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本报记者 欧阳长征 北京报道 裁员、重组 7月16日，北京潘家园桥一间麦当劳餐厅。 北京国际交换系统有限公司（BISC）北方区一位销售经理面对记者 半晌无语，只是不停地用吸管搅动杯中的冰块。窗外骄阳似火，正值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季节。选择这样一个销售旺季闲赋在家，对于他来说未免有些尴尬，但比起那些即将在大裁员中被迫离开公司的员工，“我还算得上幸运”。 几天前，西门子在华最大的合资公司—BISC开始加速其裁员计划：员工总数将从现在的1600人缩减到1000人，裁员范围不仅包括生产、服务部门，还包括从事辅助性事务的技术和销售人员。为避免出现混乱，BISC采用了以员工合同到期不予续约的方式进行裁员———全部BISC员工和公司的劳动合同均为一年一签。 这位销售经理回忆道，BISC的人员调整其实从去年12月份就已经开始。当时由于BISC固定交换产品产量的下降直接导致产品线的闲置，公司已经出现生产人员过剩的情况。“只是迟早的事而已”，他说。 和裁员计划同时浮出水面的，是西门子对这个合资企业进行的一次重组。 成立于1990年的BISC也是西门子在国内最早的合资公司，主要生产窄带交换设备。其股权结构为：西门子控股40％、北京控股占40％、北京兆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占8.6％、北京市综合投资公司占8.67％、北京电信投资有限公司占2.73％。 在交换机市场的逐年饱和的大背景下，原本利润丰厚的BISC在这两年中几乎是举步维艰。2002年，BISC从运营商手中拿到的交换机订单近1000万线，而今年上半年还不到300万线，部分生产线已经处于停产的边缘。 为了挽回这种下滑的趋势，西门子想将3G的技术和产品注入BISC，并以技术入股的形式对BISC进行增持股份。 事实上，从2002年开始，双方就已就BISC的主营产品从窄带交换机转向WCDMA基础和移动交换机的相关事宜进行了谈判，但并未就西门子技术入股的价格达成一致，据悉，完整的重组计划将在今年10月1日前出台。 BISC是否掌握绝对的控股权对于西门子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主要的产品技术仍将来自西门子，重要的是西门子加大技术投资后，BISC将会成为西门子在亚洲最大的3G设备生产基地。 BISC总裁办公室拒绝就裁员和股权转让一事发表任何评论。
西门子（中国）有限公司发言人王传东称：确有裁员，但幅度不大。他否认BISC将与西门子上海移动通信公司合并的传言，但对于西门子将以技术换股权的说法不置可否。 消逝的黄金年代 BISC的黄金年代始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和诺基亚、爱立信、阿尔卡特等多数国外设备商一样，西门子有意识地选择了具有政府背景的合作伙伴来帮助其打开中国电信市场的大门。在BISC的中方股东中，具有政府背景的北京控股和当时的北京市电信管理局赫然在列。 BISC采用西门子技术生产的交换机投产时，正赶上中国电信市场的固定电话高速增长期，订单滚滚而来。一位BISC的老员工至今还记忆犹新，“为了赶在拿到订单后的3个月内向运营商供货，几乎全部员工都是三班倒地加班。那时候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产量跟不上，生产线一刻都不停。” 经过1995年到2001年的滚动式发展，BISC一共在国内市场拿下4000万线的交换机市场，成为仅次于上海贝尔的第二大窄带交换机供应商。2001年，BISC完成产值24亿元，利润高达8亿元，“那时，我们都把BISC看作会生金蛋的母鸡”。 但好景不长，2002年南北电信分拆后，市场出现周期性疲软，使得原本就习惯于粗放式发展的BISC开始走下坡路。 由于分拆后网通和电信分别失去了在对方地盘上的接入网，加上本地电话用户增量放缓，在看不清形势的情况下，两大固话运营商停止了对本地固定交换机的采购。在仅剩的网通和电信兴建长途骨干网的招标中，订单也几乎全部被上海贝尔拿走。因为对于运营商来说，市场占有率超过90％的上海贝尔“1240”长途交换设备，不论从硬件的维护、升级，还是从比BISC的产品要强得多。 信产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02年全年国内电信市场投资总额近1800亿元，比2001年整个电信行业2400亿元的投资缩小了四分之一。市场萎缩带来的是竞争的加剧。BISC的销售人员抱怨说，面对同样一个订单，华为的销售人员可以根据情况随时更改价格，而BISC每出一次报价都必须得到总部的同意，等到批复意见回来后，订单早就落入对手的腰包了。 此外，产品线过于单一也让BISC在市场上饱受制约。BISC的员工说，在同华为的多次较量中，对方的报价都要比BISC低很多，并不是因为华为的交换机成本低，而是华为的产品线要比BISC丰富得多，一种产品上失去的利润，可以从别的产品上弥补起来。 BISC方面也曾要求从西门子引进新的数据产品和技术来保持增长，但是情况并未得到改善，BISC一直存在新品推出过慢的问题。例如DSL产品，BISC直到2002年初才拿到入网证，此时市场已被中兴等公司控制，很难打开市场。 内忧外困之下，BISC的市场一路下滑。2002年底，BISC交换产品的销售额与华为的比例约为0.6：1。到今年上半年，二者的差距被迅速拉大到0.3：1。 诺盛电信咨询公司负责跟踪电信设备市场的分析师陈大伟认为，BISC的衰落是个长期累积的过程。“外部环境上来看，BISC的主打产品———窄带固定交换机———的市场接近饱和，空间日益缩小，华为等国内厂商同质产品从价格、销售上给BISC带来很大的压力。”陈大伟说，“从BISC公司背景来看，西门子占其40％的股份，只有管理权而没有战略决策权，导致其新品研发及市场推广的投入和力度不够，全球资源不能很好地在本地共享，从而最终丧失了竞争力。” 陈大伟还指出，BISC直接对西门子在中国电信市场的战略部署形成牵制，完成对其的重组后，西门子对国内合资公司的整合结果会马上浮出水面。 收回控股权是利是弊？ 和爱立信、摩托罗拉不同，西门子在国内的电信投资主要以松散的合资公司为基础，合资公司具有单独的人事权、销售权，总公司只是起到协调的作用。其好处是，各公司可以根据不同产品的特征来进行资源配置。但缺点也显而易见：由于缺乏统一的规划，产品难以形成合力来对抗强大的本地竞争对手。 西门子中国的一位高级经理讲到，面对即将启动的3G市场，西门子将围绕北京、上海和广州三个基地，打造出一个集系统、终端和传输的完整的3G产业链。按计划，西门子会逐步收回原有合资公司的控股权，确保合资公司能彻底实现总公司的意图。其中，对位于北京的BISC所进行的重组则是西门子中国3G攻略的核心。 但阿尔卡特重金购得上海贝尔后的惨淡经营，让BISC的员工普遍感到不安。2001年10月，经过18个月的谈判，阿尔卡特向中方股东和比利时政府支付3.12亿美元购得上海贝尔50％股份＋1股股的股份，同时，其在华的主要经营业务并入新公司。此后，由于新公司管理层对市场判断出现失误，加上合资双方的磨合出现问题，上海贝尔的业绩出现大幅下滑，公司被迫进行大规模裁员。 “中方控股时，容易导致内部的竞争机制不灵活，在产品定价，新品研发，市场推广方面可能都不尽如人意；而改由外方控股后，则容易出现产品、销售方式不适应中国市场的情况。”一位BISC中层回忆道，前两年，BISC从西门子引入ISDN设备的生产技术以满足运营商的需要，但由于市场变化很快，ADSL几乎在一夜之间取代ISDN成为了主流。就在其它厂家纷纷转产的同时，西门子方面却坚持要挖掘ISDN设备的市场，结果导致ISDN设备存货积压约2000万线左右。 一位在西门子工作了八年的资深员工也说，西门子属于那种典型德国传统的公司，强调稳定发展，避免剧烈动荡，但缺乏创新。他认为，面对像中国这样跳跃式发展的电信市场时，西门子总是要求保持慎重的风格，因此缺乏灵活性。 似乎是为了配合西门子此次战略的调整，西门子（中国）信息通讯集团总裁韦思德几天前在北京露面，为西门子的WCDMA设备呐喊助威。 根据信息产业部刚刚公布的信息，今年1－4月国内通信固定资产投资完成388.3亿元，同比增长45.4％，前4个月通信业投资已完成全年计划的18.5％，是近两年来投资完成最好的时期。最迟到明年年中，四张3G牌照就将发出，到那时候，刚刚完成重组的BISC又该如何面对早已在3G设备上屯兵多年的华为、中兴等老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