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毛坦厂中学 安徽毛坦厂中学这类的学校病态式的宣传高考,高考出来没爹没背景还是依然很被动不是吗?
我发现这个问题下的大多数答案(包括我之前的),都倾向于把毛中现象定义为底层的无奈,但是仔细思考后,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是一种中产焦虑——
的确,相比于那些“有爹有背景”、生来住在好学区的权贵子弟来说,来读毛中的大多是平民阶层的孩子,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绝不是”贫民“:
毛中的正常学费虽然只是普通公立学校标准,但是对非六安市金安区考生的借读费以及每年占招生重头的复读费都是不菲的,尤其是复读学费通常会按照当年高考成绩分档,越低越贵,低分档一年几万元是很正常的。能在高考结束后立刻拿出这样一笔钱,并且愿意砸给孩子就为让他再读一年书的,并不是中国的底层阶级。
然而能够有机会顺顺利利掏上这样一笔钱,已经算是幸运了:还有大把分比你高的人因为来的晚(有时可能只晚一个下午),招生窗口已经关闭;也有土豪根本不在乎学费多少,但是孩子没达上最低分数线。在这种情况下若依然坚持想上毛中就不仅是钱的问题了,还要在当地有足够的人脉资源,找到合适的人帮你“递条子”,送礼请客层层托关系又是一笔不菲支出。
学费还只是进入毛中的第一步。近年来毛中对男生一律不提供住宿,女生还能住寝室,男生只能在外租民房了。这里租房行情是:一套靠近学校的普通二居室单元房,一年3-4万元租金是很正常的,比省城合肥还要夸张。当然了,在外住宿就意味着需要有家长脱产陪读,连带损失的还有一方家长的工资收入甚至职业前途。这个小镇上的物价尤其是菜价堪比二线城市,因为本地蔬菜早已供不应求,全部需要由外地运来,又是纯粹的卖方市场。
能负担得起以上开销的,即使不算中产,也应当够得上小康了。可是由于教育资源的紧缺,他们收入尚可的父母依然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子女接受全面良好的素质教育。要知道富足不仅是物质上不亏待孩子,还意味着时间上的自主、以及生活方式上的从容————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平和的心态去引导和陪伴孩子,不至于忙于出差而疏忽与孩子的交流。然而在我们的社会中,仅仅是维持一家人的物质生活水平,夫妻二人通常已经竭尽全力了。
这样的家庭通常又不满足于自己的孩子落榜后南下打工,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也受不了那份苦,所以他们只能以揠苗助长的方式、强行补回孩子之前在教育上的缺失:软性的素质教育都一边去,我们只要能被高考分数线承认的东西,只有这样我们的孩子才能被强行放回(或者说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他们在跑道上该在的位置,继续家长未竟的上升梦想。
这样造成的可能结果是,毛中的学生到了大学以后,在那些高中就从模联社团文化节都混过的同龄人面前常有自惭形秽之感,无法在综合素质上与其比拼。但是如果没有毛中,他们中的许多人根本没有办法进入现在的大学看到更大的世界中更厉害的人。而若你看不到,这些更厉害的同龄人就会因此而不存在吗?不,他们依然安居在金字塔的上层,享受着你没有的社会资源,他们的孩子依然比你的孩子天然具有优势。
直面现实是痛苦的,甚至光是为了接触到这现实都需要我们付出艰难的代价,改变它或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然而一宿虽有哭泣,早晨便必欢呼。当然,这个世界没有上帝,只有我们自己。
——以下为原答案——
我是在毛坦厂长大却没有上过毛中的少数人。作为土生土长的毛坦厂人,我家里集中了老中青数代毛中毕业生,至今还有多个亲属在毛中的各个岗位上工作;然而我本人又毕业于合肥一所较为注重素质教育、年年产出清北生的高中,因此我将努力把亲历者和旁观者的视角结合起来,讲述我眼里的毛坦厂人和高考的故事。
“这年代高考还能改变命运吗?”我猜提问者是对高考的公平性期望值过高,又对命运的残酷性估计过低。其实在什么年代里,高考都不能确保一个人能改变他的命运。
从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起,我们家就在中学里居住。曾祖父的父亲是解放前金寨老山里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但是笃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那个灾荒年代都把三个儿子都培养成了读书人。我的曾祖母则是城里的大家闺秀,战乱时把家产变卖为金戒指藏进伞骨里,背着伞逃难,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最终又在停战后回到原籍。曾祖父善国文,曾祖母自小习音乐又通算数,在新社会里都被安排在毛中任教。原本身份迥异的人相识相知,同结连理,扶持一生。在这种情况下,若单说是当年曾曾祖父对读书的执念改变了曾祖父的命运、让他娶到了原本遥不可及的富家女,未免显得有些肤浅了,时代的浪潮过于汹涌,任何人的命运都不过是浮萍而已,何谈改变。
在和平年代,也有着远比读书考试更为强大的力量在左右着人们的命运。我的爷爷和奶奶都是共和国同龄人,文革开始时他们一个读高一、一个读初三,是王安忆笔下的”老三届“毕业生,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在下放地,爷爷是生产队的拖拉机手兼赤脚兽医,奶奶担任民办小学的教师,同时还要兼顾种地挣工分,一劳作就是近十年。
刚刚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时,我爷爷其实并不相信,”怎么会突然政策就变了呢“,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几个月后第一批高考放榜的消息传来,据我奶奶回忆,我爷爷当时听说后”在地里扔了锄头就往家跑“,以十年前高一上了半个学期的基础复习了一年,考取了恢复高考第二年六安地区第二名,但是因为年龄太大(那年我爸爸已经八岁了),省外的学校都不愿意录取他,最后去读了省内学校。不过我爷爷已经很满足了,他毕业后仍旧是被分配到毛中。
你或许会说这叫什么改变命运?说好的公平录取呢,怎么还是有年龄歧视?说好的走出大山呢,怎么到老了还在山区小镇里退休养老?但是如果你去过他们当年下放的地方、那个大别山深处的老寨子,你就会知道”镇上“和”山里“的区别,绝对比三线城市和北上广的差距要更加触目惊心。前者好歹分到了现代商业社会的一点残羹冷炙,后者则几乎是前工业社会的面貌。我去过一次那个寨子,女孩子像我这个年龄没有不为人母的,男孩子没有不出去打工的,我们变着法儿挖苦鄙视的杀马特非主流,却是他们推崇备至甚至模仿不能的时尚境界。
到了我爸妈这一代读书的时候,毛中还不是应试教育的代名词。阶级不再限制人们的受教育权,金钱却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
那时毛中经过半个世纪的经营,已经是皖西山区较为知名的中学了。我的外婆当时任教于周边一所师资力量薄弱得多的中学,但是她那个班级的成绩却比鼎鼎大名的毛中还要好,中考在即,毛中开始了”挖人“战略:愿意在中考前转学来毛中的优等生,考上了中专就去上(当时初中毕业生的第一选择常常是中专,因为出来后就可以直接工作回馈家庭,并且中专毕业生已经算是受人尊敬的文化人了),若是考不上,可以保证直升毛中高中部。
这样的条件吸引走了外婆班上大部分优等生,只有一个男孩始终无动于衷。有一天他见外婆因为被挖墙脚而闷闷不乐,遂前去安慰:”老师你放心!不管他们怎么样,我是肯定不会去的:我没有胶鞋嘛!“原来山区多雨,这个男生家贫买不起胶鞋雨衣,他现在就读的学校离家只有几百米,只要冒雨冲回家即可,但去了毛中后这样的地利可就没有了,这是阻碍他获取更好教育资源的一大现实原因。毛中当时的校长得知后,把最后剩的这个男生和教书有方的外婆一起挖走了,免学费,并且,报销胶鞋。
听闻这位叔叔现定居北京,一双儿女均就读于国际学校,想必他们可以任意买自己想要的鞋子。然而当年,的确就是一双胶鞋差点限制住了他们父亲的命运,比高考要简单粗暴多了。
我的父母因为长辈是毛中同事而相识,在毛中考取大学,毕业后依然是服从分配回毛中教书(写到这里突然觉得好像《百年孤独》,兜兜转转一家几代人都离不开马孔多……)。大约在我上学时,素质教育、减负这些概念开始兴起,他们开始觉得毛坦厂封闭的环境不利于我的成长,考虑到省城工作。
我猜测他们刚起步时应当是不易的,毕竟是放弃了公立学校的铁饭碗、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若不是那时爷爷奶奶身体硬朗而且还未退休,想必他们也没有资本迈出这一步。所幸我成绩一直还好,在省城的中学也跟得上,最能证明我父母英明决策的是,我的高考成绩远优于当年在毛坦厂镇那一票同学中的任何一个。
——自此,集四代人之力,我们家算是摆脱了”毛中魔咒“。
然而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左右着我们的家族,注定让我们继续见证毛中的兴旺发达。我的表哥从小聪明伶俐,直到高一时都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就因为后两年沉迷网游成绩一落千丈,高考时竟没达到本科线。我大姨和姨夫狠狠心,把他送来了毛中。
那时毛中已经因为填鸭式教育、封闭式管理而声名鹊起,传说中最是适合不学好的贪玩少年。毛坦厂本来就是一个鲜有产业基础和娱乐设施的小镇子,一开始招收的都是没什么基础然而踏实肯干的农村孩子,教师都在学校里的宿舍楼或者是学校周边居住,几乎以校为家,正好便于集中管理。尤其是零几年时,上任了一位个人能力极强、雷厉风行的校长,他看准了在素质教育风潮下基础应试教育的资源短缺,知道毛中无法和城市中学比拼素质教育,那么就让我们来比拼升学率吧。同时为了加强对于新来生源的管理,毛中的风格变得越来越铁腕,巅峰时期教师一年四季的服装都是统一发放的,一是单位福利的体现,二是为了展现整齐统一的校风,三也是为了尽量模糊教师的个人特征、削减其消费打扮的时间,一心扑在教学上。
当毛中做大做强后,学校的能量带动了整个镇子的繁荣,也左右了它的发展方向。逼停网吧是一例,更深层次的是政府在借读政策上给予的便利。毛中长期和周边乡镇中学合作,超额招生的生源均在这些学校登记学籍,以借读的名义在毛中上学。收取的高额借读费和复读费也没有被毛中独吞,近年来毛坦厂镇的道路、灯光、未来的文化广场建设,学校都出了大头,周边的中学也都在毛中的资助下建起了新教学楼、塑胶跑道。不过自然也有过度建设的一面,我个人就觉得毛中后山上几十米高的毛邓塑像、五彩灯光观景塔都是很让人理解困难的存在……
这种重点发展、先富带动后富,其实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普遍采取的一种发展策略,他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然而倒回当初,我们谁都不能说能比当年的设计师们做的更好。就连毛中的铺张浪费、面子工程,不也是热钱涌入却没有良好的投资渠道的体现吗?近来听闻省教育厅欲整顿毛中,限制其招生规模,分流到那些基础设施已经明显优化的乡村中学。不知道这次的分流能否成功。
我所知道的是,我表哥在经过一年的地狱式生活拾起了从前的底子,录取在一本,一家人皆大欢喜,请假陪读的我大姨尤其觉得这一年十分值当。我之前认为“陪读”这一完全以孩子为中心的行为简直是中国式教育的畸形产物,但是在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下,你如何能阻止家长把孩子塞进毛中这样的地方?
等到表哥大学毕业了,我堂弟又到了升高中的年纪,在对比了我所入读的那所中学和毛坦厂中学后,他最终选择了离家较近的毛中,去年考取了一所重点大学,在毛中算是名列前茅的。的确,这个学校不常出清北,更多是靠本科达线率取胜,但是对于大批落榜的复读生来说,要啥自行车??
我这个弟弟一直是活泼好动的性格,上了毛中也没有影响他,前段时间见他时,挑染了很适合他脸型的金色头发,一丝高考流水线上的遗留感都没有了。他们的同学也大都这样,在努力学的时候也偷偷玩,一毕业就恢复本性。若是担心在这个网络时代里孩子们还能在学校里“读傻了”,那么未免也太低估这群90后乃至00后了。他们没有那么容易被洗脑,只是暂时压抑住了自由本性,向并不完全公平然而却是现存较合理的高考制度做出了妥协而已,因为这是目前社会的通行制度。从这一点上,他们的选择很理智、很成人。
你说他们中的一些人毕业后,没爹没背景,还是很被动。没错,在别人家数代积累的财富和资源面前,手无寸铁的我们怎么能不被动。而短时间实现社会阶层流动的方式要么风险太大、要么需要我们牺牲自己的尊严和良知。高考是中国当下普通家庭实现阶层流动最为保险的渠道,正因如此许多家长才对孩子的教育倾尽所有。
若真要用”病态“这个词,病态的绝不是努力在奔跑中保护好自己的人们。要知道,和“去毛中”并列的选项,常常并不是”去合肥一中,乃至人大附中、华师大二附中“,那些受不了读书的苦又托不了父母的福的同龄人,多少人成为了失足外围、售假微商、街头混混。相比之下,我觉得这群刷题的学生们积极向上极了。 2/2 首页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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