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青春
她十七岁
阳光很好 她把手插进又肥又大的校服口袋
地面上升起浓郁的塑胶粒的味道
塞进白色耳机 按下play
她的世界里 天与地就会倒转过来
熟悉的旋律 她习惯低下头 吐气 发帘顽皮地翘起
她十七岁
月光总是皎洁 她钻过栅栏的空隙来到只属于她的领地
这里的星星比别处多一些
手心里攥着的烟盒 被汗浸得发软
火苗从打火机的肚子里窜出来
她对着点燃的香烟许愿 希望是长条形的 洁白而神秘
她十七岁
凌晨三点 她仰望着涂满夜色的 天花板
小声哼着 我想知道 流星能飞多久
梦境在一片深蓝中展开
冰冷的血 冰冷的水果刀 冻僵的右手手腕
倘若 停滞 流年不再流逝 光阴永不似箭
她就会
轻轻地笑着轻轻地留在十七岁
末日
幸存的人睁开眼睛 开始怀疑
生存究竟是一件幸运的事还是不幸
如果大海冰封了
灾难 大概也只是针对人类而言
他们 那些企逃者
手中紧紧攥着的船票 和诺亚方舟一同搁浅
有人偷偷地笑了
因为他在口袋里藏了一颗糖果
幸存的人选择了旅行
如果没有终点 海边将是必经之地
等到海潮退去
露出灰色的沙滩 露出零落的瓦砾 露出泡烂的尸体
那些死在海里的家伙 再也闻不到浑浊的空气了
他们的躯壳里面
装着曾经孕育这个星球生命的最神圣的液体
幸存的人无休止地行进
听完了所有曲子 大声哼唱着每一首会的和不会的歌
直到声嘶力竭
他们从死人脚上找到不算太坏的鞋子
换掉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那双
行走是活着的全部意义
幸存的人食物匮乏
最先撑不住的那个遭到众人好一阵窥视
第二天他的身体便消失不见了
光溜溜的脑袋漂浮在水沟里毫无掩饰
男人瞪着发红的眼珠
又粘又脏的胡子上还挂着黄色的油粒
幸存的人依旧生存着
时间被遗忘了 不再有白昼与黑夜 也不再有四季
而人们必须活着 因为没人愿意死去
即便是 沦为食人族的囚犯被关在漆黑的地窖里被砍断手脚
还是要挣扎着逃走 逃到一片完整的天空下
即使不再有天空
幸存的人还是会幸存
如果旅游,三亚绝对不是好去处。拥挤的旺
季,昂贵的物价,嘈杂的环境,混乱的治
安……它拥有暴发户景区的一切弊病。
这里唯一有的就是海,与天界相吻的海。也
似乎只有海就足矣。
较之在蓝天白云下与挂着救生圈的大队人马
一同泡澡,和鱼虾蟹混在一锅海水里煮着,
我还是更喜欢逛逛海鲜市场,饱览众生之
相。
在泥泞的地上躲着莫名的内脏和黑乎乎的血
迹,鼻腔里充满了浓郁又粘稠的腥气,光线
不足的大棚里面感觉昏天黑地的,如果不打
闪光灯,拍出的图像一定会虚掉。
但是到了这里,方知众生的苦与乐。几家欢
喜几家愁,几家绝望地躺在砧板上,几家欢
乐地举着菜刀。
大眼睛的带鱼看着就没什么心眼儿,大脑发
达八肢也不简单的章鱼纵然聪明到辨得出镜
子里的自己,也再无用武之地。
挣扎,奄奄一息,死亡,这里的人类稳操主
宰生命的菜刀,如同《香水》中的那个杀人
犯,被众生像神一样崇拜。最后他被大家一
块块分着吃掉了。这个结尾虽恶心但有种吃
臭豆腐般的暗爽。试想众海鲜围着一锅人肉
刺身大快朵颐,又一众海鲜在津津有味地观
看这一盛况,此情此景能不大快鱼心吗!
吸血鬼的第三种身份
面对身旁执著等待的王子 睡美人紧闭双眼
骑白马的不仅可以是王子 也许是唐僧
她硬生生地忍下喷嚏
到底该继续装睡 还是醒来
面对空气般的新衣 皇帝陷入沉思
时尚不但代价昂贵 而且愚蠢
他因为三天没吃东西而昏倒在衣橱里
仍旧无法决定穿 还是不穿
面对此生挚爱的第N个人 吸血鬼很无奈
深情一吻可以要他的命 或者 什么也不改变
选择让人变得欲求不满 凭什么做出判断
肯定还是否认
活着还是死去
相爱还是背叛
期待命运的第三种可能性 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吸血鬼也在思考
它的第三种身份
记得小时候去钓鱼时被警告,钓上来的鱼不可以放生,因为嘴唇上的伤口会使
它们无法觅食最终死掉。看见河里漂起来白白的鱼肚,就觉得还不如把它杀了
煮熟送进胃里。我们不吃已死的动物,不能从它们身上剥下皮毛,甚至不愿接
近死物。生者与死者没什么联系,我们理应讨厌死亡。
可是年年有人自杀,站的高的跳楼,离水近的投河。人们看着讣告总爱感叹:
唉……怎么想不开呢!死者在天之灵或许笑出声来:你不死,怎么知道我是想
开了呢!想活的人终究没有自杀,也就始终没想开。
其实活着和死了都是强者的选择,只有犹豫不决到底是死还是活的人才最可
怜。
死与生是平等的,并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