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他们的内心,有个非常明确的目标,或者叫梦想。不管这些梦想是否切实可行,曾经努力过,就不会再后悔。当我们依然年轻的时候,有什么理由可以抗拒追求梦想的欲望呢? 难道一毕业,就要注定按照社会的固有模式和价值观选择按部就班地履行人生职责?或许我们更多人是感到迷茫,但在这个迷茫之际,不妨来看看我的一个故事,看完这个故事以后,也许你们会欣然同意我刚才的说法。
严肃而炽热的季节,这就是六月。我想要看的花都已凋敝,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花是在这个季节里怒放的。蝉声还没有明显飘进我的窗子,但我想那些蝉声就快离我不远了。上海的六月,总是阴郁着,就像一个提不起任何精神的人,推头丧气。这副耷拉的气象要多亏了季节性的气候,此时正值梅雨。
天气实在热不过的时候,突然一阵漂泊大雨,令你措手不及。就是气象台,在这个月份也是毫无精准的,他们每天预报天气的内容是阴或有阵雨,请记得不管去哪儿都随时带上你的小雨伞。只要两三天不下雨,气温就能一不小心地立马飙上30°以上。所以,我还得感激涕零地目盼来一场出乎意外的大雨。
城市的下水道经过多年的整治早已避免了当年的诟病。梅雨季节多暴雨,现在已经很少能听到上海哪一处被洪水淹没的新闻了。想来,当年为了应付考试,在洪水中趟过马路。这多少也成了今天和老同学相聚时津津乐道的事儿。“当时校门口,一片汪洋,举目无边。我的妈呀,这雨下得也忒大了点。又要打伞,又要拿着考试的文具,想要走过去,还真不容易。”老同学一边描述着当年趟过洪水的艰辛,一边表情夸张地吸着气,她接着说,“在水里走到一半,突然一脚踩到一个坑子,脚崴了一下,手上的复习卷子全都撒了,漂浮在水里。也不见有人帮忙我一块捞。这倒霉事怎么偏偏就让我遇到了呢?气死我了。捞起来的卷子全是湿淋淋的,没法看了,还有几道重点要看的题目,都糊了。当时我就给气哭了。”
“坑子果然是坑人的。”我幽幽地笑,“嘿嘿嘿嘿……”
“你竟然还好意思笑呢。不过幸好有春明同学跑过来帮我。”我的老同学叫张扬,人是有点张扬。除了一年两次的聚餐之外,我基本上不会在这一年里再碰到她。
算算日子,我们都毕业近十年了。我们谁也没发现这一点,倒是张扬提醒了我们:“我说,咱们要不要搞一个毕业十年的纪念庆典啊。”aIhUaU.com/zl/转载请保留
在这些漫长的岁月中,有人结婚生子,有人出过深造,也有人创业赔钱。有些同学的去向毫无音讯,所幸的是,大部分人还是能够联系到的。“我还真想看看春明,不知道她现在如何。”我说起的这个人,是个淡出了我们视线的人,她很少和别人联系,只和班内原来最要好的两个同学尚且保存联系。所以我们几乎不知道她的情况,偶尔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些,总之,对于她,我没有任何设想,完全是为了满足内心的好奇罢了。
说来也奇怪,女人的好奇心隐隐之中有那么一丁点虚荣。春明当年是个瘦弱而娇媚的女子,深得男生的爱慕。我们这些平凡的女生只有艳羡的份儿,过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她还是否依旧娇媚。
想起过去,仿佛一出昨日旧戏,刚刚上演过,我们还在意犹未尽。那天毕业十年的纪念日,这段往事是必然要被提及的,各种揣测,各种遐想,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恰是趁着主人公还没到来的时候。听说毕业后,刘东和女友隔了半年就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异地恋就是长久不了。舒舒一直有个心结,觉得刘东心里喜欢的还是春明。她这个“认为”,已经告诉过好多人,并且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刘东对此并没有做出回应。他一直是很忠厚的老实人样子,温柔,踏实,上进。现在成为某家外资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有个好妻子,还有个招人可爱的小女儿。刘东和同学们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和距离,所以我们对他的近况了解得易如反掌。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从不在人前述说关于春明的事儿。可能他觉得那是人家隐私,说了不好,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没那个习惯。再者,有了家庭,就该把某些事,某些人掩藏起来,不用每时每刻的挂在嘴边,想在脑中。刘东一直是懂得分寸的人,也守得住底线和边界。
令我们哗然的是,刘东那天携着春明一起步入我们的眼帘。喧闹的十几个人顿时傻了眼,瞧他俩那摸样敢情是旧情复燃了?我仔细打量着春明,不长不短,不直不卷的头发散在肩膀上,圆润白皙的膀子在黑色的发间若隐若现,有种妩媚的动人。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脸上刻画过什么,光洁如初,眼睛依然黑白分明,只是比过去要更善解人意了,她微微一笑。
“怎么了,你们都认不出我吗?”春明把包放下。她的身材没有走样,穿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看得出裁剪很得体,十分端庄。我应该说,她那娇弱的身骨恐怕是遗传,想必再怎么吃也胖不了。她坐在我们对面,招呼刘东坐下。两人丝毫也不避嫌。
我们这些人懵了个半天,才恢复神智。也许男人被春明的美依然打动着,脸上泛起红晕,学生时代对她的爱慕像一只不死的魂魄幽幽爬起来,占据大脑。而女人们由于这些年不见春明而过于陌生,在对她的横竖打量之后心里难掩一丝妒意。“这人怎么可以毫无变化的,真是神奇。”张扬在我耳旁轻轻说了一句。
话题又重回到正常的节奏,家庭、工作、孩子等等。刘东也在滔滔不绝,说他的小女儿多么淘气多么聪慧,他还介绍了一点自己对教育孩子的心得,当然功不可没的还有孩子他妈,那个永远在刘东背后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贤妻良母。唯独春明看上去对工作、家庭、孩子的话题插不上嘴。她听着我们聊这聊那,脸上荡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突然有人问道:“春明,这么多年不见你,你干吗去了?身材保持那么好,脸上褶子都没有。给我们说说,你上哪儿去享受了。
春明抿着嘴,吸了一口柚子茶。大伙都竖着耳朵等着,只听她咕噜一口喝下去的声音。接着,她笑着说起来:“在学校的时候我就酷爱文学,只是国外的文学。我对中国的文学实在是谈不上喜好。后来我胡思乱想多了,就脑子里产生了一些奇特的想法。毕业以后我没立马去找工作,结婚。我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游历了不少国家。在旅途中,我结识了我的先生,他是个美国人。他是一个很可爱的人,研究教育的……”
春明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这就是说,你已经结婚了?你是不是嫁到美国去了?”
春明点了点头。
“哦,难怪在国内是看不到你了。”另一个人一副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你的消息呢。”另另一个开始抱怨。
“我也是啊。我只是偶尔通过跟刘东的通信才稍微知道一些你们的情况。貌似大伙儿都挺好的呢。刘东说你们要搞个十年纪念,正巧我回上海探望双亲,赶上了。”春明还陆陆续续地说了些她的家庭,移民后的生活,游历的趣闻。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这场聚会的主角。
张扬又悄悄在我耳旁低语:“真是命好,嫁给美国人还移民了,难怪养尊处优,没有人老珠黄。想要出去哪个国家旅游就旅游,真幸福啊。”我瞪了她一眼。她也不是什么坏心,就是说起话来不知掩饰,在我面前总是赤裸裸的。比起聚会之后我耳闻的一些评价,例如“嫁到美国也怪神奇的了。拿家里人的钱出去旅游,碰到个金龟婿,这笔投资可是划算啊”、“有心计的人早就有盘算了,不动声色的”要好的多。人总是避免不了嫉妒近人,恰恰因为是曾经的同学,才比较容易燃烧胸中的妒火。
误解可能是客观存在的,但更多时候是有心造成的。过去对刘东和春明的误解是如此,现在对春明嫁美国佬也是如此。在我印象中,春明一直是一个话语不多,但为人亲善的女孩。她从不和人吵架,因为觉得那么做毫无必要。她也没有机会和人吵架,她总是埋头苦读。春明的家境是不错,但她从不刻意显露什么。在学校的那段岁月,她从来都不是打扮最时髦的那个,也从来都不是老师眼里最争强好胜的那一个。
她的过分低调,还是遮掩不住那份难以言明的吸引力。很可能以前她太过谦逊,当然她现在依旧如此,她的不善言辞体现在交际上的冷漠和淡然。岁月总是教人成长,或许游历给她带来了不少谈资,而美国的环境锻造出她的自信与乐观。十年之后的今天,她变得更加芳香迷人,她就是那朵永不凋敝的玫瑰。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怒放在平凡生活中的花朵。爱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