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的抗战题材挖掘殆尽了，现在轮到和尚、尼姑了！”“抗日人物篇已经接近穷尽，抗日动物篇马上就要登场了！” 最近两部红色电视剧尚未开播，只是在电视剧交易市场上一露脸，便引来议论纷纷。微博疯转的图片上，两张并排贴置的海报用红色大字标志剧名—《五台山抗日传奇之和尚连》、《五台山抗日传奇之女尼排》，以及一身戎装的抗战新主角儿—五台山僧尼，极其惹眼。 “和尚当兵是有，尼姑没听说过，就算有，这戏里演得靠谱吗？”“这简直是闹剧一场，同‘全真七子重出江湖，与灭绝师太大战三百回合’几乎是一档子事儿！”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口诛笔伐。面对电视台轮番播出的故事雷同、情节相似、演员重叠的战争剧、谍战剧、抗日剧，观众早已审美疲劳，而影视制作公司对这类题材故事也显“黔驴技穷”之态。 曾经在观众心里严肃甚至带点无趣的红色主旋律剧，怎么不同了？ 红色“偶像剧”样本 严从华，天光地影影视文化公司董事长，也是红色电视剧的热衷者，最近正在制作翻拍自经典老电影《小花》的《桐柏英雄》。严从华曾经觉得，“主旋律剧不受欢迎是暂时的，是因为我们没有处理好。其实它的道理跟其他商业戏是一样的。”如今，正在往主旋律剧“商业化”大路上走的严从华，向时代周报记者讲述了市场环境下，红色主旋律电视剧的制作思路。 “红色经典翻拍是一股潮流。我们拍的《桐柏英雄》，就是1979年非常火的电影《小花》。40岁以上的人，对这部戏都有印象。40岁以上的人占我们14亿人口的2/3，看电视的也主要是这批人，所以我们觉得应该要拍。”严从华说。 受众定位之后，是演员阵容。“唐国强、刘晓庆、陈冲，其实我都特别熟。我当时想，再让他们在电视剧里演父辈的角色，这样就有了影响力，把当年的回味带出来，又能捧一些新人。但现在演员的片酬飞涨，三位老同志尽管跟我关系不错，也表示愿意来，他们的片酬我们实在支付不起，只能放弃这个计划，非常遗憾。” 用商人的思维邀请老版明星未果后，严从华将革命历史剧《桐柏英雄》的定位改为“革命历史战争题材的青春偶像剧”。“后来我们想把它做成年轻人的世界，当然没有明星不行。我们找到“四阿哥” 何晟铭。三个女演员则选了三个新人，各有噱头，一个是张艺谋《金陵十三钗》中红菱的扮演者张逗逗；一个是成龙全国选秀的“龙女郎”金晨；一个是连续跟吴奇隆、谢霆锋合作的女一号王鸥。“
基调定位为“革命历史战争题材的青春偶像剧”后，剧情自然也与老版电影大相径庭。严从华说，电视剧《桐柏英雄》讲的是一个大的战争背景下的儿女情长。 “第一是父女情。当年小花的父母红军时期来到桐柏，18年后因为解放战争又来到桐柏，想到他们当时丢给老乡的女儿。何翠姑的母亲为了保护红军的后代，把自己的女儿献给了国军，不知道去了哪里。第二是赵永生跟妹妹的兄妹情。他知道妹妹是红军后代，不是亲生的。后来他以为找到了亲生的妹妹结果不是，再后来找到了真正的亲生妹妹是国民党。第三是革命情。我们的剧包袱比较多，观众需要的时候，我们就抖一个出来。” 小花甚至都不再是女一号。“这剧不是小花为主的，小花不是女一号。当年那个年代，小花是清纯、甜美、懵懂的人，电影里妹妹找哥，一个半小时能解决问题，但电视剧总不能从第1集到第30集都在找哥哥吧？” 各级地方“赞助” 虽然《小花》无疑是最大的“卖点”，多方宣传中也都注重这一点，电视剧《桐柏英雄》却没叫“小花”。 “虽然《小花》的名字知名度更高，但叫《桐柏英雄》的原因有多种。其一就是小说版权属于桐柏县政府，他们的目的是宣传桐柏县。”严从华说，桐柏县政府让其无偿使用版权，前提便是希望在剧中打响该县知名度。 各级地方政府为宣传目的赞助影视剧项目已经成为普遍现象，实际上，除了经典作品的版权“赞助”外，最常见的是资金上的支持。在北京某影视公司担任要职的小曲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所在的公司今年都有好几部抗日题材的电视剧得到各级地方政府的赞助。“地方要宣传企业、风景区、政绩，都有专门的文化基金用于给影视剧投资，影视行业盘子大，一般给几十万的数目都觉得太少，不好意思。” 观众一般以为，由地方政府出资制作的电视剧，往往都属于红色主旋律，现在这个情况也开始发生转变。“冯小刚的《唐山大地震》，公开消息是从唐山市政府拿了6000万，但具体数字比6000万多不少；据我所知，光线每年都能从北京市东城区拿到1000万以上的资金。现在从政府拿投资已经不是红色主旋律剧的专利，哪怕是穿越剧、偶像剧，只要你能说出让地方政府觉得有宣传价值的名堂，照样拿钱。”小曲说。 不过，尽管在这一方面的“特权”不再，谍战剧、抗日题材电视剧依然是影视公司热衷的剧种。无论是严从华，还是小曲，都承认这一类的电视剧制作成本不高。“按照我的经验，有1000万左右就可以拍一部这种片子。这种级别的投资，在影视圈绝对属于小成本。”小曲透露。 除成本低外，谍战剧、抗日题材电视剧源源不断的原因还有“市场”。“抗日剧和内战剧在国内一直有市场。虽然去年有段时间广电总局下令限制谍战剧和涉案剧，导致数量减少。但现在还是‘回潮’，市场驱动。这种限制其实很多都不是硬性规定，而且各地对正式文件的解读不大一样，理解上也有偏差。所以同样一个剧，在北京可能申报过不了，在河北就能过。现在审批权都下放到省级广电了。” 高收视与赚钱无关 影视剧是否受观众喜爱，硬指标是收视率。尽管近年来，《宫锁心玉》、《步步惊心》、《美人天下》、《甄嬛传》等穿越剧、宫斗剧势头迅猛，《蜗居》、《心术》等都市题材剧话题大热，但鲜为人知的是，红色主旋律剧在收视率上其实毫不逊色。 “根据央视索福瑞的数据，我们去年以安徽省小岗村原党委书记沈浩为原型制作的主旋律电视剧《永远的忠诚》在央视一套黄金档播出期间创出了3.398的高收视率及收视份额9.98的成绩（另有数据收视率为3.35，收视份额达9.2692）。意味着100人中有10个人在看《永远的忠诚》，该剧在同时段全国收视率排第一。”严从华说。 不过，记性好的人大概能想起，同时期占据舆论和网络热点的话题却是三个卫视同时联播的《裸婚时代》。“《裸婚时代》收视率上肯定没有我们高。地方台最高的收视率也只是一点多，我们在央视一套播出的收视率是3.398。收视份额地方台最多是3%到5%，我们在中央台的收视份额是9.98。这是没法比的。” 影视公司对播放平台的评价不仅局限在市场份额和收视率。“最有影响的是湖南卫视，播的话肯定会很火；其次像安徽、江苏、浙江也是不错的。中央一套播出，份额大，因为收视群体比较稳定，但是要把剧播火的话还是湖南卫视更好。因为湖南的收视份额比央视小，但收视群体都是年轻人，容易出明星。”严从华说。 然而，收视率也好、造明星也罢，都不如利润回报来得实际。小曲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影视公司制作电视剧，收益与收视率其实并没有关系。而导演阎建钢的一条微博，或许才是影视公司电视剧制作的“真相”：电视剧为市场而生产？为观众而生产？真扯，中小型公司是为保命或苟延残喘生产，大型或伪大型公司为上市拼盘或上市报表而生产，国有公司为政绩或乌纱而生产，电视台为广告商而吆喝这些生产，观众在哪里？观众的选择权只是在烂菜堆里挑菜叶，别拿观众说事了。观众做不了主，官方又不做主，只有编导悲催。 “电视台收购电视剧前，会对片子打分，地方政府的资金，也是同时期打分来的。主要看故事和类型，导演、演员对打分的影响不大，也就一颗星的差距，实际上现在很多电视剧都是四星。央视给的收购价格普遍比卫视低，所以对于影视公司来说，市场份额、收视率其实没用。看的人再多，也没用。这就是门生意，你的商品卖给小卖铺能赚100万，你干嘛卖给家乐福赚20万？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真正的话题之作，无论是不是红色剧，都不在央视播的原因。” “我们之前有部《抗日奇侠》，在7个卫视播。赚翻了。投资不到2000万，赚了5000万，你见过多少电影电视剧投资回报率是200%”小曲说。 （应受访对象要求，文中小曲为化名） “红色剧总体制作水平不高” 严从华曾制作过《康熙微服私访记》、《汉武大帝》、《永远的忠诚》、《茉莉花开》、《理发师》等经典影视作品。不过，他最钟情的还是红色主旋律剧，并形成了“将商业剧的成功模式套用在主旋律剧上”的理念。严从华的红色作品《人间正道是沧桑》、《东方红1949》、《红日》等，都是在这样的理念下打造而成。 不过，即便身为资深“红色”制作人，严从华接受时代周报记者专访时对这一产业的总结却是“红色主旋律剧总体制作水平不高”。 “我们有不同收视群” 时代周报：从《亮剑》这类“新革命历史剧”，到后来《潜伏》等谍战剧，国内的红色主旋律剧的产量和话题一直不少。不过近年来偶像剧、穿越剧更受观众的青睐和关注，它们有没有对红色主旋律剧产生影响？ 严从华：影响的确有，但是红色主旋律剧现在产量还是很大，现在谍战剧、战争剧、抗日题材都称为革命剧。穿越剧与主旋律剧分属不同的收视群体，看革命剧的人应该首先懂历史。有人喜欢战争片，有些人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看《人间正道是沧桑》的人、看《亮剑》的人属于一个群体；看湖南卫视的都是妇女儿童，而且相对来说文化素质低一些。 时代周报：你一直有制作红色剧的情结，也做过《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样非常出色的片子。你有没有总结出主旋律剧成功的要素？ 严从华：第一是选题。《人间正道是沧桑》抓住“国共是兄弟，但政见不同”的想法，就好像单位的同事可以意见不一样。国家是大家，家庭是小家。家庭中，一个是国民党，一个成了共产党。两个不同阶级立场的亲兄弟，让故事情节更有张力。另外，我们当时抓住胡主席和连战第三次握手的契机推出这个剧，也更受关注。然后就是制作班底。采用大制作。我们找了很好的主创班底，张黎是导演，孙红雷是主演，很受观众喜欢。 做《永远的忠诚》也是这样。中央台马上要播我的另一个剧《不曾见过你》，讲的也是一个英雄人物的故事。地委书记杨善洲退休后没有享受党和国家给他的待遇，他去农村种树，种树13年后把价值3亿元的林场全部捐给国家，去世时身无分文。我们要提倡这样的干部。我们同样采取了强大的明星阵容，邀请了刘佩琦、娜仁花、高明三位影帝。无论电影还是电视剧，制作是第一位的，剧本也是第一位的。演员要选得非常准确。不适合演就不可以演。 粗制剧用美女吸引观众 时代周报：红色主旋律剧产量高，你怎么评价当前国内普遍的制作水平？ 严从华：到目前为止，有影响力的有《亮剑》、《历史的天空》这样的战争剧。普遍来说，国内电视剧制作水平很差，包括《潜伏》的制作水平也很差。但是《潜伏》的剧情、演员好。如果演员不是孙红雷和姚晨，这部剧是活不了的。演员选得非常准确，每一个演员都很好，这是它的成功。 为什么现在大部分的战争剧、谍战剧总让人感觉质量差呢？第一，导演功课做得少，对历史背景不熟悉，凭片面的感觉和想象。第二，投资方不舍得在制作上花钱。剧务、道具、服装都没有质感。像红军的衣服应该都是很破烂的，但电视剧里的衣服都是新的。第三，演员像在进行舞台表演，而不是电影表演。嘴擦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导演也不说。每部电视剧的演员，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男孩子一个比一个帅，化妆化得都不实在。有的演员胖得要死，那个年代怎么可能这样呢？所以从这些方面看，它好不了。 时代周报：你认为《潜伏》在制作上也是粗糙的。 严从华：它制作不精致。预算不舍得花那个钱。剧情部分、服装部分、道具部分都不精致。这个剧有个很巧的地方，大部分都在室内，室内拍摄很省钱，换换机位就行了。因为它没有战争场面，谍战剧这一类的投资都不大。 时代周报：不过这类片子普遍成本不高，也导致拍的人越来越多，故事题材越来越多。刚刚6月上海电视节，电视剧交易市场上就出现了“抗战尼姑、和尚”的片子，网上传得很厉害。 严从华：现在拍剧的多，题材少。将著名小说、电影改编的潮流已经过去了，老片子收视率好能重拍大家也都拍完了。所以现在战争剧、谍战剧、抗日题材，都是原创的多。“抗日尼姑、和尚”这样的片子，一群尼姑抗日，全是年轻漂亮女的；一群和尚在抗日，就像少林寺和尚一样在练武功，老百姓会喜欢看。但这样的看过就过了，不会是长久传承下来的作品。对投资方来说比较稳定，你也不能说不是事实。抗日战争是全民抗日，本来就是编故事。有一个导演叫于立清，他近几年拍的全是抗日的剧。他所有的剧里至少都有五个女孩，他的剧粗制滥造，但观众喜欢看，因为总会有五个漂亮女孩。各有各的本事吧，也有观众喜欢看这些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