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 论真理 《近代画家》 第二部分 论真理 第一章 关于真理概念的一般原



     富赛利(在他的演讲中)和很多具有同样正确而准确的思维习惯的人(其中包括S.T.柯勒律兹 )都对模仿和拷贝加以区别,把前者视为艺术的合法功能,把后者看做腐败;不过由于这两个词的普通意义并不能解释这种区别,所以我们很难弄清那些作家究竟用的哪一种意义。尽管从上下文进行推测,我可以理解他们心目中这两个词的含义,但是我却不能堂而皇之地用其表现那些概念,因为那些概念(尤其是模仿一词所表示的)极其复杂,和大多数人对这两个词的理解截然不同。思维不那么准确的人在使用模仿一词时,则更加模糊、虚假。比如,伯克 说过(《论崇高》第一部分第16小节):“当诗歌或绘画中把物体表现为我们在现实中不愿看到的那样时,那么我们也许可以肯定其在诗歌或绘画中的力量是由于模仿的力量造成的。”在上述情况下,真正的快乐也许体现在我们刚刚谈到的东西中,即画家手的灵巧,或者在色彩的美丽和奇特的布置中,或精心的明暗对比中,或某种我们在现实中看不到,但是艺术却迫使我们注意到的某些形状的纯粹美中。我认为以上这些快乐之源是模仿这一术语怎么都无法表达或暗示的。

不过在艺术作品中,有一种快乐之源与这些大相径庭,那就是模仿一词准确表达出的快乐之源。这种快乐之源实际上总是让人联想起其他的快乐源泉,理也理不清,但是性质上却完全不同,构成未来人们赋予模仿一词的各种复杂意义的真正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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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立刻指出这一独特的快乐之源,并且只用模仿一词来指代它。

凡是一物与他物相似且足以乱真时,我们就会感到惊喜、激动,就像我们观看魔术时一样。每当我们从艺术作品中获得这种惊喜和激动时,也就是说,每当我们发现某一作品与别的东西相似时,我们就获得了模仿的概念。这样的概念为什么会令人愉悦,不在我们目前的探讨范围之内;我们只知道人的动物习性使得人凡有惊奇必感快乐,而最容易带来这种惊奇的莫过于发现事物并不像其外表显示的那样。 要全面了解事物,享受这一过程中的喜悦,必须具备两个条件:其一,相似到足以乱真;其二,必须有办法证明是假而非真。所以,唯有在感官彼此矛盾,各自都有确凿的证据时,才能获得最完美的模仿概念和快乐。所谓感官彼此矛盾,就是眼睛说事物是圆的而手指却说是扁的:这种矛盾的感觉以绘画所带来的为最,一切表面上的凸起、粗糙、毛发、立绒等全都是表现在光滑的平面上或者蜡制品上,感官的第一印象总是和实际经验相矛盾。但是一旦谈到大理石作品,我们的定义却使我们为难了,因为大理石塑像看上去并不像别的东西:它看上去像人的形状,但是它却是大理石,人形的大理石。它不是人,看上去也不像人,看上去像人的形状,也的确是人的形状。不管是大理石还是血肉,形状就是形状,实实在在—— 不是对形状的模仿或相似,而是真实的形状。在纸上用笔勾勒出树枝的轮廓线并不是模仿;它看上去像笔和纸,而不是木头,它在大脑中形成的不能说是像树枝的形状,而就是树枝的形状。由此可见,模仿概念有其不足:它只涵盖了事物有意表现得与自身不同时所使用的感官诡计和造成的感官欺骗;快乐的程度取决于与模仿对象之间的差异及相似的完美程度,而不是原物的性质。无论模仿对象是英雄还是战马,从模仿中所获得的朴实的快乐(假如准确度是一样的话)是完全相同的。与此相关的还有其他快乐,但是无论是画人还是画马,从模仿获得的快乐却是相同的。

模仿概念通过产生惊喜而起作用,但是这种惊喜不是那种具有更崇高意义或功能的惊喜,而是从魔术中感受到的那种卑微、毫无价值的惊喜。这些概念和惊喜是从艺术中获得的最令人轻视的概念和快乐。

首先,要想获得快乐,大脑不能为事物的表象所迷惑,而应当专注于事物的本质。只要大脑还耽于感官快乐,就不可能获得任何崇高的感情或思想。我们也许可以把眼泪看做痛苦或艺术带来的结果,随便哪一种都可以,但是却绝不可能是两者同时作用的结果。

其次,模仿概念之所以令人轻视,是因为它们不仅仅把旁观者排除在外,使他们不能欣赏主题的内在美,而且因为真正伟大的事物都不能模仿,所以能模仿的只有卑下、毫无价值的事物。我们可以“画一只猫或者一把小提琴,使得它们看上去可以抱起来或拿起来”,但是我们却不能模仿海洋或阿尔卑斯山。我们能够模仿水果,但不能模仿大树;能够模仿鲜花,但不能模仿草原;能够模仿雕花玻璃,但不能模仿彩虹。任何画作,只要出现模仿的痕迹,则要么其表现的主题令人轻视,要么是在一些令人轻视的部分,比如服饰、珠宝、家具等进行模仿。

最后,这些概念之所以令人轻视,是因为它们和力量概念毫无关系。无知者觉得模仿的确很难,因而认为成功的模仿值得赞赏,但是无知者认为画家和魔术师一样,都是用他们所不了解的方法实现着奇怪的目标。但是懂行的人才晓得,在二者当中,魔术师更令人钦佩,因为他们手上的功夫是一门更难获得的艺术,与绘画中的欺骗性模仿相比,需要更多的创新,而模仿只需要眼利、手稳,再加上适度的勤奋,我们根本无法把模仿画家和钟表匠、制作发夹的手艺人等区分开来。不过这些评论却不适用于布景艺术或舞台艺术,其所带来的快乐不是靠模仿,而是和我们从大自然本身获得的快乐相同,二者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这是一种高尚的快乐,不过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将会探讨为何这种快乐仍然不如从诚实的事物中获得的快乐。

将来,无论何时,只要我谈到模仿概念,我都希望读者把它理解为对艺术中足以乱真的事物的最直接的感受。我宁愿说“与看上去的不同”而不是“看上去与别的相同”,因为我们立刻就可以感受到看上去的是什么,模仿概念及其带来的快乐都是通过探知真相而获得的,比如,我们以为是圆的,而实际上却是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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