风风雨雨，以及关键成员赴美签证被无理遭拒后成行的中国代表团实力的薄弱（主要成员仅有2人），他不觉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自从国内对WAPI强制认证无限延期之后，WAPI开始积极寻求标准国际化之路，因而中方政府主管和行业组织对国标组织的年度会议高度重视，很久就开始准备。2004 年7 月26 日，中国国家团体向该组织提交WAPI提案，同时明确表示：鉴于该提案在中国已经得到实施，建议走“快速流程”。但国标组织JTC1委员会秘书处（美国标准化协会ANSI 担任）于2004 年8 月2 日将WAPI以“新工作项”形式向各个成员组织发布，并开始为期3 个月的评论期。关于为何没有进入快速流程的问题，中国国家团体没有接到任何解释和说明。2004年8月26日，英国国家团体向JTC1下设机构的SC6分技术委员会提交文件，声称“英国不同意中国向JTC1 直接提交提案，因为该提案在美国IEEE 标准体系中没有名分。”英国建议将WAPI直接提交给美国IEEE。此后不久，在没有征求意见并无任何解释的情况下，WAPI提案被JTC1从流程中撤出，完全丧失了向全世界公示的机会。不可思议的是，在2004年9月15日，英国国家团体向国标组织提交了IEEE 802.11i提案（和WAPI 同属增强无线局域网安全性的提案），被JTC1 受理后进入了快速流程，开始了为期1个月的评论期。一般来说，正常的国际标准订立程序需要9年时间，而针对相对成熟的技术标准一旦进入“快速流程”，则可以删繁就简，直接进行最后6个月的投票表决期。“这简直是有预谋的区别对待，1种提案竟然是2种处理态度，有违公开、公正和公平的基本原则，这在国际标准化组织的历史上是一种耻辱的倒退！”在谈及JTC1对中、英提案的不同遭遇时，中国国家标准化研究院标准化理论与战略研究所的一位老专家愤愤不平地向《IT时代周刊》记者表示，“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的正当快速流程的提案由快变慢、由大变小、最后拖死在这种设计好的程序里，以此封杀WAPI，剥夺中国在WLAN领域的话语权。”在公理面前，中国代表团没有做任何妥协。2004 年10月15日，中方针对流程不公，并结合英方提案中的技术问题向JTC1和SC6秘书处提交文件，不同意将IEEE 802.11i进入快速流程，并建议在奥兰多年会上进行相关内容的讨论。10月底，JTCl和SC6委员会主席在JTCl柏林全会上表示，WAPI和IEEE 802.11i的“国际提案问题将在2004年SC6全会上讨论”。由此，因为英国人捣鬼，WAPI被推到了命悬一线的境地。赴美签证横生枝节
如果是一场单纯的技术之争，事情倒还简单，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技术之外的风波为中国国家团体的出行罩上一层阴影。在即将做好准备行将出发之际，中方主要技术人员却因美国大使馆在签证程序上的刁难而被留在国内。11月5日，由6人组成的中国代表团前往美国大使馆签证，其中4名核心技术成员（原定中国国家代表团团长/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李建东教授、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所吴东亚博士、西安西电捷通无线网络通信有限公司黄振海博士，和西安西电捷通无线网络通信有限公司张变玲博士）均未取得签证。只有国家信息产业部科技司谢全、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所徐冬梅高级工程师得到签证。在《IT时代周刊》记者向美方大使馆询问上述4人遭拒签的具体原因时，美方只是简单引用美国国务院发言人Kelly Shannon的发言作为搪塞：一是申请者没有提供详细信息，尤其是他们是否提供了自己到达美国后不会有移民意向的证据；二是美国担心发放签证后是否会导致美国的敏感技术流出境外。但据本刊记者了解，李建东、吴东亚二人均有多次赴美经历，从未遭遇拒签，而黄振海和张变玲也曾与美国IEEE组织及美国相关企业有过多次技术交流。并且中国代表团成员此行参加奥兰多会议，是按照有关要求均持公务护照，并提前1个月将全部资料提交给美国驻华使馆。同时，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中国国家团体明确提出要求美使馆能将预约面谈时间尽可能靠前，也便于在签证出现问题时有时间和会议主办方联系采取补救措施。但是美使馆一再推脱，坚持将面谈时间安排在会议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11月5 日。这就意味着如果中方代表在签证问题上出现意外，将不可能有补救时间。让中方不可接受的是，参照JTCl原则，任何希望承办会议的国家团体应首先保证主办国对参加会议的所有“积极成员”不受限制入境，而中国长期一直是JTCl的积极成员。中方代表团面临的更为不利的情形是，吴东亚、黄振海还是代表中方的年会既定发言人。如此一来，中国代表团遗憾地失去了一次在技术层面和IEEE 802.11i 国际标准提案同台竞技的机会。而WAPI的命运也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生死存亡游离一线之间。所幸的是，中方预定的另一成员、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曾澄经理由于在美国出差，没有受到签证事件的影响，顺利和代表团如期会合。标准并行终有望美东时间11月7日下午，颠簸了13个小时后，中国代表团在“哀兵必胜”的心态下抵达美国佛罗里达州奥兰多的玛瑞特宾馆。虽然佛州阳光灿烂，但每个代表团成员都无法轻松。在中国代表团核心技术人员签证无理受拒之后，虽然信产部、中国电子技术标准化研究所紧急派出主管领导和技术人员从大会的发言材料，到技术细节进行反复详细的商议论证，但面对新的复杂局势，成行的中方代表依然深感被动。“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责任的分量，那几天我们的压力的确很大。”会后，徐冬梅在向《IT时代周刊》记者回忆会议情形时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其实，徐冬梅所指的压力每个人都有。“我们只有3个人，再加上翻译，也就不过区区4人，而美方IEEE的总部都在这里。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有些紧张，但一想到中国标准的前途就由这次大会决定，由我们的表现决定，我反倒非常冷静。”团长谢全也向《IT时代周刊》透露了当时的心迹。在与先期抵达美国的曾澄会合后，中方代表团仅存的3人连夜召开预备会议，预估可能出现的每一种情况和细节，并为此一一准备对策。11月8日9点，国标组织的年度会议正式开始，考验中国代表团和WAPI的时刻终于到来。在会方对各代表团做完介绍之后，中方团长谢全依照中国代表团连夜商议的对策，第一个站起来争取到发言机会。谢全打破常规以抗议声明先声夺人，打乱了原定的、不利于WAPI国际标准提案的会议议程。在发言中，谢全全面阐述了我国参加此次大会的立场和在赴会前受到的各种不公平待遇。他严正指出，这些问题不仅影响到中国代表团对这次会议的参与，也影响到本次大会的既定议程，影响国际标准化组织的独立性，动摇国际标准的权威性。谢全的发言在与会代表中引起强烈震动，大会讨论一直持续到中午12点还未结束。在中午短暂的休息之后，又持续了一个下午。在会场上，一位德国老专家对中国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感到十分愤慨，并希望邀请美国总统“布什先生”来亲自做出解释。德国专家的话音刚落就博得满堂喝彩响应之声。中方代表团提出的立即成立项目组的要求得到了各国代表的广泛认同，大会当即成立了项目组，并于第2天给出书面答复意见。第2天上午9点，一贯反对WAPI 标准的美国IEEE副主席、IEEE 802.11i 起草人等美国代表也不得不首次以书面方式表示“WAPI与IEEE 802.11i并不互斥，可根据需要调用”。而在此之前激烈反对中国提案的英国代表团发言人罗宾·塔丝特（IEEE和JTC1的官方联络人）也不得不代表英国重新表态“支持中国提案在程序上同IEEE 802.11i在国际标准中并行”。中国代表团紧紧抓住有利形势，又连夜回复了上述文件，进一步策略性的提出于第2天会议上专题讨论两提案的建议，并成功得到了会议主席以及各方的赞同。11月10日上午大会最终形成决议，SC6 WG1 下次会议将于2005 年2 月21 至25 日在德国法兰克福召开……会议内容包括WLAN 的安全问题。决议做出后，会场响起一片掌声，一向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代表也不禁伸出手指连说：“Chinese Power，Chinese Power。”随着局势朝着有利于中方的方向进展，经过和国家信产部、WAPI标准工作组的沟通后，中国代表团及时作出书面声明，表示将会认真考虑中、英两项技术提案共存的新建议，并将组团参加ISO/IEC JTC1 SC6 的下次会议。目前，上述文件已形成全会最终决议，发送至SC6 各国家成员体。更为重要的是，经中国代表团据理力争，会议重新修改了《ISO/IEC DIS 8802-11快速程序投票的意见汇总报告》，明确提出：“……鼓励中国提案向JTC1 SC6 提交，如获通过，将成为国际标准ISO/IEC 8802.11 的补篇”,并在结论中指出：“（WAPI 与IEEE 802.11i）是两种可供选择的安全模型，目前正在SC6内独立、并行地推进。”这就意味着WAPI在程序上与IEEE 802.11i齐头并进，有望成为无线宽带领域的国际标准。12月的北京已是深冬，谢全坐在办公桌后和徐冬梅再次聊起大会的时候，心里不觉感到一阵阵的暖意。看着自己在临行前写在记事本上的“我存在，我努力”6个大字，二人长久悬着的心事终于落地。前路漫漫仍需行WAPI虽然获得了机会，但竞争对手也在弹冠相庆。在刚刚结束的美国标准协会2004年年会上，美国业界总结了无线局域网标准之争的胜利经验。美国信息科技工业理事会科技与贸易政策部主任安·罗林丝对媒体表示，虽然WAPI一案牵扯到的美国企业在中国市场上彼此互为竞争对手，但他们在维护美方IEEE 802.11i产业标准方面，做到了团结一致。罗林丝还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在这一领域致命的弱点就是标准与产业的脱节。“WAPI标准国际化征程还远未结束。虽然我们这次在美国打破封锁，打破了美国方面一直以来企图通过将中国标准工作引入‘中国国家标准-美国行业协会标准-国际标准’的怪圈，从而封杀中国标准做大的企图。我们在程序性问题上先下一城，但要看WAPI的国际生存空间，还要看2005年我们的技术进程和产业进程的速度和力量。”一位信产部官员对《IT时代周刊》记者说道。因此，WAPI标准依然面临严峻形势，能否成为国际标准，外交努力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能否成为活的产业标准关键是要有业界巨头的参与和支持，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Wi-Fi联盟能在国际上春风得意，很大原因在于它背后站着一大批像英特尔、Broadcom（世界最大无线芯片供应商）等一样的产业巨头，这才是隐藏在其后主宰游戏规则的商业逻辑。近日，《IT时代周刊》记者连线英特尔中国公司新闻发言人刘婕，她表示，英特尔对中国WAPI标准参与国际标准表示欢迎和支持，今后英特尔将会一如既往地加强与中国政府和产业界的合作推进标准国际化，并希望能够参与WAPI无线网络安全标准的完善和修订工作。据了解，目前英特尔正在大力推进于WiMAX技术，后者既遵循IEEE标准，又有兼容性认证测试，乐观的估计是后者的普及速率甚至会比Wi-Fi更快。而英特尔的计划是像推广Wi-Fi一样，2008年将有过半的笔记本电脑会内建WiMAX。日前，《IT时代周刊》记者从信产部和WAPI标准工作组了解到，自2004年1月1日以来，中国无线宽带领域的WAPI认证标准下的CCCI产品认证始终未停，已有部分国内厂商部分产品通过认证。在运营商方面也将投放数千万资金加大对WAPI的支持和研发，12月21日商务部方面又传来西安高科技企业开发的我国第一款具有完全自主产权、满足中国无线局域网国家标准的WAPI安全芯片IWN0401及相应的WAPI IP核IWN0401i，在科技实力雄厚的国家集成电路设计西安产业化基地诞生。一系列的利好消息，显然表明中国已经认识到自己在无线宽带领域的硬伤，从强制认证延期的阴影中走出来，积极参加国际标准的制定，寻求产业与标准新的融合。但产业标准的确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次WAPI的咸鱼翻生让我们在这场中国标准生死迷局中又看到了突围的希望。须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就化龙。”WA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