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做民意调查,我们往往能够抽出一定样本量的民众,然后让他们对于某些问题与主题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们把这样的意见集中起来分析,称之为民意(Public Opinion)测验结果。其实确切地说,把很多个人的意见加总起来形成的意见,与其说是公共意见不如说是私人意见的集合。纯粹的个人,在完全不接触其他人意见的情况下,形成的个人意见在社会隔绝的情况下,可以帮助我们推断大家的意见类型。但在人们有机会接触媒体信息、接触到其他人意见之后,很多纯粹个人意见会进行调整与改变,而持续的意见公开与交流,则可以在信息较为对称的前提下形成某种动态度比较高的公共意见,因此公共意见与意见的公开化机会与共享性机会有着密切的关系。当然能够听取这样的私人意见汇集也是一个进步,但这个进步是非常有限的。
哈贝马斯曾经把人们在咖啡厅或者其他一些沙龙形态的空间中的意见交流称为公共空间,我们注意到过往人们的生活中,教会或者寺庙、社团或者社交场所、公益参与或者其他志愿活动、社区中的聚谈或者活动,扮演了我们生活中或多或少的公共空间的角色,但是在过去三十多年的经济发展中我们得到了物质生活的某些改善,但是公共生活的削弱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开始习惯了某种模式,就是公家且主要是政府把信息加以汇总,然后选择性地披露给公众,有些人甚至习惯了把公家意见等同于公共意见(过去我在机关里面看到很多写作班子的同事们习惯了自己写“广大群众一致认为”),这在舆论渠道完全被控制的情况下也许是一种情况,但在有了一定的开放式舆论渠道的时候就成了另外一种情形,很快的要么公家意见按照某些垄断的渠道强制地要求大家表态,要么公家意见自己会被公共意见边缘化。而今天我们恰恰看到的是后一种情况。
微博就是这种开放式的舆论渠道之一,它使用网民信息共享的方式加强了普通人的信息对称化程度,改变了大众信息获得的单一化与单向化的局面,让大家不只有机会获得更多的信息,而且有机会交换意见,在交换意见中反思与调整自己原来的意见。这种公共意见比较私人意见的集合显然的更有个人理性的依据,也更有自我的选择特点,还更有自我坚持的理由;这种公共意见,显然比较公家意见更有群众检验与参与的基础,无论在语言风格、信息辩证性,还是持续信息增长与延续上,都比较以往的公家信息更让参与者引以为“我们”的意见。其实这并不代表网络上的“我们”是完全一致的,正好相反,在这里的意见可以分成很多类型,而且甚至很相反,一些人还试图来操纵意见,也有一些人试图从事动员,还有些人想解释与辩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今天的微博已经具备了形成特定意见而施加公共压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