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发展过热的担忧和宏观调控的影响,并没有阻碍中国富豪阶层财富的迅速增长。今年上榜的新贵主要来自互联网与通信行业。零售业富豪数量也迅速增加。译 胡凌鹊上海金融行业经理人蒋先生(John Jiang)牵着女朋友的手,并肩站在一长排洗衣机的尽头。他探头往一台售价125美元的夏普洗衣机里看了看,似乎要摇一摇测试一下产品的质量,很快便认定这台洗衣机很合适。“关键是这里的东西很便宜,”这是他对国美电器家电市场的评价。国美电器在全中国都设有连锁店。店内第一层布置成一条街市,每个铺位各展示一种品牌的电器产品。以提供“彩虹服务”自诩、身着天蓝色制服的销售人员不断地在身边盘桓,喋喋不休地炫耀冰箱的节能功能和干衣机的加热功能等细枝末节。商场外街道上的小摊飘来一阵阵油炸豆腐的味道。
全球很多人都在担心中国的经济发展过快会对中国有所不利,然而像国美电器这样雄心勃勃的中国民营企业更关注的是如何在快速增长的财富中分得一杯羹。蒋先生是中国最富裕一代的代表。这些日益阔绰的消费者也愿意帮这些民营企业一把。中国经济发展迅猛,其增长速度一直保持在9%的水平,消费者支出增长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曾一度达到15%。灵活的私有企业比国有的竞争对手更善于预测消费者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它们在各个行业(从零售到媒体与贸易)都正在蓬勃发展。
这些大赢家在最新一期的福布斯年度中国富豪榜中脱颖而出。排名前3位的富豪中有两位企业家一年前在中国版图上还占不上一“点”之地,然而今天他们已经成为亿万富翁:排名第二的黄光裕是国美电器连锁企业的所有人。国美旗下的150家连锁店分布在中国的38个城市。排名第三的陈天桥与其妻子和兄弟联手开拓了中国价值几十亿美元的网络游戏行业,帮助形成了现代中国年轻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其影响类似于上个世纪60年代曾影响了美国婴儿潮一代的电视节目。陈天桥成功地使这些年轻人掏钱支付这一体验。他的盛大集团已在纳斯达克市场上市,市值20亿美元。
“中国许多正在快速发展、赢利公司的背后是消费者。”上海戈壁合伙人投资公司(Gobi Partners)合伙人、美林公司(Merrill Lynch)前经理人曹嘉泰(Thomas Tsao)说,“许多制造企业都没有利润。但看看娱乐、旅游、媒体与互联网等行业,看看他们千方百计要满足的服务对象,你就会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中国。”
我们的富豪榜反映了中国创造财富的速度正在加快。今年的上榜人数从去年的100人增加到了200人。列入《福布斯》2004年度中国富豪榜前100名的最低资产要求从去年的1亿美元增加到了1.4亿美元。前100名富豪所拥有的资产总值从去年的205亿美元增加到了292亿美元,增幅达42%。其它有关财富的调查也反映了中国富人阶层正在增加。根据美林公司和凯捷公司(Cap Gemini)的报告,去年中国拥有100万美元以上资产的人数增加了12%,达到23.6万人。
现代中国的财富增长是经济快速发展的产物。今年10月,中国政府把2004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的预测值提高到9.3%,在全球经济大国中首屈一指。中国的经济发展不仅来自消费者支出;国内投资性支出也在快速增长。这种增长速度曾一度令许多关注中国经济发展的宏观经济学家担忧。外商直接投资(中国在吸引外资方面名列全球首位)带来了更多的并购,这些并购活动则推动了对本地企业估值的上升。今年英国德斯科公司(Tesco)以50倍于当前收益的价格收购了超市连锁乐购(Hymall)一半的股权之后,人们对所有零售企业的估值都有所上升。在健康的收益增长和良性扩张的支持下,今年榜单上的零售业富豪数量迅速增加。
今年的另一个趋势:虽然中国目前相当多的财富来源模糊不清(原因不只是腐败与逃税),但越来越多企业家的财富却日益透明化。今年榜上有名的前100名富豪中,60%以上拥有上市公司,也有许多公司自去年我们榜单发布后参与过一次首发上市。其他人则通过与跨国公司的合作提供了更多信息;带来更多公众审查机会的并购操作也在增加。
企业家们健壮成长的另一个原因是社会环境的变化。私有企业现在从期望创造就业机会的政府官员那里得到前所未有的支持。例如,重庆市政府正协助尹明善(第119位)的客车厂支付土地工程费用。今年私有企业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法律支持:通过《宪法》修订,他们的私有财产得到了保护。
与政府建立更密切和谐的关系的确有助于一些行业的发展,但通常并不能保证长期的成功。今年上榜的最成功的企业家中许多人迅速发展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对消费者的了解最为透彻。过去两年中,奶制品制造商中国蒙牛成功打造成为知名品牌,其触角已伸入现代便利店以寻找更多的客户。蒙牛公司今年上市后,市值近10亿美元。
今年上榜的新贵主要来自互联网与通信行业。但名单变动较大—去年排名首位的网易创始人丁磊的资产下跌了近40%(今年排名第6位):公司的投资者对网易的利润、产品和政府政策都心怀疑虑。同样,一直以来都名列前茅的UT斯达康公司(UTStarcom)中国区总裁吴鹰今年也遭受了挫折(排名第163位),因为人们担心随着明年中国推出新一代移动电话服务,UT斯达康公司的技术将会因过时而被淘汰。
但广受欢迎的新兴互联网公司仍在不断涌现。提供网上求职服务的前程无忧公司10月份在美国首次上市,股价迅速攀升,其创始人之一凤雷也因此进入今年中国富豪榜,排名第95位。上网人数日渐增多以及网民财富增加是新型服务发展的唯一原因。“中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随着互联网和无线市场的壮大,你还会看到更多的新型服务成功推出。”今年排名第113位的网络游戏厂商第九城市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朱骏说。
朱骏的对手盛大网络也有同样的想法。盛大网络创立于1999年11月,一开始只是一家小公司,主要销售其它公司制作的网络游戏。现在盛大市值20亿美元,通过10月份一次可转债销售,现持有2亿美元的现金。创始人陈天桥说,他现在希望盛大能够实现 “互动娱乐”的目标,增加更多国产内容,打入音乐销售市场。他今年主要是积极收购小型本地游戏开发商。
毫无疑问,信贷紧缩伤害了一些行业,束缚了房地产投资,对房地产股票形成了压力。但中国的地方政府都在力图推动经济发展,有迹象显示这些压力已经有所缓和。夏季曾一度下降的商品价格几个月后再度回升。
对于希望能从股东那里融得更多资本的私有企业来说,一个更长期的问题是劣迹斑斑的公司治理记录。香港证券研究员朱女士(Eva Zhu)背靠着一墙的研究报告说,她通常不鼓励投资者购买过多中国私有企业的股票。“他们常常吹牛吹得太大,”她说,“客户只会记得你的错误。”
投资者的担忧绝不是毫无根据的。在香港上市的华燊燃气公司,去年曾列入我们的榜单,但今年没有任何解释突然停牌,背黑锅的只有投资者。去年也曾榜上有名的德隆公司由于大量债务融资今年名落孙山。它的好几支股票价格下跌,导致公司资金流动性降低,进而触发了现金流问题。
专家们认为国有企业和私有企业面临的公司治理问题大相径庭。国有企业问题的部分原因是政府同时扮演了股东和监管人的角色。而在私有企业则通常缺乏少数股东权益的概念。老板的钱与家族的钱完全等同。即使有任何欺诈行为和转移定价,雇员也不会站出来对抗公司的所有者。
此外还有官僚主义因素的影响。香港的监管机构在起诉和保护上无法从北京获得足够的支持。中国大陆和香港都希望能加强独立董事的作用,但一直以来都困难重重。
然而,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以及由此带来的人们对投资回报的较高期望都将保证私有企业继续获得更多的资金。中国的能源与运输行业欣欣向荣,该行业的富豪榜所控制公司的股价也因此上涨。新加坡对中国股票的需求也一直很稳定;它正逐渐成为香港以外中国企业的另一个融资中心。
企业家精神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迅速滋长起来。以正在迅速发展的旅游行业为例。在纳斯达克上市的网上旅行社携程公司董事长沈南鹏说,仅仅是旅游行业创造的收入就可以带动未来多年的发展与机遇。沈南鹏的商业热情正是这个时代的狂热精神的体现。沈南鹏今年没有上榜,但他在携程的股权为他带来了接近6,500万美元的财富。携程已经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但沈南鹏认为一次上市还不够,他希望明年通过一家低价连锁酒店的上市能取得更多的成功。
“你(通过上市)赢一次,人们会说你只是幸运。”他说,“但如果你赢两次,那就是技巧了。”今天风行中国的企业家热情也将如此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