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集团物资经营中心总经理陈桦最近头疼的事情,不是今年以来液晶显示屏的价格飞涨,而是“揣着钱也找不到货”。鉴于2008年下半年经济大幅走弱,为高库存所累的液晶面板生产商纷纷收缩产能。这引发了2009年第二季度,液晶屏价格上涨,形成供不应求的卖方市场现象。“去年32英寸是从年初300多跌到140美金,从今年年初32英寸从140美金涨到了现在的210美金”。陈桦如是表示。
虽然和国内其他彩电厂商一样,长虹手里握着与LG、三星等液晶显示屏供应商的采购合同,但每到电视市场旺季,LG、三星首先满足的是自己的平板电视业务需求,供货量吃紧便成了家常便饭,合同中的约束条款往往成了无效条款。
发展平板电视,不掌握屏幕资源,就等于伸出脖子等别人掐,这几乎是行业共识。如果不掌握屏资源,那么和国内其他彩电厂商相比,长虹的优势几乎就连陈桦都看不出来,相反,劣势倒很明显。
“譬如我们现在和国内同行相比,没有地域优势,一起去韩国买屏,他们的屏下单、到货最多可能也就半个月,而我们就需要一个月,硬生生的运距就多10天到半个月之间”,陈桦说,而位于沿海地区的家电企业,拿到屏的速度要更快。平板显示屏价格波动非常厉害,按照去年的市场趋势,10天之内就可能跌价10%以上。而运到绵阳的时候,价格已经有了变化。
军工出身养成的技术偏好加上地缘劣势的影响,使得长虹比国内其他同行投身平板电视屏资源建设的心情更为迫切。
为什么是等离子?
最近,四川长虹[3.95 -0.25%](600839)的公告显示,将四川长虹电子集团持有的1.74亿股限售股质押给国家开发银行,募集资金将用于等离子屏(PDP)的二期项目。
长虹是唯一一家同时发展等离子、LCD、OLED显示技术的中国家电厂商,其中其在等离子上的大手笔更是让外人咂舌。之所以“与众不同”,长虹副总工程师阳丹从技术维度作出解释:“围绕着这个产业的专利,PDP这个产品线的专利大概在2000多项,而围绕LCD(液晶)大概是在两万多项。”阳丹认为,从自主创新出发,PDP留给技术公司的空间,无疑比成熟的LCD市场要来得宽广。
早在赵勇在履任长虹后的第三个月,长虹就发布了造屏的计划书。随后长虹投资60亿元建设PDP生产线,花费约1亿美元曲线收购韩国欧丽安(Orian)公司75%股权。2006年12月29日,世纪双虹出资9000万美元,长虹集团出资9500万美元,美国MP出资4000万美元,双方共同组建成立2.25亿美元的四川虹欧显示器件有限公司,打造等离子显示器件生产基地。仅就长虹布局等离子的举措来看,也颇符合赵勇“三坐标战略”中掌握关键部品技术的思路。
今年四月,长虹等离子生产线投入量产,而到今年年底,长虹等离子屏首期产能将达到216万片,届时,长虹将成为全球第四大等离子屏供应商;而通过收购欧丽安,长虹掌握了PDP全球1/3的有效专利,其中多项属于基础专利,这有望帮助长虹通过专利交叉授权的方式绕过该领域的国际专利壁垒。
除了现有专利少,长虹偏好等离子,原因还在于建设等离子生产线所需资金仅是液晶的五分之一,留给长虹腾挪的空间大;另外一个原因,用长虹多媒体产业公司副总经理陈宁的话来说,则是因为等离子技术发展伊始就是为了解决CRT电视大屏幕极限的问题;而液晶则属“别树花”,是从仪表盘显示延伸而来的,专注小屏幕,而大屏幕“更符合未来电视的发展方向”。
中国电子[0.93 0.00%]商会消费电子产品办公室的调研数据也为长虹的发展带来利好:2009年一季度,上半年大屏幕42英寸、45英寸以及50英寸以上的等离子电视销售绝对量分别增长了46.2%、36.2%、46.1%,大屏幕的电视销量在持续上升。
修道、借道与循道
在平板时代,唯有长虹一直押宝等离子产业。但现阶段,液晶仍在平板市场份额上占有绝对优势。在业内,液晶与等离子的销售比一度高达8:2,在长虹的平板电视销售数据中,这个比例也为6:4。
至少目前为止,长虹还没能改变市场的喜好。既然无法抛弃市场,只能迎合之。今年6月,长虹宣布与友达合资在绵阳首期建设四条玻璃基板与背光模组组装制程生产线,这些都是液晶电视所需部件。初期投资额仅为1亿,友达控股51%,长虹占股49%。
对比之下,不难发现等离子和液晶在长虹平板电视发展中的地位之别。在长虹内部,投资建设等离子的方式被称作“修道”,即通过资本手段,无中生有地走出一条路来,掌握核心技术,形成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这样做起初风险很大,但项目进入稳定期后受益也更大;而液晶的发展路径则是“借道”,这其实也是国内彩电企业的惯常做法,目的一方面通过“屏+模组+整机”一体化设计制造有利资源匹配形成产品差异化,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为整机生产稳定部件供应。
在“修道”和“借道”之外,长虹还用“循道”的方式布局OLED技术,所谓循道,即看好一种前瞻性技术,便有意识投入,一旦产业时机成熟,便可以迅速规模化。目前OLED被认为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电视显示技术,赵勇的算盘是,借发展等离子的机遇为发展OLED作铺垫,通过投入PDP的研发来储备技术和人才,以期日后能解决OLED目前面临的材料难题,在下一场电视屏幕技术革命中,长虹能借OLED技术与国外企业并肩而立。
事实上,长虹的技术情结远远不止在电视面板领域。在赵勇“三坐标战略”的构想中,长虹要着力打造的是嵌入式软件设计、集成电路设计、工业设计以及工程技术这四大核心技术能力,并且在技术研发上不吝投入巨资,仅2008年,长虹投入的科研经费就达34.8亿。
“对此,我们有精确的规划”,长虹副总工程师、技术质量部部长阳丹介绍说,赵勇履任伊始,长虹每年都会制定一个创新大纲,在创新战略、创新体制、机制和创新活动这四个方面做出具体安排,而且赵勇甚至要求长虹的科研团队要“耐得住寂寞”、“安心闭门搞研发”,目的就是“培养基础能力”。阳丹将之比喻为是让做短裤的先专心学会做西装,然后回头做短裤,自然能够得心应手。
技术下山
赵勇今年甚至仿效IBM研究院的做法,在长虹成立了一个“技术委员会”,以吸引有实力的科研人员。对于技术委员会成员,长虹每年会提供给他一批经费供其凭喜好进行研究,而他们从事的研究也不一定要和长虹的业务有关系,这些委员们的角色更像是智囊和点子库。
赵勇这么做,并不是要像IBM那样培育出几名诺贝尔奖得主。而是为了谋求“产品定义权”。
作为长虹集团的副总工程师,阳丹很兴奋的谈及今年年初,长虹“技术下山”的一次尝试。
“我们首次尝试从集成电路、整机到系统,最后从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上,定义出了一台电视机”,阳丹说,“这台长虹定义的电视机已经完全超越了人们想象中的概念,甚至是个革命性的奇迹。”
长虹的“技术下山”,是指储备了一批技术人才。在一段时间内要求不能出成果,在研发水平积累到一定时候时,才“把原有的技术成果应用到产品里去。但这应用不是随便的应用,而是基于对市场的感悟,而感悟中从技术管理的维度又有一套流程来支撑它,我们叫UCD,就是基于用户的设计。”
在长虹内部,研发人员分为技术研发和产品开发人员,技术下山是由前者主要做的事情,但在2004年之前,这一部分的人才储备是缺失的。
而今,要实现长虹“赵老板”制定的“三坐标”战略,研发实力必须跟得上世界领先水平。在最熟悉的电视领域,只能靠不断吸纳和培养人才来实现。但这批人,比产品开发人员的要求要高出许多,原因是“他们解决的是未来五年的问题”。
对于长虹的这个实验性产品,“未来的电视机”是怎样的?对此细节,阳丹三缄其口,说还没到公布的时候,仅仅表示会把人们从书房重新拉回客厅,用遥控器实现需要的交互功能,但如今的市场还没到感知这种定义的时候。
真正富有诱惑力的话题也正在于此。我们也可以想象,一旦“技术派”长虹具备了可以掌控产品定义权上的技术能力,并且能够被市场所接受,那么,长虹重塑其霸主地位,恢复旧山河,也未必不可能。
话说回来,虽然创新者的“勇敢的心”总值得歌颂,但创新的陷阱也无处不在。当年,松下,索尼和夏普,在争夺未来显示技术制造点时,虽然都坚信自己的研究方向更技高一筹,但那个阶段的市场最终选择了LCD。长虹豪赌等离子,从长虹发展的角度思考,发展的逻辑丝丝入扣;但市场是否埋单,还必须从消费者的逻辑出发。而这有待长虹公布其重新定义的电视机再作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