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每个微小的时刻,如同玻璃沙漏里的细沙,缓慢而透明,每个微小的时刻,我都能看见,它们无穷无尽,汇聚成漫长的等待。但为何他的离去,我总无法相随?
我不想呆在没有她的时空里。但我总是不停地离去,而她却不能相随。
1973
突然,我看见,我明白:我的朋友,我的向导,我的兄弟——就是我自己。自己,只有我自己。孤独的自己。
1973
而我自己,纤小犹如片叶,清瘦好似细流,想着想着,我哭了。我抱着他,抱着我,很久。
1984
也许你是我梦里的人,也许我是你梦里的人;也许我们只活在对方的梦里,第二天早晨醒来,再把彼此忘掉。
1984
她的回答那么轻,我不得不让她再说一遍:“我还以为你以后会娶我。”
1984
我害怕未来,那似乎是个等着装我进去的大盒子。我躺下,希望滚滚翻腾而来的暴风雨不要注意到我的存在。
1984
此时的克莱尔正在青春期的入口,一只手握着信仰,另一只手里却是不断生长的怀疑,她所能做到的,只是两手轮流地玩耍;或者试图把它们捏在一起,直到合二为一。
1984
对眼前这个既年轻又年长,与所有女孩全然不同的克莱尔、知道了与众不同其实意味着艰辛的克莱尔,我无言以对。
1987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克莱尔的笑里有了某种世故和残忍。这个时刻恰似一道分水岭,是一段没有男性入侵的音年和开始成为一个女人之间的临界线。
1998
我想到我的母亲曾在夏日的先后唱起抒情曲,对着我们在商店橱窗玻璃中的倒影微笑,穿着蓝色裙子在地板上旋转。她爱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爱。露西亚却像风一样变幻无常。克莱尔捧在手中的诗是个证据,永恒不变,不容辩驳,它是一张感情定格的快照。我看着一地的纸,如释重负。在这片混乱中,它终于浮出水面,成为克莱尔的救命之舟。
2000
我走出后门,站在黑莓灌木丛边,阳光下,我们的孩子,没了生命,被逐一包裹在丝般柔软的日本雁皮纸里,小心地睡在一只只木盒之中,在这傍晚前的午后。他们静静地安息在玫瑰的花影里。我虽然感受着太阳的热度,却为他们而颤抖,在花园的深处,在和煦的六月,他们却是冰冷的。
2000
十五岁的克莱尔,和那个经年累月折磨我的、那个坚持拒绝放弃生育的、那个挑战死亡和绝望的、那个把男女欢床变成陈尸遍野的战场的女人,并不是同一个啊。
2000
在那个时刻,我爱她超过爱生命。
2001
屏幕上是一张世界气象地图,或者是银河系,一个充满了群星的漩涡。或者是个婴儿。
2011
他做这些盒子是因为他很孤独。他没有可以去爱的人,他做这些盒子,这样就可以去爱它们,它样人们就知道他是存在的,因为小鸟是自由的,盒子是小鸟躲藏的地方,在里面小鸟会感到安全,他也想要自由,相要安生。这些盒子是他留给自己的,这样他也能变成一只小鸟。
2011
这个神奇的孩子给我无穷爱意,令我深深陶醉,她紧紧地靠着我,仿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仿佛我们永远不会分离,仿佛我们拥有一整个世界的时间,我紧紧地粘在这一刻上,与疲乏斗争,与时间强大的引力抗衡。
2011
克莱尔离我只有几步远了,我用尽我全部的意志,看着咫尺天涯的克莱尔,奋力清晰地说出;“我爱你。”
2002
我用两支粉红色的蜡笔,一支是类似贝壳内壁的浅粉色,另一支则是生金枪鱼的肉粉色。我迅速几笔抹上爱尔芭的皮肤,仿佛爱尔芭的皮肤早就隐藏在纸里,我只是去掉一些透明的遮挡层而已。
2002
画完成了,它是一个记载——我爱你,我生下你,我也为你画了这幅画——当我走了,亨利也走了,甚至爱尔芭也走了,它会继续告诉人们,我们创造了你,你就在这里,此时此地。
爱尔芭睁开眼睛,笑了。
某年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活。但我希望能看见你无拘无束地在阳光下漫步,不有你熠熠生光辉的长发。
2053
这次,我知道亨利会来的,最终会来的。我有时也怀疑,是否这样的准备、这样的期盼会妨碍奇迹的出现。可我别无选择。他就要来了,我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