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性艺术品的中国未来
时代周报: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发展一直处在高速状态,2010年达到最高点,2011年下半年突然出现下行,今年的各大拍卖公司更是出现同比下降20%甚至40%这样的数据,作为艺术品圈内资深人士及艺术品收藏拍卖的推动者,你是如何看待今年中国艺术品市场的状况的? 楼钢:我个人的看法,中国艺术品的收藏和交流是一直走上行的,从上世纪90年代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它走下行。去年下半年到今年,表面上看起来,整个艺术品市场反映出来的数据是掉得很厉害,其实,我觉得是数据不正常,不是市场不正常。中国的艺术品市场起步比较晚,国内正式艺术品拍卖是从1994年开始的,从行内来讲,传统艺术品特别是古董这一块,是从来没有降下来的,而且增长速度非常快。我们可以看中国古陶瓷,中国古书画,中国古家具,中国古玉器,哪一项都比十年前增长了至少十倍以上,又比如说印章类的艺术品,在过去3年里,价值差不多翻了10倍。但是,在中国商业性的操作太强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很多表面数据都不正常。说句玩笑话,现在艺术品行业的透明度连5%都不到,我们唯一能够看到的公开数据基本上仅有拍卖数据,而且是一个相当虚的数据,如果仅凭借这些数据来分析艺术品市场,从外面看起来,这一年半就是衰退,而且衰退得很厉害。但是内行看,却仍然是上行。 时代周报:你觉得现在外国艺术品“走进来”的趋势会是怎么样的? 楼钢:我个人认为,国际艺术品进入中国,这会是未来市场发展的一个方向。国内对艺术品的需求是越来越大,以前主要是个人,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21世纪初,就涉及到了一些企业。而近三五年来,不但个人收藏者越来越多,企业越来越多,还涉及到了规模化的基金会和机构在做大规模的收藏,包括很多集团性质的博物馆、美术馆和基金会等。这么大量地购藏艺术品,艺术品的来源就越来越枯萎,这方面的数据是一个有力的证明。我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一直跟踪香港佳士得和苏富比每年两度的拍卖会,并为国内的媒体撰写分析文章,所以有翔实的数据积累。以中国古陶瓷拍卖为例,80年代、90年代的时候,苏富比或佳士得,一场拍卖所上拍的物品就有800-1000件甚至更多,而到现在则是每场200多件,掉了50%甚至更多。还有,90年代时,我们所看到的古玩艺术品拍卖图录,每件拍品的每一个细节都写得很清楚,例如是否有损坏,还把出处也说得很清楚,品相不好或是档次较低的都不上大型的拍卖会。到现在,修复件的概率从原来的10%-15%上升到现在大概40%,而且不再在图录上标明品相说明。原来上不了大拍的物品,只能在小拍出现或民间交流的物品,现在也上了大拍了,进入了佳士得和苏富比的年拍行列当中。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资源越来越枯竭,也就是说,可供交流的艺术品会越来越少,这样就必然导致它的价格会越来越高。现在国内许多一线的拍卖公司都打出一个口号叫“全球征集”,就是因为现在国内已经无法保障供给,需通过“全球征集”的概念来补充它的上拍数量的不足。我们所看到的拍卖会只是一个龙头,冰山的一角,下面还有着许多二级市场、三级市场的交流,也同样存在货源枯萎的情况,整个艺术品的资源越来越匮乏,这也是大势所趋。资源缺乏的时候,就需要有补充,否则这个市场无法运转,所以国际性的艺术品“走进来”就只是一个时间性的问题,而且进入的规模会越来越大。 时代周报:未来外国艺术品进入中国可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 楼钢:第一,过去的那些欧洲油画,包括印象派、野兽派的作品等,中国老一辈艺术圈的人都对此有所认识。这些作品以前只是在博物馆里或是图录里,因为价格也是比较昂贵的。但现在中国有了资本去购买这些东西,一旦进来中国,老一辈的人是很容易去接受的。第二,中国现在的海归越来越多,他们在欧美国家念书,接触的都是西方的艺术品。当他们回归到中国时,同时收入也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对西方的艺术品,或是近现代的,或是当代的,都有着较好的接受概念,毕竟这类的艺术品对他们来说也是比较熟悉的。第三,由于艺术品越来越匮乏,中国原来的只专注于传统艺术品的人,也逐渐有了转变。但是他们的转变可能会有一个引导的前提,这暗示着要多举行普及性的宣传性的展览。中国在未来的5-8年,如果经济、政治和环境几方面没有重大的变化,这个趋向会越来越明确。 中国艺术品的国际性 时代周报:你如何看待中国艺术品“走出去”的趋势? 楼钢:我也非常看好“走出去”这方面的趋势。从2004年开始,我就一直跟外面的艺术机构打交道。由于我个人职务的原因,与北美、日本以及欧洲很多的机构和博物馆乃至私人收藏家接触。香港有一个亚洲古董艺术展,我是他们的顾问,每年都参加,有很多国际艺术品机构也进入到这里进行展览。他们来到香港有两个目的:第一,希望把他们的艺术品往中国推荐;第二,他们也希望把中国的艺术品带出去,往外走。又比如中国当代艺术品,尤伦斯是最早进入中国艺术品市场收藏中国艺术品,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的成功案例在欧洲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任何一个刚开放的国家,他们的艺术品总是相对处于比较低端的位置,而且也不乏精彩的作品,这样,将来走出去的概率也是比较大的。海外对中国艺术品的需求有着两个分支,一个是对这个国家、民族文化再认识的需求,因为艺术品是最直观地反映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文化积淀、人文理念,包括哲学和生活习俗、自然风光等。第二个也是一个收藏投资的概念,低入高出,获得利润,当这两者完美结合的时候就成为一份事业或一个项目。那么,国外大型的收藏机构,甚至是层次比较高的贵族或者是有皇族血统的这些人,或者是大的机构的高层白领等,都对中国有着较大的向往或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概念。当他们一接触中国艺术品的时候,会感到非常的兴奋。当然,毕竟东西方的文化是不一样的,当他们要接触东方文化时,就需要有一个适应过程,不过这个适应过程却很快。我去欧洲时,看到很多人对中国艺术品的接受程度是非常高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中国的艺术家要走出去,缺乏很多东西。我个人认为有三个环节非常重要:第一个,大多数中国的艺术家进不了欧洲艺术圈上层特别是顶端这一块,基本都是在下层走。而在下层走其实负面的影响是挺大的,很多中国艺术家都是跟一些画廊联系,由这些画廊去帮他们做一些展览,或由这些画廊帮他们去做一些展览性拍卖。这些都是一种比较低端的商业行为,而这样的商业行为就降低了中国艺术家的形象和价值。第二个,在像欧洲、北美乃至大洋洲高层次的艺术圈子里面,不要说没有话语权,甚至没有声音。在欧洲,艺术家创造作品,画廊做经营,但最后能否成功是靠批评家、美评家、艺术媒体来推荐的,中国艺术家缺乏在这方面的声音,因此进入不了欧洲、北美洲高层次艺术圈。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中国艺术家本身的素质问题,当然也不是指所有的艺术家,只是相当的一部分艺术家本身的素质有待提高。举例来说有一次,我和几个艺术家去日本的一些高端的博物馆、私人美术馆和画廊做交流和推介。我们谈完合作,第二天,有的艺术家自己又跑去跟人家谈,要争取更好的条件,要把中间人甩掉,以争取更大的利润。对方马上就打电话过来问:那个人是不是你们授权过来的?我回答说:没有啊!他们立即就说这样的艺术家以后不要介绍过来,他们认为他的人品有问题,今天他能够把中方的介绍人甩掉,明天就可能把这些画廊或者博物馆甩掉。在欧美甚至日本的艺术圈,有很完善的游戏规则,一旦不按这个规则办事,就会受到排斥甚至封杀。在欧洲,顶层的圈子是一个非常小的圈子,而且各个国家里的这个圈子都是相通的,一旦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有一个不好的印象,马上就会引发连锁反应,那艺术家将来在这个圈子里就等于完全被否掉了,再也进不去了。因此,中国的艺术家要“走出去”,这三个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必须要有完整的手段,有一个有效的平台来处理。 时代周报:作为艺术品国际化的推动者,你有什么样的计划,要怎么做才能让中国的艺术品走出去,外国的艺术品走进来呢? 楼钢:其实也就是要做好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打通渠道。中国的艺术家走出去,是一种口号,真正要走出去,就要把渠道打通。从他走出国门开始,包括在欧美、日本等地方的展览、宣传、推动和落户,都要把渠道做好,中国的古话说“水到渠成”,反过来说,则是“渠通水到”。“走进来”也是一样的道理。第二个是要做好服务,所谓的服务是,艺术品要分享,少不了就要做详细的整体策划,包括包装、展览、宣传,包括艺术品的运输、通关、布展等程序都要做好服务。这两件事是要有人去做的,要有一个平台系统性地去做,也就是我们构建“环球艺术汇”这个平台的意义所在,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时代周报:“环球艺术汇”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楼钢:所谓“环球艺术汇”就是一座连通东西方文化艺术的桥梁。通过这个桥梁,海外的艺术家得以走进中国,走近中国人民:“为您打开一扇窗,让您面对十亿人。”同样通过这个桥梁,中国的艺术家得以走出去,走近西方的人群,把中国文化艺术的精彩尽情地宣示。 以文化为主题,以艺术品为载体,推动东西方文化艺术的交流。拉近东西方艺术家的距离,就拉近了东西方文化人的距离,从而拉近中国与世界的距离。 时代周报:未来的发展,新华环球艺术汇要建成国际化的平台吗? 楼钢:对,我是希望能做一个国际化平台,也必须做成一个国际化的平台才有意义。我们跟一些国际机构的合作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大家也有这种理念和默契。我们跟他们是一种对等的关系,他们希望通过借助我们这个平台,让外国艺术家能进入中国,反过来,我们说,你们的艺术家进入中国,我们负责;我们的艺术家进入世界,则要你们负责,这是平等的,互通的。我们就是等同于一个互动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