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看华语经典电影 从专业角度看,2014 年华语电影圈有哪些值得反复思量的事件?

一点点体会



引言:高下之分

作为岁末国产片的两大扛鼎之作,在广电总局扫清了诸如《霍比特人3:五军之战》这类劲敌的前提下,《一步之遥》和《智取威虎山》这两部气质截然不同的电影,收获了截然不同的结局。事实上早在《一步之遥》上映时,它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现象级话题,现在加上《智取威虎山》,两相对比,足以引起更加广泛的讨论和思考。
《一步之遥》披着商业片的外衣,本质上却是一部“作者电影”、独立电影,走的是小众的路子;《智取威虎山》呢?表面上看是主旋律,骨子里却是部商业片。它们都有着这种内外的反差,而这种反差也决定了它们的命运。
先看票房。《一步之遥》12月18日0点上映,截至12月26日,已收获4.03亿票房,但比起3亿的投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失败;《智取威虎山》投资2亿,12月23日下午5点上映,截至12月24日票房便超7000万。值得一提的是,《智》23日上映7个小时所取票房为1820万,而《一》18日上映一天才拿到2000万。
再看口碑。《一步之遥》豆瓣、时光评分均为6.4/10,评论普遍难掩失望之情,斥之为烂片的也不在少数;《智取威虎山》豆瓣、时光评分均为7.9/10,评论普遍认为高于预期、感到惊喜,且认为是一部优秀作品。
《智取威虎山》,在票房上已有对《一步之遥》的碾压之势,而在口碑上的碾压已成事实,看来高下已分。
可在我个人看来,这场对决的结果,绝不意味着《一步之遥》一无是处,也不意味着《智取威虎山》没有缺点。在票房、口碑上的得失背后,电影本身并不是唯一的因素。从看得见的台前,到看不见的幕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交战区的范围,要远远超出那一方银幕。而这一场血淋淋的对决结果,也给站在十字路口的国产电影敲响了警钟。

《一步之遥》:烂片?

对大多数人来说,本片从头至尾,充满了聒噪的音效、眩晕的镜头、离奇的情节、残缺的人物、不知所云的台词以及姜文自己喋喋不休的旁白自述(事实上这些要素分别被黑和粉用来证明这是烂片,以及这是姜文的个性所在),看完真是令人一头雾水。
  就说人物吧,只有姜文饰演的马走日一个人面目略显完整,舒淇饰演的完颜英戛然而止(而且其配音真是一大败笔),葛优饰演的项飞田有头无尾,王志文饰演的王天王有尾无头,文章饰演的武七若隐若现……给人的感觉是,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一个大宗旨大目的服务,至于他们本身的来龙去脉,倒成了次要的了。
  这个大宗旨大目的,应该就是马走日本人,以及他背后的故事了。姜文也真是“自恋”,找了这么多人给自己衬托。那他想讲个什么故事呢?
  纵观全片,我们看到马走日自始至终处于社会的风口浪尖,碰到了无数主宰。他前半段一帆风顺,以完颜英的死为转折,后半段人人喊打。这不禁让人觉得马走日就是姜文的写照。这位著名的导演加演员,也始终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以其特有的任性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于是我们可以知道,电影里的那些角色,一定在现实中有着诸多对照——甚至每个角色的对照都不唯一。只不过观众没有姜文那样的经历,没有浸淫过那个圈子,不懂;而出于很明显的原因,姜文又只能通过这种荒诞黑色喜剧的方式,把自己想讲的故事讲出来。
系统的解读可以单独写一篇文章了,这里只提几个小细节,以及导演本人的现身说法。
花国大选上,马走日项飞田煽情主持、念各种电报、念偏远地区士兵的电报。姜文接受时光网采访,被问及是不是在讽刺春晚时,答道:“我当然不会拿电影去讽刺一个……我干嘛呀?挺贵的一个电影。”这句话很可能是实话,姜文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他要讽刺也肯定是放AOE的,只不过春晚是这个时代的典型代表,首当其冲而已。
武大帅家里开饭前唱的军歌“我们知道就是知道,绝对不能装”。姜文接受时光网采访,被问及这是不是唱给观众听时,说道:“我倒没有……我除了观众给我的奖,什么人都没给过我奖。什么金鸡奖……人家不让我参加。所以我觉得不是观众不喜欢我。”又被问及武大帅为什么让孩子唱这个歌?姜文答道:“孔孟之道嘛……把它变成白话了……武大帅他妈的多装啊,他妈的假装文武双全。”言外之意,那些口口声声说不能装的人,才是最能装的,而且屁都不懂。
还有在后半段,很明显地,姜文狠狠地涮了舆论、媒体娱乐至死的心态。
从这三点,我们可以看出,《一步之遥》的一个重要主旨,是批判中国的传媒娱乐圈、文化产业,进而批判这个社会。
而且这部影片还包含了政治隐喻。《让子弹飞》的政治隐喻很明显了,它的英文片名是Let the Bullet Fly;而《一步之遥》的英文片名是Gone with the Bullet。让子弹飞,随子弹去,是一个顺承的关系,限于篇幅其内涵在此也不展开了。当然政治层面的含义也有可能是过度解读,不过谁知道呢?反正谁也不是姜文。但政治也好,文化也罢,姜文一直是一个注重社会历史思考的导演,他的电影肯定会涉及到社会历史的方方面面。
这样一部内涵隐晦的非主流电影,要说票房不高可以理解;可内涵如此丰富,为什么口碑也这么差呢?这部电影是有能力做到叫好不叫座的,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其最大的败笔在于,在一个小众的非主流电影上投入巨资,又把它包装成了一部堪与《让子弹飞》比肩的有思想有内涵的商业片。这样成本上去了,而带来的落差却是广大普通观众难以接受的,于是曲高和寡,入不敷出。不过客观来说,有《让子弹飞》珠玉在前,再以姜文本身的声望,想把本片做得小众化也不太可能。过去的口碑如今成了一种拖累、一种思想负担。
而且在观众期望被深深伤害导致舆论恶评如潮时,宣发采取了任由其发酵的态度,仿佛希望烂口碑可以把它炒起来——且不说这样的做法对票房是否有帮助,但口碑却变得更差了,而最终烂口碑对票房的贡献也不见高到哪里去。
就这样,在电影内外主客观多处失误的联合绞杀下,《一步之遥》败了。
值得一提的是姜文被问及观众把《一步之遥》当成“让子弹飞2”的看法:“我又不是鸡,干嘛非满足别人的想法……电影能赚一块钱就得烧高香……可是现在中国的情况是,挣钱没够……你看好莱坞那种,追求最大利润的,都是越拍越往恶心了拍……中国观众还需要看更多种类的电影、戏剧,甚至是不同种类的音乐。”
  看来,姜文并不在乎《一步之遥》票房与口碑的失败,或者说,他就没有把《一步之遥》定位在大众化的位置。姜文从来不是商业片导演,指望他去迎合市场、迎合大众,那是白日做梦。这是一部姜文自己的电影,他自己懂,而懂的人自会懂,不懂的人也不必去懂(这句话绝没有粉他或黑他的意思)。一个导演有这样的追求,没有什么不妥;投资方投这样的导演若是赔了钱,那也只能怪自己决策失误;而宣发,当然要怎么能炒起来就怎么来。只是无辜的观众们在导演、资方、宣发这样拧巴的配合下掏钱看了自己不想看的电影,就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了。

《智取威虎山》:惊喜

说《智取威虎山》是惊喜,暗含一点就是之前大家并不看好它,或不重视它。“香港导演翻拍样板戏”,大家第一反应当然是怀疑。
电影的开头,竟然是2015年下着雪的纽约,我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放映厅,继而担心如此穿越,这片子会不会很雷。但我接着想到《拯救大兵瑞恩》的开场也是以现代的老兵开场,于是稍稍安了心。随后出场的不是老兵,是个年轻人(韩庚),貌似在纽约与同学聚会,大家唱K,结果出来一段《智取威虎山》的戏,同学们都面面相觑,只有年轻人若有所思。随后在赶飞机的出租车上,年轻人拿起手机看起了《智取威虎山》,于是镜头转换,年轻人回忆起他的爷爷给他讲述的故事。
那是1946年的中国东北。
战争片插入当代戏,无非是希望提醒当代人不要忘了过去,这一点做得特别出彩的是《拯救大兵瑞恩》开头的当代戏,没有一句台词,只有老兵跪在墓碑前,眼神坚毅而悲痛,耳边响起诺曼底的海浪声;但在这部电影里,加入当代戏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将夸张和怪诞合理化,因为这毕竟是年轻人的爷爷给他讲的故事。爷爷经历战争时还是个孩子,年轻人听故事时应该也是个孩子,那么这个故事带有一些魔幻色彩,也没什么不可以。就如同《美国队长》里的二战戏一样,不是历史,只是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效果格外地好:徐老怪的东北林海雪原,粗犷而神秘;他片中的动物都有灵性,老虎凶猛狡诈、老鹰阴险诡谲;他打造的威虎山,怪石嶙峋、壁立千仞,宛若魔境;一言不发的座山雕和八大金刚座下大小土匪齐聚一堂大呼小叫,如同阎王殿上大鬼小鬼狰狞狂啸;杨子荣一人深入敌群,好似深入魔境斩妖除魔的猎人。长枪短炮、飞机坦克、阴谋诡计齐上阵,幽幽的林海雪原杀机四伏。
主旋律经过这样一番怪诞演绎,竟有一番别样的风味。东北本就是老工业基地,带点蒸汽朋克效果也挺搭。尽管有人会觉得假,但不少人还是不禁感叹,熟悉的徐老怪又回来了。
虽说是主旋律,但这部片子可是一部地地道道的商业片,包含了各种卖座元素:战争、谍战、奇观,甚至还有亲切的东北话。那些土匪黑话,更是格外添彩。
商业片必备的喜剧元素也不少:比如座山雕手下老二为了测试杨子荣的忠心,安排一批土匪伪装成共军进攻,让杨子荣开火。杨子荣转身离开,老二得意地觉得自己这计策很妙,谁知道杨子荣上了大口径机枪,将这帮一看就不是共军的土匪扫了个人仰马翻。老二偷鸡不成蚀把米,打落门牙肚里咽,座山雕更是气得大骂:“你怎么不在下面给他一起打死?”
又比如打入座山雕内部的杨子荣为了给战友传信,借口要在雪地里大解。蠢萌义气的老八主动作陪。两人各自找了块石头掩护,脱了裤子就地蹲下。疑心杨子荣捣鬼的老五老六扛枪跟过来看着,老八骂道:“有屎没屎?有屎啦呀,没屎滚犊子。”看见老五老六讪讪离开,杨子荣问老八:“有纸没有?”老八“啪”地折下一段树枝,递过来。“自己抠抠得了。”
这么真实,又这么有趣。
这部电影是一部正常的商业片,虽然存在战场剪辑不好看、村庄攻防解放军太神勇、突袭威虎山过于轻松、由于审查不得不双结局等缺憾,但依然是一部优秀电影。
而这部正常电影最大的成功之处,在于对以往主旋律电影的颠覆。通片没有提共产党的先进领导,连政委都没有。解放军战士的逻辑很简单,土匪作恶,我们除恶,更像是一群江湖侠士——而这也是徐克最擅长的领域。惩恶扬善这样朴素的情怀,更容易激起观众的共鸣,比政治说教要强多了。我们看到,美国人可以拿他们擅长的科幻片来拍主旋律,比如《变形金刚》;我们也可以拿我们擅长的武侠片来拍主旋律,比如《智取威虎山》。
本片将自己标榜成一部主旋律片(其实压根儿不是),而观众对主旋律片向来是没什么期待的,即使它是徐克拍的。在这样的心态下,观影后的反差自然提升了影片的口碑。可见,“预期”对《一步之遥》和《智取威虎山》的口碑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是胜败天平间的一个重要砝码。

结语:十字路口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国产电影?一部电影可以为了追求内涵而不顾观众们的想法?亦或是为了迎合市场,什么样的题材都可以商业化?《一步之遥》与《智取威虎山》,分别交上了自己的答案;而他们的答案,也接受了现实的审判。这场对决,好像国产电影在十字路口的一次徘徊,每个人都可以从中解读出不同的内涵。
看上去,好像是电影的艺术性败给了商业性,但在我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扯句题外话,习大大在文艺座谈会上说“文艺不能仅仅充当市场的奴隶”,在我看来,也不是说电影只能要艺术性不能要商业性。我看到的是,一些国产电影,为了商业性,或者压根没有艺术性,或者把好好的艺术性也给糟蹋了,结果惨败——后者危害更大,因为它会造成艺术性败给了商业性的假象。
我们这个时代,孕育着多样的可能性,也欢迎各种尝试。比如姜文,就搞自己的追求,也不在意钱和别人的看法;又如徐克,知道观众想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给。投资、制片、导演、宣发,如果大家都能找准自己位置、找准作品位置的话,那中国的电影产业,应该就和谐多了;广大掏钱进影院的观众,也可以少遭点罪。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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