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景芳 雨果奖 如何看待郝景芳的《北京折叠》获得第 74 届世界科幻大会上颁发的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奖?

如果没有看过刘慈欣的《赡养人类》 ,我或许会觉得《北京折叠》是一部还过得去的作品。

但是很不幸,我看过《赡养人类》,我知道:《北京折叠》不仅立意和世界观和《赡养人类》如出一辙,连想反思和讽刺的社会问题都是一模一样的。

然而无论是文笔,心理塑造,还有最终的世界背后机理展开的过程,《赡养人类》都把《北京折叠》爆出十条街。更不要说深度了——《赡养人类》甚至上升到了对整个私有制度的批判,而《北京折叠》呢?批判还停留在机器对人力的侵蚀和剥夺层面。

说的不客气一点,从文笔、立意、世界观、深度、《北京折叠》和《赡养人类》样样相似,样样不如,完全就是一个低配版的《赡养人类》。我看到《北京折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非常爱用闪闪发亮的形容词的科幻迷对刘慈欣的仿作。

因此《北京折叠》获奖令我震惊,因为如果《北京折叠》值一座雨果奖,那么《赡养人类》就值一座诺贝尔文学奖。

以下摘自刘慈欣《赡养人类》
这座大都市中靠垃圾为生的拾荒者有三十万人,已形成了一个阶层,而他们内 部也有分明的等级。最高等级的拾荒者能够进入高尚别墅区,在那里如艺术雕塑般 精致的垃圾桶中,每天都能拾到只穿用过一次的新衬衣、袜子和床单,这些东西在 这里是一次性用品;垃圾桶中还常常出现只有轻微损坏的高档皮鞋和腰带,以及只 抽了三分之一的哈瓦纳雪茄和只吃了一角的高级巧克力……但进入这里拣垃圾要重金 贿赂社区保安,所以能来的只是少数人,他们是拾荒者中的贵族。拾荒者的中间阶 层都集中在城市中众多的垃圾中转站里,那是缄市垃圾的第一次集中地,在那里, 垃圾中最值钱的部分:废旧电器、金属、完整的纸制品、废弃的医疗器械、被丢弃 的过期药品等,都被拣拾得差不多了。那里也不是随便就能进来的,每个垃圾中转 站都是某个垃圾把头控制的地盘,其他拾荒者擅自进入,轻者被暴打一顿赶走,重者可能丢了命。

经过中转站被送往城市外面的大型堆放和填埋场的垃圾已经没有多少“营养” 了,但靠它生存的人数量最多,他们是拾荒者中的最底层,就是滑膛现在看到的这 些人。留给这些最底层拾荒者的,都是不值钱又回收困难的碎塑料、碎纸等,再就 是垃圾中的腐烂食品,可以以每公斤一分的价格买给附近农民当猪饲料。在不远 处,大都市如一块璀璨的巨大宝石闪烁着,它的光芒传到这里,给恶臭的垃圾山镀 上了—“层变幻的光晕。其实,就是从拾到的东西中,拾荒者们也能体会到那不远处 大都市的奢华:在他们收集到的腐烂食品中,常常能依稀认出只吃了四腿的烤乳 猪、只动了一筷子的石斑鱼、完整的鸡……最近整只乌骨鸡多了起来,这源自一道刚 时兴的名叫乌鸡白玉的菜,这道菜是把豆腐放进乌骨鸡的肚子里炖出来的,真正的 菜就是那几片豆腐,鸡虽然美味但只是包装,如果不知道吃了,就如同吃粽子连芦苇叶一起吃样,会成为有晶位的食客的笑柄……

这时,当天最后一趟运垃圾的环卫车来了,当自卸车厢倾斜着升起时,一群拾 荒者迎着山崩似的垃圾冲上来,很快在飞扬尘土中与垃圾山融为一体。这些人似乎 完成了新的进化,垃圾山的恶臭、毒菌和灰尘似乎对他们都不产生影响,当然,这 是只看到他们如何生存而没见到他们如何死亡的普通人产生的印象,正像普通人平 时见不到虫子和老鼠的尸体,因而也不关心它们如何死去一样。事实上,这个大垃 圾场多次发现拾荒者的尸体,他们静悄悄地死在这里,然后被新的垃圾掩埋了。

在场边一盏泛光灯昏暗的灯光中,拾荒者们只是一群灰尘中模糊的影子,但滑 膛还是很快在他们中发现了自己寻找的目标。这么快找到她,滑膛除了借助自己锐 利的目光外,还有一个原因:与春花广场上的流浪者一样,今天垃圾场上的拾荒者 人数明显减少了,这是为什么?滑膛在望远镜中观察着目标,她初看上去与其他的 拾荒者没有太大区别,腰间束着一根绳子,手里拿着大编织袋和顶端装着耙勺的长 杆,只是她看上去比别人瘦弱,挤不到前面去,只能在其他拾荒者的圈外拣拾着,她翻找的,已经是垃圾的垃圾了。 以下摘自郝景芳《北京折叠》

折叠城市分三层空间。大地的一面是第一空间,五百万人口,生存时间是从清晨六点到第二天清晨六点。空间休眠,大地翻转。翻转后的另一面是第二空间和第三空间。第二空间生活着两千五百万人口,从次日清晨六点到夜晚十点,第三空间生活着五千万人,从十点到清晨六点,然后回到第一空间。时间经过了精心规划和最优分配,小心翼翼隔离,五百万人享用二十四小时,七千五百万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时。

  大地的两侧重量并不均衡,为了平衡这种不均,第一空间的土地更厚,土壤里埋藏配重物质。人口和建筑的失衡用土地来换。第一空间居民也因而认为自身的底蕴更厚。

  老刀从小生活在第三空间。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是什么样,不用彭蠡说他也知道。他是个垃圾工,做了二十八年垃圾工,在可预见的未来还将一直做下去。他还没找到可以独自生存的意义和最后的怀疑主义。他仍然在卑微生活的间隙占据一席。

  老刀生在北京城,父亲就是垃圾工。据父亲说,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刚好找到这份工作,为此庆贺了整整三天。父亲本是建筑工,和数千万其他建筑工一样,从四方涌到北京寻工作,这座折叠城市就是父亲和其他人一起亲手建的。一个区一个区改造旧城市,像白蚁漫过木屋一样啃噬昔日的屋檐门槛,再把土地翻起,建筑全新的楼宇。他们埋头斧凿,用累累砖块将自己包围在中间,抬起头来也看不见天空,沙尘遮挡视线,他们不知晓自己建起的是怎样的恢弘。直到建成的日子高楼如活人一般站立而起,他们才像惊呆了一样四处奔逃,仿佛自己生下了一个怪胎。奔逃之后,镇静下来,又意识到未来生存在这样的城市会是怎样一种殊荣,便继续辛苦摩擦手脚,低眉顺眼勤恳,寻找各种存留下来的机会。据说城市建成的时候,有八千万想要寻找工作留下来的建筑工,最后能留下来的,不过两千万。

  垃圾站的工作能找到也不容易,虽然只是垃圾分类处理,但还是层层筛选,要有力气有技巧,能分辨能整理,不怕辛苦不怕恶臭,不对环境挑三拣四。老刀的父亲靠强健的意志在汹涌的人流中抓住机会的细草,待人潮退去,留在干涸的沙滩上,抓住工作机会,低头俯身,艰难浸在人海和垃圾混合的酸朽气味中,一干就是二十年。他既是这座城市的建造者,也是城市的居住者和分解者。

  老刀出生时,折叠城市才建好两年,他从来没去过其他地方,也没想过要去其他地方。他上了小学、中学。考了三年大学,没考上,最后还是做了垃圾工。他每天上五个小时班,从夜晚十一点到清晨四点,在垃圾站和数万同事一起,快速而机械地用双手处理废物垃圾,将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传来的生活碎屑转化为可利用的分类的材质,再丢入再处理的熔炉。他每天面对垃圾传送带上如溪水涌出的残渣碎片,从塑料碗里抠去吃剩的菜叶,将破碎酒瓶拎出,把带血的卫生巾后面未受污染的一层薄膜撕下,丢入可回收的带着绿色条纹的圆筒。他们就这么干着,以速度换生命,以数量换取薄如蝉翼的仅有的奖金。

  第三空间有两千万垃圾工,他们是夜晚的主人。另三千万人靠贩卖衣服食物燃料和保险过活,但绝大多数人心知肚明,垃圾工才是第三空间繁荣的支柱。每每在繁花似锦的霓虹灯下漫步,老刀就觉得头顶都是食物残渣构成的彩虹。这种感觉他没法和人交流,年轻一代不喜欢做垃圾工,他们千方百计在舞厅里表现自己,希望能找到一个打碟或伴舞的工作。在服装店做一个店员也是好的选择,手指只拂过轻巧衣物,不必在泛着酸味的腐烂物中寻找塑料和金属。少年们已经不那么恐惧生存,他们更在意外表。


以下是《赡养人类》的“未来愿景”展开
两个人类文明十分相似,你们走过的路我们都走过,我们也有过你们现在的 时代:社会财富的分配虽然不匀,但维持着某种平衡,穷人和富人都不是太多,人们普遍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贫富差距将进一步减小,他们憧憬着人人均富的大 同时代。但人们很快会发现事情要复杂得多,这种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被什么东西打破的?”
“教育。你也知道,在你们目前的时代,教育是社会下层进入上层的惟一途 径,如果社会是一个按温度和含盐度分成许多水层的海洋,教育就像一根连通管, 将海底水层和海面水层连接起来,使各个水层之间不至于完全隔绝。”
“你接下来可能想说,穷人越来越上不起大学了。”
“是的,高等教育费用日益昂贵,渐渐成了精英子女的特权。但就传统教育而 言,即使仅仅是为了市场的考虑,它的价格还是有一定限度的,所以那条连通管虽 然已经细若游丝,但还是存在着。可有一天,教育突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一个技 术飞跃出现了。 ”
“是不是可以直接向大脑里灌知识了?”
“是的,但知识的直接注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大脑中将被植入一台超级计算机,它的容量远大于人脑本身,它存贮的知识可变为植入者的清晰记忆。但这只是它的一个次要功能,它是一个智力放大器,一个思想放大器,可将人的思维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这时,知识、智力、深刻的思想,甚至完美的心理和性格、艺术审美能力等等,都成了商品,都可以买得到”
“一定很贵。”
“是的,很贵,将你们目前的货币价值做个对比,一个人接受超等教育的费 用,与在北京或上海的黄金地段买两到三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商品房相当。”
“要是这样,还是有一部分人能支付得起的。”
“是的,但只是一小部分有产阶层,社会海洋中那条连通上下层的管道彻底中 断了。完成超等教育的人的智力比普通人高出一个层次,他们与未接受超等教育的人之间的智力差异,就像后者与狗之间的差异一样大。同样的差异还表现在许多其他方面,比如艺术感受能力等。于是,这些超级知识阶层就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其余的人对这种文化完全不可理解,就像狗不理解交响乐一样。超级知识分子可能都精通上百种语言,在某种场合,对某个人,都要按礼节使用相应的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在超级知识阶层看来,他们与普通民众的交流,就像我们与狗的交流一样
简陋了……于是,一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到。”

“富人和穷人已经不是同一个……同一个……”
“富人和穷人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就像穷人和狗不是同一个物种一样,穷
人不再是人了。”
………………
在社会机器强有力的保护下,第一地球的财富不断地向少数人集中。而技术 发展导致了另一件事,有产阶层不再需要无产阶层了。在你们的世界,富人还是需要穷人的,工厂里总得有工人。但在第一地球,机器已经不需要人来操作了,高效率的机器人可以做一切事情,无产阶层连出卖劳动力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真的一贫如洗。这种情况的出现,完全改变了第一地球的经济实质,大大加快了社会财富向少数人集中的速度。
……
终产者拥有什么吗?他拥有整个第一地球!这个行星上所有的大陆和海洋都是他家的客厅和庭院,甚至第一地球的大气层都是他私人的财产。“剩下的二十亿穷人,他们的家庭都住在全封闭的住宅中,这些住宅本身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微型生态循环系统,他们用自己拥有的那可怜的一点点水、空气和土壤等资源在这全封闭的小世界中生活着,能从外界索取的,只有不属于终产者的太阳能了。
………………
各位好,欢迎光临寒舍!有这么多的客人我很高兴,也希望你们在我的院子里玩得愉快,但还是请大家体谅我,你们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全球已有近十亿人因生态循环系统崩溃而走出了自己的家,来到我家,另外那十多亿可能也快来了,你们是擅自闯入,侵犯了我这个公民的居住权和隐私权,社会机器采取行动终止你们的生命是完全合理合法的,如果不是我劝止了它们那么做,你们早就全部被激光蒸发了。但我确实劝止了他们,我是个受过多次超等教育的有教养的人,对家里的客人,哪怕是违法闯入者,都是讲礼貌的。但请你们设身处地地为我想想, 家里来了二十亿客人,毕竟是稍微多了些,我是个喜欢安静和独处的人,所以还是 请你们离开舍。我当然知道大家在地球上无处可去,但我为你们,为二十亿人准备了两万艘巨型宇宙飞船,每艘都有一座中等城市大小,能以光速的百分之一航行。上面虽没有完善的生态循环系统,但有足够容纳所有人的生命冷藏舱,足够支持五万年。我们的星系中只有地球这一颗行星,所以你们只好在恒星际间寻找自己新的家园,但相信一定能找到的。宇宙之大,何必非要挤在我这间小小的陋室中呢?你们没有理由恨我,得到这幢住所,我是完全合理合法的,我从一个经营妇女 卫生用品的小公司起家,一直做到今天的规模,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商业才能,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社会机器在以前保护了我,以后也会继续保护我,保护我这个守法公民的私有财产,它不会容忍你们的违法行径,所以,还是请大家尽快动身吧,看在同一进化渊源的份上,我会记住你们的,也希望你们记住我,保重吧。’“我们就是这样来到了第四地球,航程延续了三万年,在漫长的星际流浪中,损失了近一半的飞船,有的淹没于星际尘埃中,有的被黑洞吞食,……但,总算有一 万艘飞船,十亿人到达了这个世界。好了,这就是第一地球的故事,二十亿个穷人和一个富人的故事。”以下是《北京折叠》的“未来愿景”展开

“反正就说失业吧,这你肯定懂。”老葛接着说,“人工成本往上涨,机器成本往下降,到一定时候就是机器便宜,生产力一改造,升级了,GDP上去了,失业也上去了。怎么办?政策保护?福利?越保护工厂越不雇人。你现在上城外看看,那几公里的厂区就没几个人。农场不也是吗。大农场一搞几千亩地,全设备耕种,根本要不了几个人。咱们当时怎么搞过欧美的,不就是这么规模化搞的吗。但问题是,地都腾出来了,人都省出来了,这些人干嘛去呢。欧洲那边是强行减少每人工作时间,增加就业机会,可是这样没活力你明白吗。最好的办法是彻底减少一些人的生活时间,再给他们找到活儿干。你明白了吧?就是塞到夜里。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每次通货膨胀几乎传不到底层去,印钞票、花钞票都是能贷款的人消化了,GDP涨了,底下的物价却不涨。人们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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