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深圳市的保健按摩中心,为了执行有关部门的整顿要求,一律把按摩房房门的玻璃窗改大,每个窗口的尺寸都要符合规定,还要换上完全透明的玻璃。后来,又有了新规定,房门一律拆除,连门帘都不能加。再后来,连房间的隔墙也要拆掉。现在,一眼看去,通通透透,中式的按摩床,泰式的按摩垫,天花上的吊扶手,仿如一个体操集训馆。
几经整改,服务环境变差了,生意不如从前,就只好以低价招徕顾客。谁愿意搞“价格战”呢?但是,投资在前,整改在后,不可抗力也。而落成的厅房,不能转作他用,所以就惟有降价,只求赚回人工和灯油火蜡的费用(可变成本),不能奢望收回装修的投资(固定成本)了。
这是“价格战”的成因之一。但本期的重心,是谈论另外一个问题。您看,按摩中心的生意,跟房门窗口的大小,有莫大的关系。窗口大一点,生意就少一点;如果连隔墙也拆了,收入就完全改变了。貌似微不足道的门窗,其实可能举足轻重。
在投资的前期,老板们恐怕搜集了很多同行的统计数据,诸如平均投入资金是多少,平均营业额有多少,平均回报率有多高,平均回报期有多长,等等。这些平均数据,到底有多大意义呢?别的不说,就是一纸新规定,改变了房门玻璃窗的大小,经营局面就完全改变了。
我们在生活中,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统计数据,如平均结婚年龄,平均体重,平均收入,平均学历,平均住房面积,平均睡眠时间,平均持股数量,平均纳税金额等等。但是,大家的日常生活,是我行我素,不以这些统计数字为指南的。一位八十岁才上大学的老人说得好:“我知道大学毕业的平均年龄是22岁,但平均数字永远不适用于我。”
假如第一个人的收入是1元,第二人的收入是2元,一直到第十人的收入是10元,那么这十个人的平均收入是5.5元,中位收入是5元。但是,恰好达到中位数的,毕竟只有一个人;而恰好达到平均数的,则一个也没有。这样的平均数,对个人的抉择,有多大的影响呢?
有些人喜欢这样来打如意算盘:中国有15亿人,上班一族有1亿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人买我的烧饼,我的每天的收入就有1万元……。其实,那样的算盘,跟他眼下的生意没有任何关系。
反过来,前几年金融风暴期间,任何一种宏观数据都是那么的凄凉,但街角卖台湾香肠的生意,却好得不得了。生意好不好,要试才知道,而什么生产函数、回归分析,是不顶用的。
好几年前,微软公司推出操作系统“视窗95”,而IBM公司则同期推出“OS/2”,两雄相争,未见输赢。当时认为“OS/2”更稳定可靠的专家,大有人在。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视窗95”所向披靡,“OS/2”销声匿迹。
重要的原因之一,是“视窗95”不仅兼容了大量旧软件,还采用了当时新兴的光盘来发行,大大节省了用户安装的时间。而“OS/2”呢,不仅兼容能力有所不及,还仍旧采用磁盘来发行,几十张磁盘,往往要弄一整天。临门欠一脚,前面的工夫都白费了。微软的事后成功,跟事前什么市场份额的统计预测,也扯不上关系。
人类几千年来经历了长足的发展,但搜集宏观经济统计数据的嗜好,只是很最近的事情。宏观经济统计数据,对具体的商业决定有多大的影响,值得怀疑。每一项商业决定,都有其特定的环境和条件。它们命中平均值的机会是很低的。如果听信宏观统计,而不钻研具体的情境,难免酿成大错。在商言商,因地制宜,遵循常识,依靠经验,这就足够了。越宏观的数据,对经商越没有指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