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记者 王文正
从行为上说,“双汇”已经是又一个“三鹿”了。从结果上说,它可能不会像“三鹿”那样由于行政力量的强力干预而死亡。
所有的标语,10分钟之后全变成了讽刺!
无论是双汇集团总部的“双汇,开创中国肉类品牌”,还是济源双汇食品有限公司(下称“济源双汇”)的“诚信立企,德行天下”;无论是双汇连锁店里的“十八道检验,十八个放心”,还是冷鲜肉专卖店里的“要吃优质放心肉,双汇连锁来选购”……所有的标语与口号,在3月15日中央电视台一档10分钟的节目《“健美猪”真相》曝光之后,全然成了讽刺!
“双汇”是否会重蹈“三鹿”覆辙,成为中国食品工业史上又一座耻辱碑?
双汇仅仅是代人受过?
“9点42分新闻播出后,我们11点整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启动应急预案。”3月23日,在《浙商》记者参加的“济源市打击侵犯知识产权和制售假冒伪劣商品专项行动汇报会”上,济源市副市长胡汉阳向河南省高院某官员汇报说。在这个有畜牧、公安、工商、宣传等部门参加的紧急会议上,成立了以市长为组长的“济源市打击非法制售瘦肉精猪肉领导小组”。
“我们的态度很明确,不掖不藏,坦然面对,只要涉及到(瘦肉猪买卖)的,绝不姑息迁就!”胡汉阳说。
不过,也是在这个汇报会上,胡汉阳更多地将责任推到了养殖户那里。“直到目前,有问题的猪肉,基本上都来自沁阳、孟县和温县,济源的养殖企业都比较规范。”他认为,是养殖户中使用“瘦肉精”的“潜规则”,“造成了对企业和消费者的伤害。”
与济源市政府方面的表态相比,双汇集团的态度更为谨慎而模糊。“济源双汇食品有限公司是双汇集团下属的子公司,对此事给消费者带来的困扰,双汇集团深表歉意。”3月16日,双汇集团发表的这份声明用了令人费解的“困扰”二字来表达其对此事件的认识。
事实上,“我们也是受害者”的“代人受过”论,一直是“瘦肉精”事件发生之后双汇集团的主流观点。
双汇集团党委书记杜俊甫在接受《浙商》记者采访时也声称,双汇集团在质量控制方面有严格的制度,这次出事的仅是济源双汇,“但集团负有教育责任。”
“双汇集团的规范化程度在同行中算是最好的了。客观地说,要是双汇的冷鲜肉都不能放心的话,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3月21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双汇集团某下属公司负责人在接受《浙商》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双汇集团不仅在肉类工业中,即便在整个快速消费品领域,其质量管控的精细化程度都是非常领先的。他判断,使用“瘦肉精”“在行业中应该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只不过这次恰好逮到了双汇。”
损失究竟有多少?
在事发地点的济源双汇,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济源双汇公司,偌大的厂区空地上,堆满了双汇的肉制品,质检人员在忙碌地翻检着。而在《浙商》记者走访的一家“双汇冷鲜肉”专卖店里,鲜肉区已经空空荡荡。店里冷冷清清,除了店员,没有一个顾客。“16日-爱华网-以后,鲜肉下架了,火腿肠也没有卖出过。”店员介绍说。
“不到一个星期,仅济源双汇的损失,就超过了1亿元。”还是在上述的会议上,济源市副市长胡汉阳向上级汇报时说,自3月17日起济源双汇召回市场流通产品,截至3月22日,已经召回肉制品2000多吨,冷鲜肉70多吨。
双汇的损失自然并不止于济源双汇。据一位熟悉双汇的人士介绍,双汇集团在全国一共有超过17家肉制品厂,济源双汇只是其中规模最小的一家。由于品牌的连带性,双汇位于其他地方的工厂同样受到了影响,多个地方的产品尽管出示了检验合格证明,但消费者仍然不敢相信。
3月31日,双汇集团在河南召开万人大会。双汇集团董事长万隆说,3月15日这一天双汇股票跌停,市值蒸发掉103亿元,从3月15日起到31日影响销售15亿多元。
不过,业内人士分析称,双汇的直接和间接损失预计将超过100亿元,甚至可能接近200亿元。
事件发生后,万隆称,为了提高对产业链上下游安全的控制力,双汇集团今后将“亲自”养猪。然而,万隆的话音尚未落地,同样在河南的邓州市牧原养殖有限公司200万头生猪养殖基地就于3月20日举行了奠基仪式。“牧原养殖”是一家大型现代化农牧企业,这次在邓州市陶营、九龙、都司、高集四乡镇投资26亿元,建设200万头生猪养殖基地项目,集饲料加工、生猪养殖、屠宰加工为一体,建成后可直接提供4000多个就业岗位,利税可达7亿元。在双汇因“瘦肉精”事件被广泛质疑之际,“牧原养殖”的这一举动可谓是“意味深长”。
会否成为下一个三鹿?
“如果双汇倒掉,整个漯河经济的大半江山就倒掉了。”3月20日,《浙商》记者在漯河调查采访时,一位出租车司机感叹说。
双汇集团无疑是漯河市最大的工业企业,漯河经济开发区事实上也是以“双汇工业园”为主体。两个数字可以看出双汇在漯河的重要地位:2010年,漯河市实现生产总值682亿元;2010年,双汇集团实现销售收入506.7亿元。
这就意味着,假如“双汇”像三年前的“三鹿”那样寿终正寝,那么,2011年,甚至在更长一段时期,漯河市的工业经济报表将十分难看。
“如果‘双汇’死掉,漯河市的工业经济差不多会倒退一二十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分析道,“这样的结果,不仅双汇不愿意看到,漯河市政府甚至河南省政府方面都无法接受。”
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保护双汇,使其免于死亡,就成为当地政府的一项重要任务。
在漯河市政府门口,一位因儿子被学校开除而试图向教育部门“讨个说法”的中年人告诉记者说,3月15日之后,他一个开酒店的朋友接到了来自政府部门的指令,被要求“一旦发现有新闻记者入住,立即向有关部门汇报。”
这种对媒体高度戒备的做法,可以看作是当地政府“保护”双汇使其免受媒体“伤害”的一种反应。不过,当记者就此事询问当地凯悦大酒店的前台服务员时,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这事我不清楚。再说,入住酒店业不需要出示记者证之类的,我们无法判断谁是记者。”
在漯河召开的万人职工大会上,有经销商最后高喊“双汇万岁,万隆万岁”。双汇万岁?双汇,有这个底气吗?
对此,东方艾格农业咨询公司分析师郭会勇认为,就此事件来看,虽然双汇会为此在经济上、品牌声誉方面受到很大打击,但不至于因此被拖死,“三鹿死亡是由于其造成的社会人员伤亡很大,造成极大社会危害;而双汇瘦肉精并没有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民生药业集团董事长竺福江说,“双汇”是否会成为又一个“三鹿”,这其实有行为和结果两个方面。从行为上说,“双汇”已经是又一个“三鹿”了。从结果上说,它可能不会像“三鹿”那样由于行政力量的强力干预而死亡。但如果“双汇”认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即便这次侥幸过关,下一次也很难说。
双汇集团董事长万隆也坚决否认了“成为又一个‘三鹿’”的可能性。他认为,“瘦肉精”事件与“三聚氰胺”事件有着本质的区别。其原因在于,“瘦肉精”事件是上游产业链中养殖环节出现的问题,济源双汇的猪源是在流通环节因为把关不严流入的,“瘦肉精”是别人所为;其次济源双汇已经按有关标准履行了抽检程序,在目前的养殖业大环境下,屠宰业执行抽检而不是100%全检,就存在着风险和隐患,标准有问题。基于这两方面的原因,万隆说,“我们对恢复双汇在全国消费者心目中的信誉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