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克运动会精神 剑桥的文化奥林匹克精神



     英国史上最具奥林匹克精神的比赛是 “牛津与剑桥划船赛”。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之间友善而激烈的划船赛,已有100多年历史,有“世界上为期最久的体育竞赛项目”之称,充分体现了英伦“君子之争”的体育精神。2012年伦敦奥运之际,两所名校也成为旅游胜地。透过奥林匹克的光芒,世人重新瞩目英伦文化的深处,但见古老学府的学术薪火不息。

  在中国文化史上,散文家陈之藩和小说家金庸与剑桥大学有着奇妙的因缘:两人皆是剑桥大学的博士。更有意思的是,陈之藩是当了美国大学教授之后到剑桥读博士,金庸则在中国多所高校有教授之誉后才到剑桥读博士。在取得名副其实的博士学位时,一个是成就卓越的电机工程专家和散文家,一个则是名扬天下的报人和武侠小说家。两位杰出华人与剑桥大学的“博士因缘”,堪称别致的文化奥林匹克精神。

  陈之藩:在聊天中探索真学问

  1969年,在美国任教授的陈之藩获选到欧洲几个著名大学去访问,于是接洽剑桥大学,可惜该年剑桥大学的唯一名额已选妥。陈之藩不想到别的大学,索性到剑桥大学读博士研究生。

  一到剑桥大学,每个人都叫陈之藩为陈教授,并在他的屋子前钉上大牌子:“陈教授”。在那里,陈之藩写下了名著《剑河倒影》。他说:“剑桥之所以为剑桥,就在各人想各人的,各人干各人的,从无一人过问你的事。找你爱找的朋友,聊你爱聊的天。看看水,看看云,任何事不做也无所谓。”

  英国绅士的中国情怀

 奥林匹克运动会精神 剑桥的文化奥林匹克精神
  陈之藩在剑桥最爱做的事是聊天。读《剑河倒影》,仿佛是在旁听一部“聊天录”。陈之藩说,剑桥的传统,一天三顿饭,两次茶,大家正襟危坐穿着黑袍一块吃。每天同楼的人都可最少见三次,最多见五次面。“谁知哪一句闲谈在心天上映出灿烂的云霞;又谁知哪一个故事在脑海中掀起滔天的涛浪?我想剑桥的精神多半是靠这个共同吃饭与一块喝茶的基础上。这个基础是既博大又坚实的:因为一个圣人来了,也不会感觉委屈;一个饭桶来了,正可以安然地大填其饭桶。”

  陈之藩聊天的对象都是博学之士,正合刘禹锡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他和各门各类的人物的聊天,为“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道理提供了活生生的例证。在《风雨中谈到深夜》中,他写道:“很多有成就的剑桥人,对于在风雨中谈到深夜的学院生活,都有一种甜蜜的回忆。比如怀德海、罗素、吴尔夫、莫尔、凯因斯、富瑞,这些是在一室中聊过多少夜的一堆人。他们的行,全不相干,但他们却有一种相同的味道。甚至那种味道影响到他们的名著的书名。怀德海与罗素的书叫《数学原理》,莫尔的书叫《伦理原理》,吴尔夫的书叫《政治原理》,凯恩斯写《货币原理》,富瑞写的是《艺术原理》。不是一行,而味道如此相同,多半是因为晚上聊天彼此影响出来的。”

  身在剑桥,陈之藩已然是英国绅士的做派,但骨子里不时流露出“中国情怀”。陈之藩去看邱吉尔的出生地和墓园,在一幅典型的英国风景画中,他忽然想起小时念的祖父论申包胥的文章:“四海鼎沸之日,中原板荡之秋,不有人焉,屈身为将伯之呼,则宗社沦沉,万劫不复。士不幸遇非其主,无由进徙薪曲突之谋。一旦四郊多变,风鹤频惊。”他连一个字也不必改,就可以说成邱吉尔。“当然英国的君主没有申包胥的君主有权。这里的‘主’可以解释成英国人民。我们看只要是英国岌岌可危时,邱吉尔一定是事先再三提出警告,而人民也一定不听他的。但等到草木皆兵时,邱吉尔却总是从容授命,拜阁登台,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这样的奇思妙想也许只有陈之藩才想得出来。

  中英文化差别的微妙

  同样妙的是,陈之藩整天东喝茶、西喝茶的,一位朋友劝他去打一下防肺病的针。他从未去打针。有一天,另一位朋友谈起凯恩斯小时的家就在打防肺病针的那座楼的斜对面。陈之藩立时就去打针了。陈之藩显然对凯恩斯这位不世出之天才的见解十分心折,在发怀古之幽思时,陈之藩更生怀乡之叹:“我常常想:我们中国如果有个剑桥,如果出个凯恩斯,也许生灵涂炭不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因为没有真正陶铸人才的地方,所以没有真正人才出现;因为没有澄明清晰的见解,所以没有刚毅果敢的决策与作为。”

  有一回,陈之藩和朋友彼得在路上偶遇正在锁自行车的查理王子。陈之藩便同彼得讲了宣统在紫禁城里学骑脚踏车的故事,又继续讲了另一个故事:“那时候,电话刚发明,当然皇帝的皇宫里也装上了电话。皇帝想试试电话灵不灵,拿起电话筒来,却感到茫然;不知打给谁。他忽然想起他惟一认识的人是曾听过一个杨武生的戏的杨武生。于是只有向杨武生家摇通电话,大喊:‘来者可是杨小楼吗?’”就在陈之藩大笑之时,洋朋友彼得另有一番见解:“你觉得一个社会这样对待一个人,公平吗?”彼得举的例子是这位查理王子在每个学生都邀女孩子开舞会时,还未用腿走半步,刚用眼一扫,第二天即上了报。有汽车时,人家说查理王子招摇过市;骑脚踏车,却总跟来一群人,在旁指手画脚。“好像命运注定了该受寂寞的包围,寂寞像湿了的衣服一样,穿着难过已极,而脱又脱不下来,你说这不是社会在虐待一个人吗?”足证中英文化差别的微妙,并不是任何一方想当然便可体会。

  在聊天、演讲、读书之间,陈之藩提出的论文颇有创见,被推荐到学位会,作为哲学博士论文。毕业时,陈之藩想起生平敬重的胡适:“适之先生逝世近十年,1971年的11月,我在英国剑桥大学拿到哲学博士学位。老童生的泪,流了一个下午。我想:适之先生如仍活着,才81岁啊。我若告诉他,‘硕士念了两年半,博士只念了一年半。’他是会比我自己还高兴的。”

  在陈之藩拿到博士学位的四年之后,金耀基去了剑桥大学,写下了《剑桥语丝》。中国人写剑桥大学的《剑河倒影》与《剑桥语丝》,为文学史上的“双璧”。陈之藩是电机工程教授,金耀基是社会学教授,都是独具一格的“文体家”。多年后,两人在香港中文大学成了朋友。

  金庸对博士也有误解

  1977年,陈之藩在麻省理工大学担任客座科学家,当时他所研究的是“人工智慧”。有一次,他偶然在大学图书馆看到香港中文大学招请电子工程系教授的广告,决定回到东方。香港中文大学电子工程学的创系主任是“光纤之父”高锟,陈之藩后来也担任了系主任。其间,陈之藩与当时的研究院院长邢慕寰不断讨论博士学位的创立。

  有一次,陈之藩给邢慕寰讲了一个笑话:“邢教授,你知道哈耶克有个表哥,就是大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而维特根斯坦的中学同班是希特勒,虽然二人并无接触,而这些旧闻都是我在剑桥时,学院饭桌上听到的!”

  最终陈之藩和邢慕寰商议的收博士学生的大致原则是:“一、博士不是科举制度,并非训练学生作新进士状,说新进士语。最怕从前中国的科举八股遗传了下来。二、博士不是广博大才,无必修课程,也无需有合格考试,只要经过严格的口试。这一点像英国,像美国。三、博士不由本校的教授考核,而由其他大学教授考核,论文则必须在国际学刊上发表。这比外国的要求严格得多。四、博士既不是在大学作教授的必要条件,也不是充足条件,只是一种参考。换句话说,博士与在大学里有无资格教书无关。”在三年后,电子工程系产生了香港中文大学的首位博士。

  当年学界流传着一个笑话:如果光从课程表看,中国北大、清华的毕业生,可以教美国的哈佛;哈佛的毕业生可以教英国的牛津、剑桥。有人甚至说,中国读本科所读的课程在国外可以读博士了。对此,陈之藩自有看法:“所有的中国人都对博士误解,包括金庸也是误解。翻译《红楼梦》的人不是给他翻译《鹿鼎记》吗?有人建议,给他荣誉博士,荣誉博士是最高的荣誉啦,他还非要读一个博士回来。我老想写一篇文章关于什么是博士,我带过好多博士,在香港带过,在休士顿也带过,在台湾也带过。博士就是所研究的都是小问题,就我而言,老师带博士最多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就自个上路。科学研究到什么情形,请你继续研究,或者你研究别的问题,那也没关系。那么三个月到六个月以后,关于这个问题的研究,我一定不如你,你得跟我讲,一年以后你理解到什么程度。博士就是对这一个问题,当你发表的时候是全世界第一,这是最低的标准。不是抄别人书,抄别人书你给我看什么?你也不用骗我,你骗不了,你骗我可以,你骗不了全世界的人。你发表出来就得给大家看,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这个问题,你骗不了人,你可以骗一个人,骗一个时代,但你永远骗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解决一个问题你是第一,这就是博士。”

  在金庸的小说迷中,有许多海外的华人学者,当中有著名教授王浩—当年王浩从西南联大毕业后到哈佛大学,只用一年零八月就拿到了哲学博士。有一次,王浩到陈之藩所在的大学,敲门自我介绍:“我叫王浩,来贵校演讲,还有半小时时间,看到你这办公室外的姓名,准是中国人,所以进来聊聊。你爱说中国话吧?看不看金庸的武侠?”陈之藩说:“金庸我看过一些,不太喜欢。”王浩说:“我们在海外,如无金庸的剑侠,岂不闷死了。”两人争了半天,王浩突然说:“唉呀!我两点有个演讲,现在什么时候?唉呀!过了四十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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