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前,TCL集团股份有限公司(TCL Corp., 000100.SZ, 简称:TCL集团)宣布和法国汤姆逊公司(Thomson SA)组建合资电视企业。此后,企业界领袖和媒体在提到这笔交易时一直把二者的合并看作是中国企业通过收购西方同行取得竞争优势的一个典范。但两家背景截然不同的公司目前的整合工作进展并不顺利,从中可以看出中国企业在同外资企业合并的过程中存在著不少困难。
名为TCL-Thomson Electronics(简称TTE)的合资企业是全球产量最大的电视制造企业,同时也是迄今为止由中方企业收购西方企业关键业务而组建的最大的合资企业。TTE拥有超过29,000名员工,在全球拥有12家工厂,电视机年产量约为2,000万台。尽管汤姆逊率先提出愿意进行合并谈判,但TCL集团凭藉其在规模和资金方面的优势取得了股权和业务上的主导地位。
在达成合并交易之前,TCL集团是政府通过出售持股把自己定位于少数股股东的第一批中国大型制造企业之一。TCL集团和汤姆逊的联姻,以及和法国的阿尔卡特公司(Alcatel SA, ALA)及日本东芝公司(Toshiba Corp., 6502.TO)组建的另外两家合资企业能否取得经营上的成功可能关系到中国政府是否会加速对国有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这个问题。TTE如果在经营上大获成功就会鼓励中国政府向民间投资者出售更多的股份,但一旦合资企业十分不景气,那么中国政府可能就会暂停将企业推向市场。
TCL集团和汤姆逊整合彼此的电视机业务适逢电视制造技术发生变革之际。彩色电视机诞生50年来,以数字信号及液晶面板为主的新一代科技给电视制造行业带来了史无前例的冲击。在这种形势下,行业领袖位置从未像现在这样触手可及,原因是消费者如今在科技更新脚步加快的情况下更倾向于购买新品牌。TCL集团和汤姆逊都希望保留现有的品牌,同时拥有一个能够做出快速调整、高效率的产品设计及组装业务。
TCL集团和汤姆逊达成并购交易时,双方企业的管理人士都在大谈合并后会在效率、成本节约及盈利如何得到改善。自8月正式开始运作以来,这家合资企业也确实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TCL集团首席财务长严勇(Vincent Yan)表示,“从过去3个月的经营形势来看,我们发现整合过程中遇到的挑战和困难要超乎我们的想像。”
例如,在召开业务会议时中方和外方的员工只有通过翻译才能进行沟通,这无疑加大了日常工作的难度;另外,在如何提供公平薪酬以及明确欧洲工厂的成本问题等方面都遇到了更普遍的麻烦。中方管理人士还对以前从未直接打过交道的美国零售巨头的需求感到惊讶不已。
汤姆逊和TCL集团签订的合并协议可谓是雄心勃勃,同时对于双方而言也是十分必要的。在电视制造领域刚刚闯荡了11个年头的TCL集团当时的产量已经超过了汤姆逊,而且也处于盈利状态。但TCL集团对于中国以外的市场几乎一无所知,在全球营销方面也无多少专长可言。另一方面,在成熟市场中,汤姆逊在成本压力下苦不堪言,其北美业务也处于亏损状态。另外,在中国市场上汤姆逊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中国2年前就超过了美国成为全球电视机销量最大的市场。汤姆逊是具有85年悠久历史的RCA品牌的所有者。
中外合资企业往往只是把西方企业成本高昂的制造业务转移到中国,以便利用当地的低成本优势。但TCL集团和汤姆逊的合作并不仅仅局限于此,两家企业几乎是把全球各地(包括中国、法国、墨西哥、波兰、泰国及越南)所有的电视机生产设施及产品开发业务都合并在了一起。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采用相同的零部件以及在采购零部件时提高讨价还价的能力来节省成本。
汤姆逊是在对5家候选企业进行筛选后决定同TCL集团进行合作的。据双方的管理人士透露,TCL集团的管理人士当初对汤姆逊合作的诚意感到怀疑。他们担心汤姆逊组建合资企业只是为了寻找一条迅速退出电子消费品领域的捷径。时任汤姆逊董事长一职的查理·德海利(Charles Dehelly)当时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必须努力说服他们汤姆逊在合并这件事上是诚心诚意的,我们希望看到我们的电子消费品业务能够找到一个盈利的运作模式。”
一旦TCL获得控股权,它可以通过任命汤姆逊管理人士进入董事会等方式来在开拓国际市场及研发方面向汤姆逊取长补短。
两家公司在敲定各自在合资企业中的责任时,双方在品牌这个关键问题上曾争执不下。最后,双方决定在品牌方面沿袭历史模式,具体来说就是在亚洲采用TCL这个品牌,在欧洲用汤姆逊这个品牌,在北美仍用RCA。但在发展中国家市场,品牌就存在著可能发生利益冲突这个问题。例如,TTE在印度市场销售的电视机既有汤姆逊这个品牌也有TCL这个品牌。
管理层最初认为他们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实现汤姆逊北美业务的扭亏为盈。但他们必须先要消除一个可能发生摩擦、从而动摇双方合作基础的隐患:TTE的许多中方高层管理人士的薪金水平低于美国、法国等发达国家市场的同行。鉴于中国的业务正在盈利,北美业务正在亏损,而欧洲的业务起伏不定,这个问题显得尤为突出。
TTE总裁埃尔·埃海思(Al Arras)表示,“待遇问题的确是个大问题。我们正在取得突破。我们向专业咨询人士及学术界的专家来寻求帮助。”
尽管合资企业遇到了种种麻烦和困难,但严勇表示,如果放弃和汤姆逊合作,在国际市场上独立打造自己的品牌同样具有难度。严勇说,“毕竟,在国际市场上要花上5到10年的时间才能打造一个和汤姆逊及RCA具有同等知名度的品牌。在这段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既然都要冒险,我们就选择了和汤姆逊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