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研究专家的报告显示，那些依山而居的人远比住所附近没有山的人更快乐。但我想要说的是，那些研究专家肯定没去过伊利诺伊州的布卢明顿。这些快乐的居民不但很健康，而且很和谐。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看不见的、纯洁的个性，在当今世界上，许多人的生命都被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支配着，而布卢明顿的居民却总是在持续地坚持着自己独有的生活方式，他们的作息时间非常自然，工作永远是从上午8∶00开始，下午4∶15结束，周六是打高尔夫和看电影的时间，周日就是去教堂做礼拜。由于这儿的生活方式与其强大的规律性，我有时候甚至会感觉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布卢明顿的人应该是死不了的。
我在3月底时从芝加哥搭乘了一架旧式螺旋桨飞机去往布卢明顿，在途中，透过飞机的窗户俯瞰下去，地上的田野星罗棋布。除了差不多每隔一英里就有一条路之外，其中并没有任何其他可以用来划分界线的地标。飞往布卢明顿的飞机大概需要40分钟，而田野里那些被道路划分出来的格子，是我百无聊赖时开始数数的对象。
那边的机场特别小巧，里面展示着各种各样的当地水果，还有一部由钻石星辰汽车公司生产的汽车。在机场的等候室里，陈列着许多捐赠的平装书册。
在我多年商务旅行的经验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接机。诺姆8226;文森特和他老婆Donna（唐娜，实在、性情平和，比诺姆小13岁）一起来接的我。从诺姆棕色的短发和匀称的身材，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喜欢运动的人。他们俩看上去就和当地其他伴侣一样完美：他看起来像是古希腊勇士，而她看起来则像是麦片盒上的体育明星。
他们后来带我去了一家叫卢卡烧烤店的餐厅吃晚饭，我们刚坐下，服务员就问：“老样子吗？”
诺姆回答：“当然了。”然后她就拿了一杯七喜给唐娜，而诺姆的“老样子”是要了一杯啤酒。
在我们的比萨上来后，诺姆开始介绍州立农场的情况：“这家公司是附近一个农民在1922年时创建的，但是由于他在保险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所以他最后决定全职卖保险。”在他说话的同时，唐娜一直用她那双又大又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就好像她从来没听过这段故事一样。“当然，最终他还是选择离开农场到城市发展。”
我不太清楚，于是问道：“是芝加哥吗？”
唐娜忍不住抢着回答了我这个有点傻的问题：“还会是哪里？难道不是布卢明顿？”诺姆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州立农场到底有多大，我们在汽车保险业里大概占了20%的市场——差不多是3000万份保单——而住家的部分我们则保了差不多有1500万户。不要说是申报了，光是处理那些保单，就足够让负责数据库处理的人疯狂了。单单是今年，我们就已经将超过一半的IBM主机升级了。”
他们电脑的用量十分庞大，光是一部主机就得好几百万美元。能够支持这个巨人的基础设施——外部设备软件及人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搞定的。而且他所提的只是主机的设备而已，还没包括代理们所用的个人电脑。我说：“你们肯定是IBM最大的客户之一了。”
“IBM没说，不过我估计我们应该是他们前十名的商业客户之一。这里无论是主机还是代理的个人电脑，用的都是大蓝。”由于公司商标的颜色，IBM的外号就叫做“大蓝”。“但当我们在20世纪70年代末需要在申报办公室里安装电脑时，我们却冒了一点险，用了惠普的电脑。”对他来说，这家有着50年历史、120亿美元资产的公司就像是新公司一样。而我在倾听的同时，心里也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找上GO呢？
晚饭后文森特把我送到了酒店——Jumers Chateau（祖莫别墅）。我下车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家酒店就盖在了田野的中间，而且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欧洲古堡。红砖上有着小堡，中世纪的旗帜在风中飘扬，门卫穿得像是皇室的侍从。进去后大厅完全不比外面逊色：里面摆满了进口的工艺品和古董的赝品。电话亭变成了告解室，电梯变成了黄铜色的耕作机。当地几乎没有任何历史或是文化背景，而祖莫这些超有品位的装潢，确实为布卢明顿带来了不少色彩。更爽的是，这里一晚才65美元。
第二天早上诺姆8点就来接我到州立农场，他们的总部在我下榻的酒店附近，那是一个方形的办公区，停车场密密麻麻停满了车，中间是一栋12层高的塔楼，塔楼的四面是4层高的办公楼。塔楼的中庭是一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整个农场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所20世纪50年代的郊区高中一样。鲜明的旗帜时而随风招展，软木板上到处都贴着各种提示和格言。还有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州立农场欢迎您”，后面是专门为访客预备签名的地方。我们坐着手扶梯上了4楼，然后诺姆带我穿过了一大片空的地方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解释说：“这部分之所以还空着，是因为我们暂时无法为所有人提供停车位，但这个问题已经在处理当中了。”看来州立农场的员工除了得在工作上竞争之外，还得为了停车位而奋斗。
我们8∶30时到了他办公室旁边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差不多12个人，他们都是诺姆小组内负责数据处理部的中层经理。在诺姆介绍我之后，我就开始介绍项目。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老套路——对于技术、机会及GO的介绍。但奇怪的是，这群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像听课似的安静地坐着而已。甚至我感觉每次当我扬声的时候，他们都会变得很不适应。到最后我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从加州来、穿着时髦西服、有着犹太人的名字、此刻站在一个非常看重仪态的地方，热情说着自己疯狂想法的人。于是后来我收敛了一些，并且用相对冷淡的表情结束了我的介绍。我感觉这个调整好像是正确的，因为在结束时他们看上去似乎轻松了一些。
诺姆午饭时带我去他们的主管餐厅和两名资深员工一起吃饭。那家餐厅看起来就好像是假日酒店的咖啡厅一样：圆木桌、编织的塑料餐具垫及琥珀色食堂风格的肋状杯子。我的正对面是一只正在微笑的、多彩的复活节兔子，这只兔子是用纸箱做成的，他们用胶带把它粘在了墙上。
点餐时诺姆要了一杯冰茶，然后服务员惊讶地说：“20年来你从没点过冰茶！”接着他的同事也说：“肯定是今年的春天太美好了。”
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那只在笑的兔子好像一直慢慢地在往一边倾斜，它的那个动作实在是有意思，它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几乎无法同时专心听大家说话。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它也一直维持着一种很优雅并且非常缓慢的速度往一边倾倒。后来到了吃点心的时候，它几乎已经快要横过来了。而最后当兔子再也“坚持不住”时，它就好像秋风中的枯叶那样掉到了地上，可是服务员很快又把它粘回到原位。
诺姆吃完饭后送我去了机场，可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诺姆，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我真的认为你们的项目很棒，也相信它能够为州立农场带来极大的好处。这样吧，我们接下来就在保险申报估价应用程序上来一个RFP。”RFP的意思是Request for Proposal（征求建议书），里面一般包含了系统规格的要求，提供商则可以去为其竞标。
“我能问下都有哪些公司会参与RFP吗？”
“我们只找了4家公司，IBM、惠普、Wang，还有GO。”
我差点就晕倒了，其他这几家公司不但要比我们大上几千倍，而且还都有自己专门负责RFP的部门。首先，IBM肯定会有自己的产品。惠普听说正在秘密地开发一种手写识别程序，已经在和IBM争夺着州立农场的生意。Wang倒是一个意外：这家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已经摇摇欲坠的公司，曾经展示过一种在个人电脑上的手写输入附件，但是那看起来好像无法满足诺姆在应用程序上的需求。我当时忍不住在想，州立农场是否真的会认真考虑GO，还是我们只是达到了唤醒他们认识自己需求的效果，而他们依然会从固定的提供商那里买东西。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的，我们会参加竞标，RFP拟定好了之后就请发给我们吧。”然后我们选定了6月底的某一天作为展示提议的日子。
我在后来的几年中逐渐明白了诺姆的两种生活。他的智商和洞察力远远超过了他的同事，他不但受过高等教育、阅历丰富，而且也在暗中对科技有着不为人知的热情。但为了能够在布卢明顿生存与发展，他不得不学会去戴着面具做人。而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我才逐渐发现他更加巨大的影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