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朱冲 郑洁、李娜应怪罪于中国足协。要不是足协一、二把手南勇、杨一民被抓，同期正在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征战的二人双双打进大满贯赛事四强应该更具轰动性，其中，李娜更是成为第一个跻身世界排名前十的中国网球运动员。 作为补偿，索尼爱立信世界女子网球联合会(WTA)特地于2月3日在北京为二人召开庆功会。WTA巡回赛总裁舒德伟说：“如果说2008年郑洁单枪匹马爆冷打进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四强，还只是‘一枝独秀不是春’；这一次有两名中国球员一起进入女单四强，则代表了‘百花齐放春满园’。” 有意思的是，谈起郑洁、李娜等人取得的成绩，都会不约而同的提到“单飞”这个词。尽管她们分别从四川省体校和湖北省体校起步——如国家体育总局网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孙晋芳所说，源自举国体制的培养；尽管当事人从不认同“单飞”这个概念——“不能说是‘单飞’，因为我们还是属于国家队运动员。国家需要的时候，我们还要回去代表国家参赛。只是现在给我们更多自由的空间，可以自主安排比赛，自由选择教练，可以更有针对性、个性化的训练。”郑洁说。与“单飞”的提法相比，孙晋芳则更喜欢用“出嫁”来形容，尽管他们已经逐渐接受了媒体赋予的“单飞”概念。 这要从2008年的冬训说起。每年一度的冬训国家队阵容中，没有出现郑洁、晏紫、李娜和彭帅的身影。随后，网管中心宣布：这四朵“金花”将名正言顺地走上职业化道路，教练自主、奖金自主、参赛自主。 媒体把这样的情况称为 “单飞”，最早用在彭帅身上。早在2005年，彭帅“单飞”事件就引起了强烈轰动，“湘妹子”要求实行国外的职业化惯例，在教练、奖金和参赛上脱离中国的国家队管理模式，享受充分的自由。不过，面对北京奥运会重任的网管中心显然不会在那个时候同意彭帅“单飞”的请求，“湘妹子”也被网管中心开会公开批评，并险些步了王治郅、田亮的后尘。中国网球此前的管理模式和中国大多数运动项目一样，为国家队统一管理的家长模式，球员的训练、参赛、经费使用和奖金分配，都由网管中心或者国家队统一管理。 利弊 “单飞”与否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单飞’之后最大的改变莫过于，选手需要自己照顾的方面变多了。要找自己的教练、组建自己的团队，安排比赛和行程，这些都需要不少功夫。”郑洁说，“跟以前在国家队的时候比，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但是我觉得这也是职业运动员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针对自己的弱项，体能和发球，郑洁聘请了专项教练，“今年冬训准备得比较早，身体训练在其中占了很大一部分。”李娜也表示：“原来在国家队的时候是一个教练安排计划，所以他不可能会单独为你一个人安排和制定计划，大家都是在一起练。但是现在，我的团队是专门为我去设定计划的，所以这点是不一样的。在专门为我设定计划之后，可能针对的会是我的优势或是弱点去布置，这样我就能更积极地去和他们一起合作。毕竟如果是在国家队一个教练，他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为每一个运动员安排不一样的计划。” 网管中心也肯定了这一点。副主任高沈阳介绍，“李娜冬训时有段时间是和国家队一起在江门训练，我看了，很有针对性。郑洁也针对她的瓶颈(发球)专门请了外籍教练，从现在看非常有成效，这可以从技术统计上看出来。” “我觉得运动员就像是一块海绵，教练就在不断的给你水分，让你去吸收，但如果只有一个教练，你是一块海绵可能也只能吸收一半，另外一半是空的，现在我可以请多个教练教我，可以聘请专项教练跟我合作，让我提高更多。”李娜说。 两人还同时讲到，“单飞”的好处还在于可以“偷懒”。郑洁说：“作为一个老队员，自己比较了解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不能像小运动员那样，整天耗在球场上，没这种精力。可能需要练的时间更短，但是更有针对性。这更适合现在我的这种状况。”李娜则表示：“如果自己有一天实在是不想起床去训练场了，那么就会通知教练说‘今天可以休息了’。自主度的确蛮大的。” 当然，“单飞”不是那么容易的。高沈阳介绍：“第一次单独考虑这些事情很困难，比如没有钱怎么办，团队不成熟怎么办，各项准备工作做得可能不到位。”要知道，中国运动员早已习惯了“吃饭有人管，起床有人叫”。记得王治郅刚到NBA的第一天，就没找到地方吃午饭。他的疑问是：“怎么没人管饭？” 郑洁在2009年表现不佳就跟不习惯这种“单飞”模式有关。“去年是真正第一次自己走，所有工作显得比较匆忙，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要在哪儿进行训练，像是体能教练等教练团队都没能形成一个模式。” 经费问题则是最大困难。因为所有的行程开销、教练薪水都要自行承担。以这次澳网为例，行程开销在15万左右，另外外教周薪基本在3000美元-5000美元之间。李娜、郑洁在跻身澳网四强拿到200万人民币奖金的同时，另两位“单飞”球员彭帅和晏紫只是各自在双打进入前八，3万澳元的奖金只能勉强做到收支平衡。 而在上赛季，晏紫的处境更惨。这位在国家队时代和郑洁搭档两次问鼎大满贯赛双打冠军的“金花”，因“单飞”后郑洁主攻奖金更高的单打，两人行程很难一致，几乎没有再度联手过。单打较弱的晏紫只能选择混迹于二、三流赛事。
争议 因此，谈及“单飞”又不得不提到蔡振华在去年全运会期间的著名言论。全运会网球比赛期间，蔡振华几乎每场必到。对于“单飞”一年后金花们在全运会上状态迥异的表现，蔡振华表示严重担忧：“从目前来看，金花们‘单飞’之后的表现并不理想。至少我个人认为，单飞目前不适合继续推广。”这位执掌中国乒乓球多年，依靠举国体制大获成功、平步青云的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首先不满的是李娜的退赛，“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因素，但毕竟全运会是4年一次的大赛，你团体比赛不打，单打打一盘就弃权，这种现象不正常，肯定有其他因素在里面。现在看来，单飞之后只有彭帅的表现更好(包揽全运会四块金牌)，其他三个人的能力明显下降。有些队员，比如郑洁、晏紫可能要练得很扎实才能打好比赛，那么这种单飞模式就不太适合她们。” 有什么其他因素？孙晋芳做了解释。“职业化和举国体制存在两个不同的价值取向，一个是奖金最大化，一个是为国争光，两者有时候是对立的。比如亚运会，顶尖运动员在打完一年的职业比赛后，身体和精神都非常疲惫。这时候代表中国参加亚运会，如果硬要成绩，她们的状态不是最好的——尽管我们会尽最大可能让她们恢复。像这种赛事，我们倒宁愿给年轻队员多一点锻炼的机会。” 具体到李娜在全运会的退赛问题就在于，职业化是以职业赛事的积分排名为依据，全运会虽然四年一届，虽然对各省至关重要，但那是举国体制，和职业化无关，所以李娜选择退赛，像其他国外职业网球运动员一样，在年底休养生息。 “中国网球的单飞问题，其实是体育职业化发展道路上必经的阵痛。这是体育大国向体育强国发展过程中，一定会遇到的问题。”孙晋芳说，“我认为，职业化水平的高低，也是衡量体育强国的标志之一。我们要争取做到单飞也可以腾飞！因为现在中国运动员渴望单飞，并不是我们想这样做，而是潮流推动我们必须要这样做。早先的行政性管理已经起不到作用，我们现在必须实行人性化管理。” 当蔡振华否定了“单飞”模式后，很多人都担心这将只是四朵幸运金花的专利，以后其他人都将无法享受这种国际惯例。“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而且，这种摸着石头过河，连脚步都不敢抬，是拖在地上过的。我们感觉很痛苦。为了摸索今后中国体育的职业化道路，我们常常如履薄冰，每天都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孙晋芳感慨地说道，“但我认为，对体育职业化，要正视、不能害怕，要抱着积极、审慎的态度，仔细研究。只有这样，才能尽早走出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体育职业化之路，从而早日把中国从体育大国建设成为名副其实的体育强国。” 对于继续支持职业化的“单飞”还是坚守举国体制，孙晋芳指出了一条原则：“世界上所有网球协会都存在这个问题。只有进入前30名、前50名的时候，才可能单飞，否则养不活自己。成绩不够的时候，尤其对于年轻队员来说，举国体制还是非常好的人才培养形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