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我永远都是一个过客”



11月20日,北京知春路实德大厦“足球改革研讨会”会场,一向面目朦胧的张海,正身处两个漩涡中。

  参与中国足球“十月革命”,张海以“健力宝队投资人”的身份在媒体上“放炮”最多。然而圈内人都明白,徐明才是这个江湖里真正的大佬,而且健力宝队也早已发表声明,称张海不能代表球队;11月16日,健力宝集团正式易主,8月被股东们免去总经理、董事长之职的张海,满面春风地把“健力宝”卖给了李志达。这似乎证明了媒体2年零8个月前的预言——这个当年“凯地系”的灵魂人物,是不可能真心做实业的。

  本刊记者/文晔

  离开健力宝:“对职业投资人而言,这不过就是个生意”

  中国新闻周刊:在这次研讨会上,主持人刘建宏一直叫你“健力宝队的张总”,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呢?

  张海:你可以叫我“前健力宝队的张总”,大概是3天前,我已经把健力宝集团的股份全部转让了。

  中国新闻周刊:你还将实际掌控健力宝球队吗?

  张海:健力宝集团转让涉及的资产规模非常大,我们还没有谈到足球队这个层面的问题。

  中国新闻周刊:为什么这么仓促就把健力宝集团卖了?以你在资本市场净赚35%以上的一贯做法,这次转让获利颇丰?

  张海:价值回报是一部分,价值认同是更重要的一部分。

  我是8月23日离开健力宝的。到9月初,新接手的总裁已经决定把健力宝集团的品牌和主业卖给“统一”了,从我的角度讲,我是坚决不支持(迟疑一下),不同意的。

 张海:“我永远都是一个过客”

  我希望,这个民族品牌是不可替代的。现在它已经被卖给北京做“小护士”的李志达了。

  中国新闻周刊:你说过你退出健力宝是股东意见分歧造成的,是你和祝维沙闹僵了还是和三水市政府之间的矛盾?

  张海:想听真的,还是假的?7月份,我带着全家人在北京看球,看亚洲杯,从那时,健力宝的事就基本不管了。

  说老实话,许多人都那么认为:30岁的人,当“太上皇”太早了吧?应该干。但是我不这么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朋友。我与健力宝这些股东都是真朋友。

  什么叫朋友?就是不能因为钱而生气,就是能跳开利益。我不缺钱,人家祝维沙根本也不缺钱,无非是想把事情做好,他要做就给他做好了。其实分析一下就很清楚,他们无非是要卖掉,是要套现。“统一”不是我找的,“小护士”也不是我找的,我没参与卖公司的过程。

  中国新闻周刊:有人认为从健力宝退出是因为你经营的失败,你怎么看?

  张海:这个,用事实说话吧。我离开的时候,健力宝比我接手的时候强。

  中国新闻周刊:是不是你擅长的资本运作,导致健力宝资金链绷得很紧?

  张海:健力宝资金链紧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从1997年开始资金链就很紧。

  中国新闻周刊:最终健力宝球队队员有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来。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张海:其实,是健力宝有一种足球情结,需要重回足球的圈子,积累无形资产。从生意角度看,投资健力宝球队没有亏钱。

  当初因为收购球队,从而参股平安(平安股后来赚了上亿)。这两年带来的广告价值也是很大的,至今为止,饮料还在包装上印着健力宝球队的李玮峰的头像。包括跟皇马的比赛,也是一种足球营销。现在集团定下来要止损,我也没办法。

  中国新闻周刊:能谈谈你8月23日那天(退出健力宝领导层)的心情吗?

  张海:春天来了,花反而会落。

  记得当初我跟李经纬(健力宝的原总裁)说,“我不来这里它也会好好的,但是我来了,就像春风一样,(这里)会发生变化。”我几乎收购每个企业都会讲这个故事。可是健力宝的结果却像我那时的一首诗一样:“寒梅傲雪独芬芳,孤雁无邻自清香,春风化雨,却把风流做落花。”

  健力宝的事,是一种缘分。11月16日李志达先生通知我,在广州亚洲酒店开会、签约。当初我和祝维沙决定入股健力宝时,会议也是在那里开的。

  中国新闻周刊:那天你在亚洲酒店一定感慨万千吧?

  张海:我是一个过客,永远都是一个过客,不是一个造船者,而是一个水手。起码在我手上没把这个船靠岸,船长是一定要下船的。不过我也没有特别感慨,对职业投资人,这不过就是个生意。

  “现在再去做一个企业,对我来说就像选择题一样简单,不过是买来玩两年而已……”

  中国新闻周刊:30岁时,遇到这样的人生转折,你有没有迷茫过?

  张海:我并不需要用一个企业来证明我。

  这么多年,我对企业某种时候很用情,某种时候很无情。对职业投资者来说,他比较重视的是投资行为价值上的事儿,甚至有时候会有“杀鸡取卵”的行为。

  中国新闻周刊:“杀鸡取卵”的事你也做过吗?

  张海:应该——很少做。一个原则是,我不会在家乡(河南)干什么事。

  中国新闻周刊:作为一个职业投资人,随着监管加强,你这两年的是不是空间越来越小了?

  张海:跟监管无关。我感觉,这几年我的目标一直都很对,只不过中国的资本市场给产业的机会太小了。中国的证券市场培养了哪个产业呢?连互联网都没有一家能在国内上市的。我们在这个市场里不断地耕耘,可是没有种子,只能种一些草本植物。

  中国新闻周刊:你在这个草本市场里挣了十亿,还感觉无望?

  张海:(我挣的)钱,可能还没有那么多。不过辛苦了十年了,总该有点收获吧。我是一个刻苦的人。

  中国新闻周刊:刻苦到没有青春?

  张海:刻苦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是没有(青春),是一不小心,发现时间过得太快。

  5年前,我第一次做上市公司(北方高科)的董事长,觉得特别好玩。你查一下,“北方高科”由36所大学组成股东,其中有北大的校长,清华的校长,他们中突然冒出个25岁的董事长。

  那时,我觉得有大把的时间,奇怪的是,我给自己定的目标都是两年一个,当然后来都实现了。

  做方正科技的时候最搞笑,大家晚上商量好,既然国家打击二级市场投机,我们就在阳光底下做一次股票,举牌。就这么成了资本市场的一个案例。

  但是,在这个只能种草本植物的市场里,10年,只收获了这些,如果再有一个10年,与其还干这些事,还不如做点有意义,不,是有意思的事情。

  中国新闻周刊:做有意思的事业,而不是有钱的事业?同样是30多岁,黄光裕已经到了150亿,你不想去超越?

  张海:过去我重视意义,比如做企业,希望是一个基业常青的企业,一种永恒的东西。甚至,想象着我都成了健力宝墙上的黑白照片了。现在发现这并不容易,在这个草本阶段,想要永恒不容易,后来就想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了。

  对黄光裕我不了解,但是我觉得企业家是没有价格的,我也从来没有给自己定过“价格”目标。坦白地说,我现在正处在转型期,现在再去做一个企业,对我来说就像选择题一样简单,不过是买来玩两年而已。

  现在,进入哪个产业是我彷徨的。不可能回头去做饮料了,总会找一个较低门槛的,在国外有成功经验的,有雄厚市场基础的,除了商品意义还要有点社会意义的领域,实际上中国的体育产业挺符合这些标准的。

  “中国足坛的沉积资本早就醒了,现在的一切都是火山爆发前的鸡飞狗跳”

  中国新闻周刊:我们看到的资料显示,英国曼联每年的总收入是6000万英镑,可是投资人挣得并不多,在体育产业中,挣钱不快。

  张海:曼联怎么会挣得不多呢?我们做了一个调研,在中国,月收入3000元到25000元的人最关注足球,这个人群有多大。再说,作为曼联主席你还需要钱吗?如果中国有个曼联这样的球队,当个领队都是很有成就的事,比我做企业好。企业的压力,在于永远都是以赢利为目的。

  中国新闻周刊:你认为足球,会是下一个IT行业?

  张海:我甚至在最近一段时间感觉到,到了互联网的初期了。中国足坛的沉积资本早就醒了,现在的一切都是火山爆发前的鸡飞狗跳。

  进入到足球的钱越来越多,改革一定会有结果,而且,在拥有10亿人口的中国,一定会有一些持续百年的俱乐部。

  中国新闻周刊:你现在的作风跟2002年以前做投资人的作风很不一样,以前你很低调。难道是足球的前景吸引了你,让你做这样的改变?

  张海:在资本市场越有知名度越做不成事情。不过,做足球这事,是不站出来不行。

  我的人生经历了四个阶段,1992年投身IT,1997年公司借壳上市,套现,完成了我的原始积累;第二个阶段是收购中国高科,然后举牌方正科技参与重组,电脑和手机就都经历了;第三个阶段是干实业,在健力宝,呆了2年零8个月,经历了许多事情,我不想多讲。

  健力宝这个民族品牌是依靠体育起家的。对我们70年代出生的人来说,体育就是荣誉,就是精神,足球这项运动很“草根”又很有观赏性,今天来看,它是一个产业。

  中国新闻周刊:这个产业将是你的第四个阶段吗?

  张海:现在还不能那么说,不过正在开始,你们都看见了。我本来想默默地离开足球算了,感谢国安给了我一个机会。现在这个产业存在的机会是有的,我看到一个朦胧的价值链。

  我不一定要是那个百年俱乐部的老板,但参与就是一种快乐。人最怕的就是没有东西迷恋,有时,看到投资人们如痴如醉的样子,我就觉得幸福。

  有一次,健力宝队和实德队比赛,我和徐明观战。两个人都怕打假球,赢了也没有意思。只见徐明跑到教练席上,指挥着督战,那次,让我对他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是两个对手之间的互相赏识。

  在资本市场上我和我的对手都是在幕后,在足球场上,那种对抗反而更直接,更让人兴奋。

  中国新闻周刊:这么说,你现在是迷上足球了。

  张海:我——(迟疑的)快了,看到希望了。它现在是无序的,等到有序和成熟之后,作为产业它就值得迷恋了。除了赢利,它还有竞技体育乐趣;作为价值,还能给中国老百姓带来幸福。现在,我在改革中当一个参与者,改革以后,它就又成了一项工作,成了俱乐部总经理和教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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