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10月中旬，对于南欧国家西班牙来说，天气依然温暖，阳光依旧充沛。不过生活在这个国家的华人暂时没有心思品赏红酒、海鲜饭与观看足球比赛，他们被西班牙警方最近对犯罪集团采取的一次强力打击所震惊和困扰。 10月15日，马德里、巴塞罗那与瓦伦西亚等地警方同时展开名为“帝王行动”的搜查行动，破获以中国黑帮为首的犯罪组织。行动共逮捕约100多名嫌犯，大多为华人，并搜出600万多欧元（约6108万港元）现金。
近年来在欧洲多国先后发生当地警方打击华人犯罪的事件，这些事件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普通华人在当地的生活、工作与学习。而华人在欧洲大陆的生存状态和所面临的各种问题，也不断引起媒体的关注和思考。 “帝王行动”震动半岛 10月16日凌晨5点多，在以晚睡晚起而闻名的西班牙，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都还在梦乡之中。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附近华人聚集区国贸城的人也不例外。但宁静很快被急速的敲门声打破，警察和海关人员冲入房间内开始检查。 “人不在的，用电锯割开门窗而入。”有华商向媒体透露。根据当地媒体的报道，仅在对此地的搜查中就动用了500多名警力和50多名海关监察人员。 警察们在仓库区一些路口布控，对来往行人，主要是当地华人进行旨在“清查非法移民”的盘查。许多没有携带身份证或无居留证的华人被带走。根据后来的报道，在国贸城地区被警方带走的华人有上百名之多。 根据当地政府的资料，在这一带的工业区大约有800家华人仓库，每年贸易额约8.7亿欧元。当地1万名劳动人口中有3000人受雇于华人经营的商铺。很多华商惊恐不已地表示，他们在西班牙待了10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规模的搜查行动。 当地的华人并不知道，对这样罕见规模的搜查仅仅是全国大行动的一部分。10月15日，西班牙国家法院4号法庭发出搜查令和逮捕令，其中逮捕令高达110张。早已准备许久的西班牙警察立刻大批出动。 西班牙反贪腐检察长萨里纳斯透露，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策划该次行动。原因是西班牙海关和税务部门发现华人的日用品批发公司经常通过少报数量或假报商品内容进行大量偷税漏税，违法活动以马德里为中心，巴塞罗那、瓦伦西亚等地都有。警方循线调查后发现，黑帮集团透过贿赂和伪造文书，在西班牙贩卖走私品洗钱，而后把钱转移至世界各地。 “这场行动代号为‘帝王’，搜查行动遍及西班牙全国各地，在马德里、巴塞罗那、巴斯克大区、卡斯蒂亚和莱昂大区、马拉加市等地同时动手。”西班牙掌管安全事务的政务次长乌洛亚10月16日宣布。在这些地方，地方警察和武装警察一起，对几个重点目标仓库区进行封锁，控制区内人员。对一些尚未开门的华人商铺，则使用电锯、破门锤强行进入搜查。 本次行动持续了3天，其中两天是抓捕和收集罪证。行动主要针对“华人有组织犯罪”。西班牙内政部官员随后宣布他们捣毁了一个“以华人为首的犯罪团伙”。 在调查过程中，西班牙警方总共搜查了120间仓库和住宅，没收1000万欧元和200辆汽车，冻结逾120人的银行户口。目前已有83人被捕，其中包括58名华人、17名西班牙人和8名其他国家人士。西班牙警方还对17名逃往他国的嫌犯下发了拘捕令。 中国外交部目前已对此作出回应，表示正在进一步了解核实有关情况。希望西班牙警方依法办事，切实保障中国公民的合法权益。 知名华商被捕 作为这次打击行动中被捕的最有名人物，浙江省知名华商高平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其10月21日在西班牙被当地警方正式拘捕。根据拘捕令，高平等人涉嫌有组织犯罪、洗钱、偷税漏税、恐吓、侵犯公民权利等13宗罪名，高平本人被指控为“黑帮头目”。据透露，高平现在仍然拒绝录口供。他已经就此案聘请了代理律师。其他部分涉案被捕的华商近日已被保释。 逮捕高平的过程颇为类似许多商业电影中的场景。据称他是在自家位于马德里的别墅被捕的，警方当时破门而入，对别墅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先上警械按倒在地，然后逐一核对人头照片抓人。 后来西班牙媒体还播放了警方在高平家搜出武器和子弹的视频。但从画面上看，搜出的应为猎枪，很多华人因此颇有质疑。 高平是浙江青田人，1972年生。18岁那年出国去了西班牙发展，做过餐厅厨师，创办过连锁快餐店，做过法国品牌箱包的代理。后来他涉足小百货经营，开设国贸城，与浙江义乌小商品城对接，从事中国小商品进入欧洲的批发业务。 现在高平是马德里最大的贸易企业西班牙国贸城集团的董事长，同时兼任伊比利亚（杭州）电子有限公司董事长，其社会身份还包括《艺术与投资》杂志出版人、西班牙华人企业联合会主席团主席等等。 可以说在整个欧洲华人圈，高平都有一定的名气。他在西班牙经营着数百家连锁超市，在西班牙、意大利都开设了国贸城。除了经商，他喜欢参加社会文化活动，包括赞助足球比赛，在北京开设有艺术画廊，还在成立一个艺术基金会，推广中国当代艺术。2007年，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访华时，他作为该国华商代表受邀同行。 高平等人目前被指控涉嫌组织犯罪、走私、洗钱、偷税漏税、侵犯公民权利以及贩卖军火、毒品和组织卖淫等13条罪状。 西班牙反贪腐检察官萨利纳斯称，“这是个华人领导的洗黑钱犯罪组织”，并指出该集团“洗黑钱、走私等犯罪”的路径。比如走私中国货物进入西班牙，通过贿赂官员和伪造证件逃避关税，走私货在西班牙的华人店铺售卖，跟着将非法收入分袋藏起，用汽车或火车经陆路、或藏于货柜从海路送出西班牙，部分黑钱经由西班牙和以色列同党洗白。 他表示，警方调查此案已两年，“起初怀疑作为欧洲最大中国货批发点的芬拉布拉达，被罪犯利用来走私中国货逃税，后来查出集团亦涉及洗钱、敲诈和色情交易等犯罪活动。” 华人受影响严重 关于“犯罪团伙”的真实状况，还有待后续的调查和审理。但是这次严打的后遗症却在第一时间就显现出来了。 许多旅居西班牙的华人发现，平时友好相处的邻居，看他们的眼神变了。有些还窃窃私语。而华商们则人人自危。马德里平时喧闹繁华的唐人街冷冷清清，部分店铺干脆歇业。 西班牙媒体对这次打击行动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参与的有数百家媒体，口径出奇地统一称之为“取缔华商黑帮团伙”。相关视频在电视上播出显示，西班牙警方在马德里国贸城的保险箱里搜出了多达600多万欧元的现金。 当地多名华商领袖批评此事件是一次“规模空前的排华行动”。当地华商会组织，以及马德里国贸城的员工10月22日举行了针对此事件的游行抗议活动。而在西班牙多个华人论坛上，大量表示最近日子太难受的帖子出现，充斥着对这次打击行动和媒体报道的抱怨。一些当地的华人青年在网络上发起“正名”活动，要求大家勇于向西班牙社会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声音，并且“重塑旅西华人形象”。 “华人这次被严打有多方面原因，走私洗钱、偷税漏税这些事人人知晓。这些行为在其他族群里也都能看到，甚至西班牙人更为厉害，但这肯定不能成为违法的借口。”旅居西班牙华人青年小王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也是网络上“重塑旅西华人形象”行动的参与者。 2003年，小王来到西班牙和先到那里的家人团聚。和不少新移民一样，他刚来的时候不太适应。拿到这边居留就又回国了。北京奥运会那年，他又回到西班牙，目前从事酒吧行业。 “华人黑帮在西班牙社会中也是存在的。不过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夸张，马德里那边可能会有。”曾在西班牙留学多年的孙先生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大连人孙先生2003年前往西班牙留学，在西班牙南部名城塞维利亚呆了11年。这里以当年哥伦布远航的出发地而闻名。 相对于西班牙其他地方来说，塞维利亚之类的南部地区华人少一些。和在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华人主要集中在商业繁荣的大城市马拉加、马德里、巴塞罗那等地。目前华人在西班牙的500万外国移民里居第七位，有合法身份的大约有16万。他们主要来自浙江、福建等地。除了华人以外，西班牙的外国移民主要来自阿根廷、厄瓜多尔、罗马尼亚等地。 西班牙的华人主要还是以浙江人居多，从最早的中国餐馆起家，到现在的小商品批发及零售，餐饮服务行业例如酒吧、理发店、东方食品、超市、农场菜园、房地产、通信等行业，都可以见到华人的身影。 从2008年开始，西班牙政府加大了打击华人非法移民的力度。那年也发生了著名的“烧鞋”事件，即西班牙民众焚烧中国制造的鞋子来发泄他们对华人的不满。不过即使那样，对华人非法移民也很少采取遣返的措施，普遍就是罚款了事。但这次，很多人开始担心。 “西班牙属于欧洲移民大国，因为政策非常宽松。前几年欧洲各国人都来西班牙申请居留，华人也越来越多。但随着西班牙经济危机，这里的华人生活越发艰难。”孙先生表示。 “华人的确有些地方做得不好，西班牙小店晚上10点以后不卖酒了，有些人就会去华人小店买，华人往往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卖了。2009年，西班牙推出法律，规定酒吧里可以卖酒，但小卖店不能卖。”孙先生谈道，“另外华人还喜欢赌博。” 和小王一样，孙先生表示，西班牙这个社会本身就不是特别干净。黑帮问题一直都有，大黑帮都是南美的，他们贩卖人口还贩毒，是西班牙警方过去围剿的重点。还有比较多的就是东欧黑帮，特别是罗马尼亚黑帮，他们控制了当地的娼妓业。可能因为语言问题，过去西班牙社会主要关注那些拉美和东欧黑帮，对中国黑帮没有怎么关注。 据称，西班牙当地电视媒体曾制作过关于高平的节目。记者进入高平华丽的别墅中，采访高平的太太，高太太将放在床底下的爱马仕提包一个个拎出来介绍说：虽然打拼得很辛苦，但每天晚上能躺在这些奢侈品上睡觉，也觉得很幸福。 正因为如此，也有当地华人认为是因为高平家族“炫富”带来了麻烦。西班牙华商团体甚至在当地华文媒体上发布倡议书，要华人老板们“保持低调，不要炫富”。 “倡议所有华人自觉停止任何形式的炫富行为，特别不要在西班牙主流电视台、报纸上炫富。”这份倡仪书说，“在当前西班牙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持续低迷、民众诸多不满的情况下，华人任何形式的炫富都是不合时宜的，会刺激、加剧西班牙民众对华人不满的行为。” 倡议书还具体建议华商们“购置好车尽量止于宝马与奔驰等常见品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