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国人的语言真是丰富,许多在辞海中根本无法查到的词,在现实生活中的应用频率却是非常之高,而且其内涵极为丰富。比如关于“二”的解读,就非常的富有意味。这里所说的“二”当然不是数字上的量词含义,而是人们在形容那些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不够圆滑和老练,比较厚道甚至有些木纳、傻呼呼、大大咧咧的人或行为,人们就经常用“二”来形容。在最近一期的《凤凰网·非常道》的专访中,主持人何东对嘉宾李静提问道:你的朋友说你有时比较“二”,你自己也并不否认,这是为什么?李静答道:我认为这是朋友们对我的最大褒奖。对这个回答,我个人特别认同。
在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中往往掺杂了太多的圆滑与狡诈,其结果势必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彼此设防、互相戒备。这样的人际关系自然使我们苦不堪言,无不感到心力交瘁。这种情况也是许多大学生在刚刚进入社会时,对处理人际关系感到惶恐不安的根本原因吧。人际关系形成如此畸形的状态当然是有历史根源的,在我们共和国的历史上,我们曾经在较长的时期处于一个“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阶级斗争时代。在改革开放前的三十年中,极端的政治体制和畸形的政治教育,使社会中的每个人对自己身边的人和事都是本着阶级分析的眼光,处于高度警惕的革命状态之中的。我们在那时接受的教育就是,人与人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一种特定的阶级关系,今天一个战壕中并肩战斗的的战友,如果不注重思想改造和政治学习,明天就完全有可能成为变修了的阶级敌人。在那样一种“亲不亲、线上分”、人人自危的阶级斗争大背景下,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完全笼罩在了“阶级、路线、政治、敌我矛盾”这些大是大非的氛围之中。为了防范和自保,人们都不得不戴着面具生活,真诚与厚道这些基本的做人准则,自然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嘛。
改革开放以后,阶级斗争的纲领被废除了,人们终于将全部的精力用在了经济建设之中。然而,由于长期受短缺经济的困扰,人们久违的追逐物资利益的本性被极大地诱发出来,以致出现了矫枉过正的状况。强烈的拜金主义和极端的利己主义倾向,又导致人们心底里那些隐藏很深的弱点得以暴露无遗,这就是自私、贪得无厌等等。于是,在社会上出现了商人的惟利是图,官员们的腐化堕落,普通人的拼命占有一些小便宜的倾向。然而,当我们的社会逐渐走向全面富足、人们逐渐开始关注精神需求的时候,一些人开始发现,人们关于快乐与幸福的感受,并不是随着自己物资财富的增加而呈现正比例提升的。在许多情况下,物质生活的富足却往往导致精神愉悦程度的递减,物质上的小便宜往往要付出心灵上的大摧残。因为自己在追逐物质财富的过程中,无意识地忽略了对亲情、友情的维系与呵护,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自己演变成了单纯攫取金钱的经济动物。这种人似乎很精明,但却经常生活在没有亲情、没有友情的感情沙漠之中,处于精神生活的高寒地带之中。实际上,这是一场生活中的小聪明与大智慧之间的博弈。
有鉴于此,我们的确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人生态度:人生在世,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那些物质层面的东西,不过是我们获得快乐与幸福的手段和工具,万不可将其误认为就是我们生活的本质了呀。因此,有必要重申这样一个观点,生存是要讲究大智慧的。真正懂得生存大智慧的人,他们在对待财富和利益的态度上是淡定和达观的,不因一些小利去动一些小聪明。“多少是头啊,够用就好”。他们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似乎有些愚钝,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对别人的事情往往比自家的事情更为上心。这些人在特定的人群中注定是极受大家喜欢、人气极高的人,“二”的称谓,就是人们对这样的人大智慧的一种特别褒奖和赞美。其实,生活中所谓比较“二”的人,无非是素面朝天、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真诚示人的一类人。他们待人真诚、热情,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及时出手而不计回报。一句话,他们是一些信奉“吃亏是福”的一群人,也是一群真正掌握了生存智慧、深谙做人之道的聪明之人。
其实,人际关系的学问真是奥妙无穷,说其复杂,真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说其简单,要多简单就有么多简单。选择复杂还是简单,其实是一种人生态度的选择。如果你要选择光明、宽广的阳光大道,当然意味着你崇尚与人为善、坦荡做人的简单之路。具体到一时一事的处理和待人接物上,也许会时常给人留下有些“二”和“傻”的愚钝感觉,但你却会因此博得环境和团队的好感,赢得更多人对你的深度接纳和认可,从而获得良好的事业起步和人生开端。而如果你以较为阴暗、自私、自我防范的心态选择自己的人生之路,那就很可能是一条狭窄、曲折、复杂的独木桥,你处处防着别人,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能够依靠小聪明凡事不吃亏,结果却很可能独步于群体之外,整天与孤寂与落寞相伴。这样的人生注定是凄凉和悲哀的呀。诚然,人生的选择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和直接明了,如果选择能够如此清晰透明地将天堂与地狱般地摆在人们的面前,我们这个人间早就进入理想的天堂了。然而,我希望藉此强调的一点是,人生的选择其实就是一种人生态度的选择,如同对“二”的理解那样简单,但后果却如此泾渭分明,如同对天堂与地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