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大革命26年之后，法国又有了君主。”
字幕隐去，镜头从海底的法国国旗开始迅速向上摇，沉没的战舰重新浮出水面，我差点以为走错放映厅。但是当熟悉的沉重的序曲奏响，锁在一起的囚犯们在大浪中用铁链将战舰从海底拖起，合唱出“向下看，向下看”的歌词，我感觉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脚底直通头顶。每个人在生命中总会遇到一些音乐，或者一幕剧，或者一个故事，让你爱到狂热，不惜打飞的去另一个城市，只为亲眼一看亲耳一听。这个早上我在上海醒来，下午则坐在香港某个电影院的第二排，满怀期待和紧张地等待电影《悲惨世界》开场。 作为世界级经典，《悲惨世界》在文字之外早已有了从舞台到银幕的众多呈现，最新的这版电影则是两种形式的结合。把音乐剧搬上银幕从来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2004年音乐剧电影《剧院魅影》就让人大失所望，尽管如此，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大银幕能给《悲惨世界》这部伟大的音乐剧带来什么。或许，在潜意识里我还有另一层担心：我对这个剧太熟悉了，熟悉到可以哼唱出每一首曲子，我担心熟悉会让我无法再被感动。最初接触到这个故事，就是通过音乐剧，那大概是十年前，一套音乐剧《悲惨世界》诞生10周年的纪念音乐会CD让我着迷，即便以当时的年龄还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爱与救赎，只能隐约感受到Marius在同伴们都牺牲后的一曲挽歌《空桌伴着空椅子（Empty Chairs at Empty Tables）》中的伤感。 当初一直以为如果有机会看到现场，自己一定会为在这支歌的点上落泪，在很多年后终于坐到伦敦西区的剧院里时，我发现开场才十多分钟，主教（Bishop）邀请到处遭到拒绝的Valjean进屋，唱出“尽管我们的生活并不宽裕，但愿与人分享所有”，我就已经开始鼻子发酸；而在电影院中，主教平和的笑容和救赎的决心，以及最重要的慈爱的声音，又一次把我打动，从而我也放下心来：有些音乐、有些内容的张力是可以强大到不管有多熟悉还是可以不断被感动的。主教虽然在剧中只有两个唱段，却是极重要的，他是Valjean生命中的转折。不得不提的是，在电影版中，主教的饰演者Colm Wilkinson正是1985年音乐剧在伦敦首演时Valjean的演唱者，于是不管剧内剧外，被救赎的灵魂都成为了救赎者。 就此次电影以及音乐剧27年来各版本的演员这个话题，恐怕可以写满整个版面，不过这不是在电影院中需要考虑的问题。相比专业音乐剧演员，电影中的几大主角唱功当然略欠火候，但终究，银幕上也有舞台上不可能有的东西。除去布景的局限，人物的情绪也可以充分释放，比如Valjean在假释后走在山间，面对阳光那种获得新生又前途渺茫的感觉；以及Eponine在深夜的街道上唱着那曲《单恋（On My Own）》时表情里笑着哭的甜美与绝望；还有Fantine的那首《我曾有梦（I Dreamed a Dream）》，恐怕所有在舞台上的表演都必须为了唱而收敛一点情绪，但在电影中，Anne Hathaway哽咽着演绎这首歌，昏暗的光线把她脸上的伤痕映衬得触目惊心，没有人会在意她发声不专业或者唱得有些支离破碎，而整首歌持续的四分钟里，一直是特写，从她的表情和眼泪中，仿佛可以看到全世界的悲苦。我一度期望这段会有一点Fantine被抛弃前生活的闪回，后来才意识到，这个特写用得多么独特。其实我们并不需要看到她是怎样被Cosette的生父抛弃，而恰恰应该好好地沉浸在表情的特写中，因为特写正是你坐在剧院第一排也看不到的东西。 我想挑剔的人或许会觉得，导演用这些特写以及各种宏大视觉把电影变成了一部两个半小时的MTV，光看表象，某些段落确实有此嫌疑，特别是几个地点转换的衔接唱段，以及起义之前，巴黎的学生们唱起激昂的《你听到人民的歌唱吗（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人们从楼上扔下椅子、衣柜和床垫，路障瞬间达到两层楼高，这样的视觉表现确实像是MTV，但在一首歌有限的长度中，我相信不会有更好的表现方式，何况这画面的感染力，是让人简直想要从舒适的椅子上跳起来跟着唱的。大场面之外，真正让我的鼻子从头酸到尾的是那些细节，不管是对舞台细节的再现，还是从原著中补充进来的场景，或者是导演自己添加的一个小动作，比如天亮后，学生领袖Enjolras发现巴黎的人民抛弃了他们，这个时候小男孩Gavroche唱起了“你听到人民的歌唱吗”，然后慢慢形成了合唱；还有检查起义者尸体时，冷酷的警探Jarvet把自己的勋章戴在Gavroche冰冷的胸口，这两个增添进来的微小细节竟然是我眼泪集中爆发的时刻。 如果在几个月之后，当其他地方的观众已经在为别的电影疯狂，而我们终于有机会在大银幕上看到《悲惨世界》，我希望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会有人合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