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富士康跳楼事件
党鹏
编者的话 被广泛赞誉为“成都速度”的成都高新综合保税区的富士康工厂，在三声爆炸后陷入停顿。虽然官方表示，排除“人为”因素，但据记者实地调查发现，事故背后真实暴露出的是：富士康西征计划的加速和工厂员工管理的不足。 “富士康公司大量招聘员工”。5月27日，在成都一环路边上九茹村附近的一个广场上，摆放着这样一个招聘广告牌，但许久无人问津。 原因只有一个：5月20日晚，发生在成都高新综合保税区富士康工厂的爆炸事故，导致3人死亡，10多人受伤，这让富士康再度陷入恐慌的旋涡之中。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获悉，这个号称投资100亿美元，作为四川省和成都市政府“一号工程”的项目，在去年仅用76天就建设完成，并于当年10月22日正式投产，至今运行刚刚7个月。 按照富士康提出的“铁牧真”计划（此“牧”字意为借用此项目负责人徐牧基名字中的牧字），成都工厂就是其西征的样板。但此次爆炸事故，无疑将打乱其西征的步伐。
代工厂里的粉尘
对于富士康成都工厂的十多万员工来说，他们无法忘记5月20日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当天晚上7点10分左右，正值位于成都高新综合保税区富士康工厂北区的富士康旗下鸿富锦精密电子（成都）有限公司A5抛光工艺厂房交接班时刻，一连三声爆炸响彻在二楼的车间。爆炸导致两人当场死亡，16人受伤，其中重伤的3人中有一人在医院死亡。当119消防车刚刚扑灭大火之后，一场雷电交加的风雨不期而至。 “我开始还以为是地震，趴在桌子底下躲起来。”18岁的王城（化名）至今心有余悸。作为鸿富锦工厂员工，当时在一楼食堂的他，看到二楼冒出的浓烟才明白是工厂爆炸，他立刻向外跑，结果在门口摔了一跤，膝盖头有些淤青。 记者5月21日早晨在现场看到，当时巨大的爆炸冲击力，已经撕裂了厂房外的铁皮，向外裂开一个大口子，窗户也向外突起严重变形，外面有烟熏的痕迹。楼顶的冷却塔则已四分五裂，甚至有部件掉在地上。可想而知，当时冲击波之大。 而这样的厂房就是富士康“铁牧真”计划的样板房——“铁牧真”计划意指工厂建设的微型化、标准化、移动化与网络化。“我们所有的技术、设备、工厂都能够像蒙古军队一样，哪里有牧场就向哪里跑。”负责该项目的总经理徐牧基曾如此公开解释。 2010年8月15日，富士康进入成都-爱华网-高新西区的高新综合保税区正式施工，这个建筑面积15万平方米的工厂从建设到投产仅仅用了76天，当时被广泛赞誉为“成都速度”。 按照成都官方的通报，富士康成都工厂此次爆炸排除人为，爆炸原因初步查明是打磨的铝制粉尘在管道内堆积，遇电器开关打火，在排风桶内引起的爆炸。作为iPad后壳加工车间的抛光组，是富士康成都工厂苹果事业群的重要工艺部门，在这里一个月两班倒可以生产100万件产品。 就在5月3日，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刚刚发出《关于进一步加强冶金等工商贸企业粉尘爆炸事故防范工作的通知》，要求尽快开展粉尘作业项目安全生产专项检查，不符合要求的，一律停产整改。 但是对于富士康来说，这个通知显然为时已晚。“人为”因素引爆
5月23日，星期一早上。成都鸿富锦工厂门口，穿着富士康字样工服的工人们如潮般涌入，似乎一切已经归于平静。
在A5车间工作的刘涛（化名）却不用像往常一样进入车间。他和工友们早上的工作是接受富士康请来的专业人士做心理辅导。这样的辅导从富士康员工去年出现连环跳之后才逐步开展起来的，而这次辅导的内容是，如何驱除爆炸和死亡给工人们带来的阴影。 下午刘涛们可以自由活动，工厂承诺工资照发，但复工时间不清楚。 根据成都市安监部门和富士康的安排，富士康成都工厂南北两个区域凡是涉及到抛光工艺的车间全部停产待检，并进行清扫除尘工作。 据成都工厂南区厂抛光车间工人们介绍，抛光车间包括挖槽、打磨等工序。“一下班，工人身上全是粉尘，在阳光里金光闪闪的。”刘涛介绍说，车间里的粉尘是通过如抽油烟机一样的机器吸尘，同时有一个增压机将粉尘从管道排除到车间外面。因此，他们认为可能是粉尘堵塞了增压机的管道，难以排出引发爆炸。但这一说法，记者未能从富士康成都工厂获得求证。 据介绍，抛光车间的除尘清理时间为每周五晚20时30分交接班前，一般情况下是在19时30分到20时30分进行。而5月20日（周五）晚抛光车间发生爆炸时，正处在对除尘管道进行清理的时间。 据在A5车间工作的刘涛介绍，抛光车间是去年12月开始装机器设备的，而且是边装机器边生产，1月份将机器全部装完。 据记者调查，在此次事故中，在医院死亡的赖晓东（音）就是工厂的专业除尘“老”工人。他是在去年9月成都大招聘时进入，后被送到深圳富士康学习三个月回来的，也是车间的预备干部。 实际上，目前在成都工厂工作的第一批员工，都是去年11月从深圳培训回来的。“当时体能训练了一个月，另外两个月时间在车间里跟着师傅学习。”20岁的工人刘梅（化名）告诉记者。 而现在，从成都直接招进富士康工厂的人培训已经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了。在南区包装组的王芳告诉记者，她们进来时体能训练了一天，第二天就在包装车间跟着师傅开始工作了。 “工厂可以像蒙古包一样批量、快速生产，但是掌握技能的工人却不是可以批量生产出来的。”在加工区一家外资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对于一些重要技术性岗位，必须经过严格的培训和实习，才能够独立上岗，否则很容易酿成安全事故。富士康大西征
虽然富士康在成都工厂的北区发生爆炸，但是在南区的厂房建设仍然如火如荼。
根据四川省的公开资料，整个成都工厂将建设近170万平方米厂房，并在今年逐步完成交付使用。届时，将建成52条生产线，工人总数达到25万人。 从去年8月份开始，按照四川省政府的要求，开始在全川之内，由地方政府出面，为富士康成都项目代为招聘工人。 “富士康是四川的一号招商引资工程，省里相当重视。帮助它完成招工已经是作为一项政治任务下达到各地方。从省到市州再到乡镇村一级，招工指标层层分解，要求落实到人头上来完成。”四川德阳市的一位劳动就业保障部门的人士表示，由政府出面，在全省范围内为一家企业解决用工问题，此前在四川从未出现过。“据我了解，现在用工需求紧张，各个地方都感到很头疼。”
但地方政府还是全力以赴，甚至在春节期间由成都金牛区劳动部门和富士康一起，将招人的摊位摆在了成都火车北站，直接截留出入川民工。 “我是在资阳老家报名参加富士康招工的。”张亮（化名）告诉记者，当时他们被录取的人集中在县广场，县委书记亲自给他们讲话，再由警车开道，由十多辆车组成的车队送到成都，然后从成都北站送到深圳。“当时感觉就如征兵一样，车上还挂有‘一人进富士康，全家光荣’的条幅。”张亮说他从来没有享受过那样高的待遇。 根据当时公布的招聘启事，富士康公司员工将享有正常工作时间：每周5天上班,每天8小时;享受法定假期;每月工资1590~2390元(不含加班工资);公司将为员工购买社保。 “我刚来时的基本工资只有950元，现在是1300多元。”上述包装组的王芳告诉记者，她已经在工厂工作7个月了，但还没有转正，转正后基本工资才1500多元。 刘涛告诉记者，他每天要工作10个小时，其中两个小时是加班。按照富士康现在的规定，每个月最多加班时间不超过80个小时，“厂里说是从下个月压缩到60个小时以内”，刘涛说，虽然加班费都是按照国家规定（平时是1.5倍，周末是2倍，法定假日3倍）算的，但这里的劳动强度和收入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好。 即使如此，富士康去年提出的“雄兵百万”计划，还是随着其产业转移西进的扩张，正在全面推进。
GDP的诱惑
根据成都市高新区管委会经济合作处的公开资料，在去年10月12日，四川省副省长黄小祥带队到深圳富士康拜会富士康主席郭台铭时，郭向四川承诺力争今年实现3000万台的出货计划。
让郭台铭着急扩产的原因：就是iPad在全球的热销，这让组装厂成都工厂不得不加快马力生产。按照成都海关公布的数据，今年1~2月份iPad共计出口76.2万部，创汇3.2亿美元。记者从其他渠道获悉，从去年10月正式投产至今，富士康成都工厂共生产iPad250万部，创汇10亿美元。对于这一数据，记者未能从富士康和成都出口加工区获得求证。 “作为一号工程的富士康，一旦实现4000万部的产能，或将实现1000亿元的创汇，这还不包括其他地市的配套产业。”有区域经济专家分析说，这对于现在GDP不到1.7万亿元的四川来说，显然有着巨大的拉动作用，因此，四川省政府也期望富士康能够尽快扩产，以至于破例通过行政方式来推动企业招工。 除成都工厂之外，记者获悉，富士康在四川绵阳与四川长虹联手，投资5亿美元的一期5000万部智能手机项目正在推进当中。目前该项目土地拆迁工作基本结束，即将开始厂房建设，预计年底投产。（详见本报4月25日报道《富士康投资四川绵阳 新项目5月亮相》）由此，这也将成为另外一个千亿项目。 现在，随着成都工厂的三声爆炸，郭台铭在第一时间已经要求在西部新设的几家工厂都暂停同一工艺，而其原计划成都工厂今年3000万部的出货计划也或将放缓。同时，其原计划在今年6月招满25万人的“雄兵”计划尚未完成，加上绵阳工厂的招工压力，这让一切成为变数。什么是粉尘爆炸
凡是呈细粉状态的固体物质均称为粉尘。能燃烧和爆炸的粉尘叫做可燃粉尘。现已发现以下七类物质的粉尘具有爆炸性：金属（如镁粉、铝粉）；煤炭；粮食（如小麦、淀粉）；饲料（如血粉、鱼粉）；农副产品（如棉花、烟草）；林产品（如纸粉、木粉）；合成材料（如塑料、染料）。国内外的研究成果表明，粉尘爆炸条件一般有三种：（1）可燃性粉尘以适当的浓度在空气中悬浮，形成人们常说的粉尘云；（2）有充足的空气和氧化剂；（3）有火源或者强烈振动与摩擦。通常认为，易爆粉尘只要满足条件（1）和条件（2），就意味着具备了可能发生事故的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