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时隔三年半，再迎新一轮降息。6月7日晚，中国人民银行宣布下调存贷款基准利率0.25个百分点，并规定了相应的浮动区间。存款利率浮动区间的上限首次得以松动，调整为基准利率的1.1倍，贷款利率浮动区间的下限也得以扩大，由原来的基准利率的0.9倍调整为0.8倍。 这使得这次降息实质上成为非对称降息，贷款利率下降，存款利率明降暗升，银行利差收窄。这无疑挤压了银行的利润空间，银行之间的吸储“大战”或将上演。 存款利率不降反升 股市是最明显的风向标。6月8日A股开盘后，银行板块便大幅调整，领跌行业板块。收盘时，民生银行、兴业银行出现3%以上的较大跌幅，最终拖累大盘指数掉头向下。 此轮调整利率幅度并不大，降低0.25个百分点后，一年期存款的基准利率为3.25%，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为6.31%。引人关注的是利率浮动区间的扩大，尤其是存款利率上限首次松动。在原有的利率机制下，银行存款利率不得高于基准存款利率，而贷款利率最低只能下浮至基准贷款利率的0.9倍。此次利率浮动区间的调整，实际上意味着最高一年期存款利率将从此前的3.5%上升至3.575%，而最低一年期贷款利率将从5.9%降至5.048%。 事实上，很多商业银行的存款利率不降反升。据了解，工、农、中、建等大型国有银行皆在规定区间内上浮1.08倍，维持原有3.5％利率不变，而兴业银行、南京银行、青岛银行等多家银行则上浮1.1倍，达到3.575％。 贷款利率的下滑与存款利率的上升，使得此次降息实质上成为非对称降息，银行利差空间收窄，无疑将挤压其利润空间。显然，这是银行股应声下跌的诱因。 “银行的压力变大了，直接缩小了利差。我们银行就把存款利率上浮到了最高限度。而贷款利率随着时间推移，肯定会降下来。贷款定价一般是按基准利率，再根据不同企业的风险状况，加一定的上浮幅度。基准利率下来了，上浮幅度不变的话，利率还是会下来。我们测算了一下，利差会比原来缩小0.3-0.5个百分点，利润会比原来缩水1/8-1/6。”华夏银行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时代周报。 事实上，息差目前仍占银行利润来源的80%以上，而其他业务只占银行业务份额的10%-20%，“少的只有10%，银行肯定要考虑通过其他方式赚钱，发展新的中间业务、投行业务之类，这一块的竞争应该会更激烈。”上述人士称。 利率市场化关键一步 央行此次降息，并未出乎市场的预料。由于经济数据表现欠佳，上月，央行已调低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降息，也是市场普遍预料的另一货币宽松举措。 日前发布的5月份经济数据显示，保增长可能已取代抗通胀，成为经济生活中的主要挑战。5月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实际增长9.6%，环比增长0.89%，正处在去年6月份开始的下降趋势当中。制造业PMI指数从4月份的53.3大幅滑落到5月份的50.4。与此同时，居民消费价格（CPI）环比降低0.3%，工业生产者购进、出厂价格环比分别降低0.3%、0.4%。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通货膨胀已不是主要危险，而防止经济下滑，保持经济平稳快速发展，调整经济结构是目前的主要任务。因此，实行稳健偏松的货币政策是完全必要的。”北京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中心主任曹凤岐说。 上海社科院金融研究中心主任杨建文也告诉时代周报：“降息是根据经济增长的需要，当然，降息的空间也不大，再降的话，会形成新的负利率。在CPI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形成负利率对经济增长同样不利。” 希望通过贷款利率的下探，来降低企业在经济下行时期的融资成本，增加其信贷需求，提振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信心，被认为是此次降息的主要目的。 有数据显示，今年4月，企业中长期贷款数量同比下降了45%。在企业普遍面临较低的投资回报率的时候，贷款利率下浮幅度的扩大，可能有利于吸引借款者。 “经济下行，使得企业不愿意投资，中长期贷款就下来了。一些大银行感觉较明显，像我们新成立的银行，也感觉到经济大环境的影响，信贷需求萎缩，像个人住房按揭贷款，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下降。”上述华夏银行工作人员说。 与此同时，银行的存款也在减少，4月份中国家庭储蓄减少了人民币6000亿元，有报道称5月份前20天四大行的存款缩水了近3000亿元。 “存款被理财产品分流了，而且理财产品的起点不高，5万元就够了。理财产品的利率跟储蓄利率差距较大，实际上构成了银行对储户的让利。”华夏银行工作人员称。 利率形成机制亟须改革，已成业界共识。此次利率浮动弹性的加大，尤其是首次突破存款利率上限，被普遍视为利率市场化的关键一步。 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易宪容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表示，“这是利率市场化的第一步，但是步子跨得还不够大。利率市场化才能有效推动市场发展，可以促使银行改变粗放性经营的状态，加强竞争，你的存款利率不高，存款就没有了。”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赵锡军也认为，此举是利率市场化中的关键一步，“利率的层次很多很复杂，发债的利率早就市场化了，但关键的一步是，在存款利率特别是居民储蓄存款利率这方面，开始有了一定的弹性。在利率浮动之后，银行之间拉存款的竞争，可能会表现为价格方面的竞争。” 此次大小银行不约而同，对存款利率或持平或提升，已使市场充弥价格竞争的硝烟。独立经济学家、玫瑰石顾问公司董事谢国忠认为：“若从吸引存款来看，小银行比较缺存款，大银行并不缺，如果允许小银行大幅加息吸引存款，它们会做的，但只加10%，大小银行都可以做。所以大银行这次都普遍上浮利率，小银行也就没有了优势。” 银行利润空间缩小 在银行业内人士看来，此次降息，是因为看银行钱赚多了，因此让银行让渡一部分利润补贴实体企业，通过杠杆重新分配社会财富。 银监会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商业银行净息差继续走高，达到2.8%，较去年四季度上升10个基点。在息差走高带动下，银行一季度实现净利润3260亿元，同比增长23.72%，收入再创新高。 而据光大银行测算，在现有存量贷款规模下，如果单边降低贷款利率25个基点，大约会减少商业银行900亿的利润。 “银行利润空间确实会缩小，但银行有足够的承受力。”杨建文认为，“前段时间还在说银行赚钱赚得不好意思，利润缩小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对银行构成大的威胁。如果经济能够趋暖，从中长期来看，银行把基础做扎实的话，甚至还会有进一步盈利的空间。” 谢国忠也认为，银行贷款利率的上浮空间挺大。“原先有30%的上浮空间，基准利率下降0.25%，对银行的制约有限。事实上银行也很少按最低利率来发放贷款，除非对一些大国企，民企是拿不到最低利率的。” 易宪容则告诉记者：“从一季度来看，银行基本利率以下的贷款比例只有不到5%，份额非常小。即便有八折优惠，企业基本上也借不到。” 易宪容认为，此次降息并不会影响银行的利润空间。“银行贷款利率完全可以上浮，民间贷款利率20%都能贷出去，说明企业还是有信贷需求，银行利率高点完全能贷出去，为什么要降低利率呢？” 但在谢国忠看来，信贷需求疲软是客观事实，也不太可能靠此次降息得到有效提升，“现在公司的情况都不好，它为什么借钱呢？借钱就是为了撑下去。如果它原来资金流通就有问题，借钱去补漏洞没太大意义。” 据《华尔街日报》分析，银行较高的盈利水平使其有能力放弃一些利润。不过，在不良贷款不断增加和资产质量持续恶化的环境下，银行利润缓冲的减少可能最终再度抑制放贷。而不少债务人加紧偿还原有债务，无意增加新的负债，也使得降息只能对放贷产生非常微弱的积极影响。 继续降息可能性不大 时隔三年半之后的首轮降息，是否意味着货币政策的转向，进入降息通道，也引人猜测。接受本报采访的经济学家多数认为，短期内继续降息的可能性不大。 “要看这次调息后经济状况如何，目前来看，5月份的经济数据比4月有所改观，如果经济开始好转，一些更趋向宽松的政策不会马上出来。今年国内外的经济形势比较复杂，要根据未来的情况来判断。”赵锡军说。
“对中国来说，通胀是长期的挑战。货币的超发使得物价上涨、房租上升，劳动力的结构性短缺也使得劳动力价格上升。”在此状况下，谢国忠认为，减息并非明智之举。 谢国忠判断，货币的不断外流，也使继续降息变得不可能。“中国一个月的外贸顺差在200亿-300亿美元，外商直接投资也有100亿美元左右，这么多钱进来，但外汇储备还在下降，这说明钱往外流是很多的。再不断减息，让大家对货币信心大幅度下降，钱会跑得更快。而且存款的利息本来就那么低，有什么好降的？” 而利率市场化既已走出关键一步，是否会加快前进？对此，赵锡军认为，“这是肯定的。利率市场化考验的是商业银行的定价能力，是未来的发展方向，至于什么时候继续放大利率浮动幅度，要看这次调整后的效果如何。如果银行在此过程中增强了自身的定价能力，就很可能进一步放松。当然做得不好的银行就被淘汰了。” 不过，谢国忠认为，目前进一步利率市场化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利率市场化会引起竞争，目前小银行如一些城市商业银行受地方政府的控制比较强，资产质量很有问题。如果进一步放开利率，会出现恶性循环，小银行大幅加息吸引存款，但贷款出去变成坏账的可能性很大。因此，体制性的问题要改得一起改，小打小闹会把问题放大。” 也许，即便是有“暴利”之称的银行，改革仍需小步渐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